33、第三十二章 古音灵气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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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知音的感觉……”白云淡淡道来，神色如常，阳光透过树荫照在他的眼睛，仿佛满天流星，“社里虽然大家也在写诗填词，但对于古调，知之甚少，实则音义不可分……”
“嗯……”雪影静静地听着。
两个人不知不觉快要走到自习室门口，雪影忽然问道：“你要去自习？”
“其实还好，只是习惯这样……”
“那不如，一起去图书馆，淘淘宝？看看有什么有趣的古典书籍，一起来看看，正好很久没人和我一起切磋了……”说着，露出一种准备“挑战”的眼神，犀利而俏皮，绝美。
“嗯嗯，好吧……”
“嗯，这个专柜我喜欢。”转眼就到了图书馆，今天阳光很好，穹顶的光泻下来，竟连书架上也流动着光辉。此刻，他们正一起站在图书馆的“古典文学·诗词”这个书架前。
从《诗经》开始，浩浩汤汤，仿佛一条璀璨的星河，真不愧是“诗”的国度。遥想盛唐时，长安遍地是诗人。诗歌从《诗经》时的四言为主，以及楚辞独有的“自由体”，发展到东汉的五言诗，从东汉末年起开始成为中国诗歌的主要形式。几乎同时也出现了七言诗，但是创作量不高，真正发展在唐宋。五言诗虽然仅仅是多了一个字，但其中的变化和容量因此增大，基本上可以应付许多内容了。七言诗除了格律诗词外，更多地往七古的方向走，形成了古代的“自由体”，长短不限，自由奔放，如李白的七古。而到了词，则集合众长，三、四、五、七等均可存在，而更显纤细，词是唱歌的歌词，无疑对音律，有更高的要求，则在发展到高峰的同时，导致了过于注重音律而忽略内涵的发展，使得不少词精致而少内涵，因此转入元曲。元曲其实也是一种词，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曲调上更新了，而且风格更接地气，更加泼辣爽快直白，有时能挠到痒处，但在雅俗共赏的同时，诗风也渐渐不振。明清人作八股文，诗意受到影响，而小说作为市民文学的代表，开始蓬勃发展。有清一代，词复振兴，成为另一奇观。
文体，本质在于书写心声。一定的形式能够对于内容的创作，起到范式和引导的作用。因为我们所谓的形式，实则是活生生的展现形式，就像词牌，当时是真有歌女可以唱出来的，这是一种整体的文化氛围，文人在其中，也自然耳濡目染，受其影响。就像游戏规则制定下来，大家都按着这个在交流，才能互通。然而，过于强调形式，必然导致“喧宾夺主”，使得内容干枯，因而难以进一步发展。但我们不能只说有内容，却没有形式，好像失去了承载之器一样。还是孔子说的“文质彬彬”，才中正。而一个文体的兴盛，其实无不与它能否吸引那个时代最优秀的人才相关。正是人是“玩”这些文体，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就像八股文盛行的几百年，由于取仕的导向影响了士人，整个文化都受到了冲击一样。唐代当然不全以诗取仕，但毕竟是重要一环，吸引了不少文人。但这也只是基本功，真正写得好的，大多不少应试诗，而是在生活中自然而然地抒发出来的。一个诗人，好的作品，往往发乎心声，也是因为个人去经历生活的结果，诗，虽然浪漫，但其实源于生活，不认真体验生活的人，是难以做出好诗的。
中国太早进入了“官僚制”，官僚代替贵族的基础是，官僚们必须识字作文，否则日常政务便无法处理，政令难以上传下达。因此学习这些“诗文”等同于阅读写作的练习，这就导致古代很少所谓专业的“作家”（特别是明清以前），更多是这些文人在工作之余放松的一种文艺方式，琴棋书画也莫不如此，涵养了士大夫阶层，但也导致了从来我们的文学大多过于注重教化作用，敢于写自己心声的作品不多。甚至文化到一定程度上形成垄断，造成了类似汉朝时期的“门阀”，因为古代读书的成本其实不像我们想象得那样低，书是非常宝贵而难得的“战略资源”，古代所谓“诗书传家久”的家族，大多就是当地的望族。文化被垄断，也容易导致文化的僵化，试想，评来评去，都是你们几家的人，或者你们看上的门生故吏，那谁还有机会“出头”呢？无怪乎宋代的第一“伯乐”欧阳修要对苏轼说：“老夫当避路，放他出一头地也。”这是一种胸襟和气度，要是欧阳修这些“老夫”不肯让一头地，恐怕很多人出人头地的机会就不多了。
