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章 青青香满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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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个人的世界里，他们又沉吟许久，体会不用手触摸的温度，白玉感受到除了爱情之外的一种光辉，一种不用再说什么就深深吸引对方的存在。
就在这一念之间，灵琳的眉毛微微一动，淡淡、仿佛不经意地说出：“其实，我知道，你已经有意中人了吧？”
白玉一愣，随即定了下来，他点点了头。同时他也在想：究竟爱情和友情有什么区别？
女孩的眼中忽然有点点晶莹，随即有一股不大，但看得见的涓涓细流从晶莹的脸上划过。
白玉一刹那似有纷飞之感，但女孩很淡定的说：“时空对于爱情，其实是相关的。”随即转过头，不看白玉，却依旧说道：“镜花水月，好像海上的浮沤相遇，不过淡淡一笑。”说着，微笑着，那微笑却胜过一切诗章里的流连……
白玉读到了她的意思，心下空灵。却听女孩笑着说：“也聊了很多了。谢谢你的聆听。一会就到学校了，先休息一会吧。”
白玉也一展眉：“好的，好好休息，和你交流，感觉时间是不存在的。”说罢也微微一笑。女孩微微转过头，那眼里有欣然，淡淡的火苗，淡淡的星光。
也确实是感到累了。白玉竟不知不觉睡着了，好似饮了一杯醇酒后的酣眠。梦里，他成为了瓦尔登湖畔的一位隐士，每天与生物为伴，睁眼就是纯洁未被污染的风景，饮的是清水，湖面如澄净的眸子映出万物的影子，每天的日出日落自有壮丽的乐章，望着星空沉思着迷，抱着明月安然入睡，聆听大自然的各种旋律，探索生命繁衍生息的故事，时与松鼠、鹧鸪闲谈，偶尔坐下来禅定，居然可以几天几夜不醒来……
他想起《庄子》中关于“莫逆之交”的故事，朋友是帮助你开悟的，而情人，是一个劫……眼前似有泡泡在海上漂浮……恍惚间，他看见有个身影对他微微一笑，如同湖面上的涟漪一般……
“喂，同学，醒醒！”有个女孩把他叫醒了。原来，到学校了，车上大部分的人都已经下车了。
怎么回事？望着旁边“又”空着的座位，白玉心想，灵琳呢？去哪了？难道是做了一场梦？可是那些细节如此真实，还有一本书呢，怎么可能？
白玉收拾完下车，走之前还是忍不住望向那个座位，仿佛少女的清香还在，这，应该不是一场梦吧？好像咖啡上美丽的拉花一样，虽然只存在一瞬，温度却已融入血液。
回到宿舍，几个同学都还没有回来，突然觉得有点寂静。但白玉是不会让自己闲着的，收拾整理了一下，坐在椅子上，感觉十分惬意，仿佛一切都很充盈，却又一切都没有。
“不知道她回来了吗？”一想到这里，又不禁一笑，“我这是怎么了……也许……”如果遇不见她，他也许也会找子樱一起去喝喝茶吧。
不管怎样，总是要出门的，一来午餐还没吃，怪饿的，二来闷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白玉把要还的书整理下，放进书包，心想就不带别的书了，一则开学还早，二则图书馆尽可以找到喜欢的书。于是便轻轻关上门，出发了。
在楼梯口，遇见同学张远，他没有回去，说是家离得比较远，回去一趟也比较费时间，他是北方人，来到南方的学校，假期也在周围逛了一下，还跟白玉推荐了附近有趣的景点，白玉暗暗记在心里。
吃完饭来到图书馆，正艳阳高照。这里的一切都如此亲切，连踏着台阶的足音都让人觉得舒服。阳光依旧从天棚泻下，带来明暗的韵律变化。白玉的心情变得庄重而又神圣，仿佛置身于教堂之中。
