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华章》》贰月拾栖

13、第 13 章

　　我想，我永远会记得这一天！
　　大家期待已久与民同乐的盛宴终于要开始了，街道上一大早就有士兵将行人遣散，道路的两旁挤满了人，一个个翘首以盼，附近所有的高楼都被长安中的富豪包了下来，会场里张灯结彩，几百张的矮桌上放满了琳琅满目的美酒佳肴，中间一个大大的舞台正对着主位，一切的一切都散发着庄严而肃穆的光茫。
　　我虽穿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但在随着众乐师入场时还是忍不住地沾沾自喜，能进宴会的人不多，而我今天充当的是真正意义上滥竽充数的人。
　　昨天晚上我刚知道入宴的名单里根本没有我，我早该想到的，我初到这，没名没姓甚至身份都是瞎编的，这么隆重的场合怎么会邀请我呢！
　　正当我一筹莫展不知道怎么办时有人将一份入场文牒交到了我手中，我打开一看，一封信纸悄然滑落，上面写着：
　　知音如不赏，归卧故山秋。
　　落款是杨骏笙。
　　我看着那洋洋洒洒的一行字皱了皱眉，想不到这杨师兄竟是如此闷骚之人。
　　不过多亏了他，总算是能一睹这盛宴的繁华了！
　　皇帝的轿辇是最后才来的，等了几个小时，终于有几个太监小跑着过来在每隔十米的地方站定，按规矩所有人都不可以抬头盯着轿辇上的人看，可是我早已迫不及待，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和一旁的公公来了个四目相对。
　　“大胆！不要命了？头低下去！”
　　我被吓了一跳，永新姐扯了扯我的衣角示意我不要乱动，我只觉得好玩，太监原来真的没有胡子，说话也是又细又尖的！
　　没过多久皇帝的仪仗队便陆续登场了，也就是此时我才真正感受到了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好想看！可我怕一抬头头就没了，算了算了，还有机会，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寻思着我大老远过来不得有个主角光环加持啊？可万一没有，斩首的时候得多痛呀！
　　也不知煎熬了多久，这支声势浩大的队伍终于走完了全场。
　　我们乐师没有单独的席位，在后台等着节目开始时入场，大老远地就看见张小宛搔首弄姿地摆弄着她的头发，何箫所在的节目排在第一个，我们在后台听见外面鼓声雷动，演奏者似乎使出了平生所有的劲儿，想争着在陛下面前露个脸，可我从头听到尾，除了觉得这曲子声音大了点之外没有丝毫的出彩之处，唐玄宗是懂音律之人，这张小宛的美梦或许得破灭！
　　第二个节目是乐舞，在里面只听到羯鼓颇有韵律般哒哒作响，弦乐附和着，轻快的节奏让人只用听的便能看到一个个优秀的舞者在台上步履轻盈地跳着，时而含羞露怯时而热情奔放，手中的红袖随着风也跳起了舞，在徵音里戛然而止，却恰到好处地勾起了来人的兴致，将宴席推入另一个高度。
　　马上要轮到我们了，虽然我只是抡个琵琶凑个数的，但还是莫名地紧张起来。
　　一到台上坐定，看到下面一片乌鸦鸦的人，有的在饮酒有的在说话聊天，还有些喝的醉醺醺地手舞足蹈……
　　这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太吵了！本来场地就大，这样的话弦乐的声音完全盖住了！
　　“咳咳…”
　　有人扯了一下我的衣角，我回过神，摆好姿势，随着桴鼓一声清响，拨动了第一根琴弦。
　　我身在其中，听着所有乐器交织在一起，恰到好处的融合，把一副《千里江山图》呈现在人的面前，我看到了绵延的群山冈峦还有浩淼的江河湖水，在山岭、坡岸、水际中又布置点缀着亭台楼阁、茅屋村舍，小桥渔舟……
　　江水浩瀚，溪壑空远，草木葱茏，远树朦朦。阡陌纵横，农舍相属，咫尺千里，境界开阔……
　　倏而，晴岚乍豁，烟霭忽笼，有渔人撑着轻舟哼着小调缓缓而来，未多时，筝声紧密而急促，为变徵之声徐徐而出，琵琶和古琴紧随其后。
　　我忘了人声鼎沸，忘了身在何处，只觉得汗毛直立，忘乎所以……
　　“啪！”
　　弦断了，一会正是琵琶的独奏部分，我登地一下清醒过来，看见手持琵琶的乐师脸色苍白，吓得一动不动，曲子还在继续，大家似乎都有点乱了神，全然不似方才般灵活自如了。
　　台子下一些不知所以的人还在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师兄和师姐她们倒是捏了一把汗。
　　太阳在炙烤着，一秒钟仿佛一个季度那么漫长。
　　“姐姐！”
　　我率先反应过来，悄声叫了叫她，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琴换一下，可是她神色木然，似是吓傻了一般，手都在微微颤抖，我又叫了几声仍没有回应。
　　鼓点细细密密地出来，笛声在第三拍的时候出现，等这句结束，琵琶的独奏就要开始了，我手上捏了一把汗，抓住最后一个音恰到好处地接了上去。
　　大家先是愣了一下，不多时我听到一个轻声的鼓点很有规律地拍击着，似是在稳住我的节拍，我放松了一些，跟着鼓中的节奏有条不紊地弹着。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幸好琵琶独奏的部分就一个乐章，我把记忆里记得的加上自己编的一些结合在一起，好歹是把时间凑够了，拨最后一根弦时我和击鼓的乐师对了个眼，他马上变幻节奏，跟之前排练的尾声衔接地天衣无缝，霎时，所有乐器都加了进来，像翻涌向前的后浪，再奔腾最后一波便要漠然退场，终是曾经辉煌！
　　我擦了把汗，接下来就交给他们了。
　　下场时，腿都在抖，幸好周围的声音很大，陛下应该听得也不真切。新姐一把过来保住我，捏了捏我的脸
　　“管儿，你今天表现真是太棒了！”师兄也走了过来，微笑地看着我。
　　这种挽大厦之将倾的感觉虽然过程有点吓人，但结果还是很令人满意的。
　　我想今天之后或许可以不用每日只打扫庭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