这种文化的僵硬，这种由某些权贵把持的文化，必然造成“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的风气。汉武帝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于是读书人大多只知儒学为正宗，殊不知当年墨家与儒家相抗衡，而且墨家的学说体察百姓疾苦，是对于当时乃至后世社会都具有极大意义的，只是千百年来，中国的文化人，仿佛不知墨家。这与统治者的特意“消除”无疑很有关系，墨家的思想，不倾向于贵族，提倡平等，容易动摇他们的统治基础。他们宁可造成这样一个不平等的社会，从而便于他们成为剥削和特权阶级，也不愿看到大家共享共治的天下。
所以，中国的文化，到秦汉以后，整体是下降的，主要表现是真正的思想家少了。所谓思想家者，敢言时代之心声，中国的有才之士多半被统治者开的那个小小的口子吸引了，总觉得还有希望，其实也不过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但如果不这样，这一生不就寂寂无名了？像陶渊明那样，几百年后才被人挖掘发现出来，才被公认为那个时代的第一大诗人。但陶渊明是值得佩服的。经过一本《陶渊明集》，白玉忍不住多看了一会，他岂止是“隐逸诗人之宗”？更是像《瓦尔登湖》的作者梭罗一样，追求并实践自己心仪生活的“大丈夫”，而他的诗文，又远胜于梭罗，梭罗的文章有点絮絮叨叨，其实还是关心社会生活的，而陶渊明则显得平淡许多，自如许多，许多观点自然隐含在表达里，不需要刻意用力，在白玉看来，这是一种极高的境界，甚至比苏轼、欧阳修他们特意的表达好，虽然朴素，甚至没那么好的韵律感，但文章贵在“有神”，他的文章，真的是有神的，而且直面生死问题，为中国诗歌中少见。
“哈，你喜欢陶渊明？”看到白玉的眼神逗留久久，雪影不由得说道。
“是啊，最近不知为啥，越来越感觉到于我心契合……”
“嗯，我喜欢宋词，”说着拿起一本《宋词三百首》，“怎么说呢？很多情感的自然流露，我不喜欢苏东坡，反而喜欢晏欧诸公，他们的词虽然小，但是有真性情，读起来脸都会发烫哦……”说起来脸也微微发红，更显明亮，一时间，让白玉恍然忘记了时空，“青梅……”他几乎忍不住喊出来……
“嗯？你怎么了？”
怎能忘曾经并肩邺架前，谈吐古今，一切从容，仿佛漫步星空，佳人在侧，仿佛永远也不会孤独，即使要他一生清贫，他也甘愿与知音共老林泉，可是……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好词，晏殊的《玉楼春》，我也很喜欢……你没事吧……”
“没事，想起……过去的一位好朋友……”
“是青梅吧？”
“啊……你怎么知道……”
“社里早有传闻，有一位俊逸绝美的才女，名唤青梅……”
“……”
“走吧，书借好了，出去读吧。”
“出去读？”
“是啊，这个图书馆虽然好，读书还是太闷，读书，还是要在户外，亲近大自然，特别是古诗词，适合在自然环境中吟唱，情景交融，细细感受古人的境界和情志……”
“有道理。”白玉这段时间也感到有点压抑，出去读读诗词，抒发一下情感，应该不错。
“嗯，真舒服。”两个人来到池塘边树荫处的一处草地，此时正是暮春，天地不冷不热，坐在草地上刚刚好。雪影翻开一首宋词便读：
玉楼春
尊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这首我也喜欢，”白玉忍不住赞道，雪影的吟诵抑扬顿挫，又能根据字的平仄而展现音的长短，似歌非歌，似读非读，把握得非常到位，比起一般“老学究”的吟诵又多了几分生气和美感，令白玉击节，“欧公懂情而又豪迈，不伤于情，活在当下，尽心而已。”
“是啊，花毕竟有时尽，人终究是要别的，既然如此，知其不可奈何，何如享用当下？”
“是啊，情之难解，不如不解，自然享用生命……”白玉若有所悟，却还是“痴”。
“不痴者不悟，如果没有曾经为情辗转反侧，痛彻心扉，又何来解脱？”雪影微微一笑，眼神自然而又迷离，“你听听这首歌……”
多雨的冬季总算过去
天空微露淡蓝的晴
我在早春清新的阳光里
看着当时写的日记
原来爱曾给我美丽心情
像一面深邃的风景
那深爱过他却受伤的心
丰富了人生的记忆
只有曾天真给过的心
才了解等待中的甜蜜
也只有被辜负而长夜流过泪的心
才能明白这也是种运气
让他永远记得曾经有一个人
给过完完整整的爱情
那曾经爱着他的心情
有一股傻傻的勇气
那深爱过他却受伤的心
丰富了人生的记忆
只有曾天真给过的心
才了解等待中的甜蜜
也只有被辜负而长夜流过泪的心
才能明白这也是种运气
让他永远记得曾经有一个人
给过完完整整的爱情
只有曾天真给过的心
才了解等待中的甜蜜
也只有被辜负而长夜流过泪的心
才能明白这也是种运气
当我安安心心地走在明天里
有不后悔美丽的心情
……
听罢，白玉流泪了。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古音灵气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