一到三楼，就迫不及待地寻找那些“熟悉的角落”：依旧是橘色的沙发，自己曾经在这里休息过，今天却还空无一人；依旧是那些熟悉的书本，似乎排列又重新整理过了，更加整齐；依旧是被翻得快烂的小说区，少有基本全新的书籍；依旧是少人光顾的诗歌区，不少书基本是全新的……诗经、唐诗、宋词、元曲，他一一走过那些熟悉的朋友，就好像在偌大的广场阅兵一样，虽然身处一室之内，却仿佛昂首跨步古今，那些飞鸿踏雪留下的遗迹，有多少沧桑和深邃的情感等待他去轻抚……
正当他这样缓缓地信步走着、看着的时候，忽然好像有一束光、一抹红、一阵电、一场雾瞬间侵入了他的五感，似乎还带着一缕香。那个魂牵梦萦的女子，此刻正趴在褐色、晶莹的桌面上酣睡，就仿佛绯红斑斓的彩蝶栖息在春天的花海上一样。她在光中闪耀，虽然没有移动，却自然有种舞蹈在身上流动。
白玉慢慢地走近，快要靠近的时候，连呼吸都要停止了。这是一只白鸽，她粉红娟秀的脸庞，如瀑倾泻的长发，他真想张开他的羽翼呵护她。他忍不住看向她的皓腕，此刻正停留在一本书上，纤红柔嫩修长，像莲花倒在荷叶上一样。他看着她的脸，她的唇，她的睫毛，他从未像这样仔细的看过她，这让他心中有一种欣喜，一种要把她深深印在脑海里的冲动。她的睫毛时而随着呼吸抖动，让他有些心悸，仿佛下一秒她就要醒来。落入凡间的天使啊，多希望时光停留在这一刻，让我在这圣殿里聆听光的召唤……
“相思难表，梦魂无据，惟有归来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不动，他也未动。他感到这样地注视一个女孩有些失态，于是转过身准备去找本书看看。仿佛脱离引力般寸步难行地走了没几步，忽然听见一阵响动，还未转过头，就听到那熟悉清朗的声音：“白玉，你来了吗？”
是的，我来了。白玉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只是转过头点点头，微笑着注视着她。刚刚醒来的她，眼神还有些惺忪，头发还有些零乱，但依旧神采飞扬，更有种慵懒自在的美。她忍不住爽朗一笑：“真的是你。谢谢你做了我的闹钟。”
白玉却愣住了一会。仿佛等待日出的人，刚刚看到太阳从地平线跃出的一瞬间，眼前是一片白。青梅被她注视得有些不好意思，转过头去，有几分霞光在她脸上绽放，却不经意地说道：“这么早来学校，找什么书看吗？”
白玉这才回过神来：“嗯，在家也没太多事情做。过完年，就想来学校，看看这些熟悉的书和……”本想说出口的“熟悉的人”，没有说出来。
“嗯，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青梅淡淡一说，“对了，我想跟你推荐的一本书，今天带过来了。刚刚还在看，就是这个……”说着从手底拿起那本书，纯白的底，上面用线条简单地勾勒些什么。白玉忍不住凑近一看，原来是一个人撑着船在渡河，那河流和船都画得极简，船仅用两根线条，水流和涟漪仅用几条曲线，寥寥数笔，但意思却很明了：此“渡”即“度”，离苦得脱，超越凡尘，到达彼岸。
如此简约雅致而富有寓意的封面，让人叹服，甚至胜过了那本《瓦尔登湖》的封面，“悉达多？这不是佛祖的名字，这本书，难道是佛祖的传记？”白玉忍不住问道。
“嗯，不完全是。”青梅说着，淡淡的香气从她身上传来，白玉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与她坐得如此近，看着她淡雅清秀的脸，谈吐间自然有股中正之气，让人可远观而无轻慢之心，白玉不由得心跳又有点加速，但依然若无其事般听着她说。
“这是一本自我探索之书。”如此开宗明义，眼神和言语都清朗无比，让诸念纷消，白玉不由凝神静听，“说的是他的一生，其实也是我们普通人的一生。我们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候，对现有的生活不满，看起来并非物质的问题，但内心却没有满足，灵魂没有安宁，就像这漂浮在水上的船一样。”说到这里，白玉忍不住点了点头。
“于是，他离开了原有的舒适、安逸受人崇拜的生活，开始了自己的探索之旅。注意，这里的悉达多虽然与佛陀的名字相同，但作者把他写成了一个婆罗门子弟，而非佛陀本人。”
“嗯，佛陀出家前是一个王子。”
“更戏剧性的是，故事里的悉达多在探索之路上也遇见了佛陀。但他并没有皈依他。”
“这是？悉达多遇见悉达多，遇见自己？”
“是的。”青梅微微一笑，不可说，绝美，原来女子的笑也能走进这样的境界，“其实两者非一非异，都是作者为了讲故事而塑造的人物，所以佛法被称为‘不二法门’。”
“我明白了。就好像《前赤壁赋》里的主和客，其实都是苏轼本人的化身。”
“是的，可以这样理解。”青梅微微点头，“其实，悉达多认可佛陀是真实的觉悟者，并对他非常钦佩。但他为什么不想跟随他的道路？因为他发现教义并不能使人得到救赎，他需要听从内心的声音，深入自己的内心探索并实证，活在真理中而并非只是谈论真理。”
最后这番话让白玉幡然顿悟。他不禁又想起了《瓦尔登湖》的作者梭罗，他不就是这样一位心灵的探索者吗？他不由得说出：“圣人不曾高，凡人不曾低。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可磨灭的本性。”
“是的。”青梅很欣然地点点头，那神情已经无法用美来形容，而如同清泉，自然，纯净，沁人，“所以，我把这本书给你，你还是自己翻阅吧，去探索自己，去认识自己，说不定会有什么惊人的发现。”
“谢谢老师。”白玉说出这句话，自己也忍不住一笑。
“行了，别打趣我了。”青梅把书递给他，这本书经过她的手，仿佛被加持过一样，此刻泛着“金光”，白色，虽然并不耀眼，却如此流溢在心中。白玉庄重地接过这本书，这样的阳光真好。白玉心想：“她也有她的表达方式，虽然简洁，但于我却是十分受用……”
“唔，好困啊！”青梅居然也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白玉一笑：“你简直像在藏经洞里刚醒来的僧人……”
“哈，‘著书无穷尽，读书劳心力。’怎么样，要不要出去走走？”
“好的，恭敬不如从命。”白玉把书收好，小心地放在包的最内层。正走着，忽然想起了那本《瓦尔登湖》，于是跟青梅说稍等一会，在书架上找到那本瓦尔登湖，正要去借阅台，忽然看到青梅就在他旁边。
“嗯，梭罗的书的，我也很喜欢这本。”青梅眼中又闪现出难以言说的神采，两人一起站在书架前，白玉真想靠她更近一些，“不过，没想到你也知道这本书，你真的比文学系还要文学系了……”说着径直从白玉手中拿过这本书，让白玉浑如触电。
“高中之后，很久没有细看这本书了，徐迟的翻译应该是不错的。”青梅翻了几页，轻轻道，“下次要听你给我讲讲读后感。”又把书递回给他。白玉点了点头。在这庄严的读书人的圣殿里，他多想就这样和她一直待下去。
青梅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但也没在意，转过头去，于是白玉跟着她一起去借了书，慢慢走了出去。
阳光很好。青梅今天穿着一件红色的毛衣搭深蓝色裤子，格子外套，配上长靴，显得有些英伦风，又不乏过年的喜气。白玉与她走在一起，感觉是那么自然，连阳光也温和了几分，两个人一起走向湖边的小路，路上铺着一块块间隔的石板，两边是杨柳依依，虽然立春还有些寒冷，但毕竟是南方，万木已经青青，空气中也带着些淡淡的香气。虽是午后，却暖得刚好，暖得令人心醉，特别时不时拂过来的微风和柳枝。一切都在生发，一切都在滋长，白玉感到自己体内也有一颗种子，一股盎然青翠的生机，一种在诗词里传唱千百遍，但只有自己体会才知个中滋味的情愫正在萌发……
伤高怀远几时穷？无物似情浓。离愁正引千丝乱，更东陌、飞絮濛濛。嘶骑渐遥，征尘不断，何处认郎踪？
双鸳池沼水溶溶，南北小桡通。梯横画阁黄昏后，又还是、斜月帘栊。沉恨细思，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青青香满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