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华章》》贰月拾栖

12、第 12 章

　　后日便是“大酉甫”正式举办的日子，梨园里各种大小节目已经排练了数月，我也小小的准备了一支曲子准备去皇帝面前现个眼。
　　哎，我那么好看万一被皇帝看上了非要封我为妃怎么办？
　　我肯定不能答应!人家年方二八，正值青春美貌，怎么能嫁给老头子做妾。
　　但是上头坐的可是一国之君，他的话我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抵抗，届时若是龙颜大怒，说不定身边的人也会遭殃。
　　到时候我就身著喜袍，只身入宫，刺骨的风吹过我的头发，将盖头轻轻掀起，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是一张绝美而又梨花带雨的脸庞.......
　　我越想越激动，甚至有些憧憬，左右睡不着索性出去外面走走，今夜的月光照得路上亮堂堂的，明天定然是个好天气。
　　突然间我听到好像有人在哭，循声找过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是永新姐姐！我刚想走过去，冷不丁地发现一旁还有两个人。
　　“你大半夜的哭给谁看？”
　　这个有些泼辣的声音好像很熟悉，那天站在我床头说我丑东西的人就是她吧！
　　“永新，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这个声音！是那个那个那天帮我解围的，听师兄说好像叫何萧。
　　“不用跟她道歉！本来就是我先认识箫哥哥的，若没我的介绍你们能在一起吗？你霸占了他五年，该还给我了！”
　　永新：“小宛，是你自己说的你们只是普通的朋友，你当时还鼓励我……”
　　“我当时不懂事，直到现在才发现我内心深处原来一直是爱着他的。”
　　......
　　那么狗血的吗？我开始脑补了一系列剧情，新姐莫不是个恋爱脑？
　　何箫：“对不起，其实一直以来我喜欢的都是小宛，我应该早些跟你说的。”
　　那你怎么不早点说，个渣男！五年时间你在干嘛？养鱼呢？
　　小宛：“永新，我们不想伤害你，这五年在箫哥哥最无助失意的时候是你一直守在他身边，我很感激你，所以希望你能主动退出，成全我们。”
　　喵了个咪的！那你箫哥哥最无助的时候你在哪里呢？不想伤害她所以要她主动退出？不想劳作又想收获还想要个好名声？我情绪有点激动。
　　何箫：“谁在那边？”大家齐刷刷地朝我这边看来，我吓了一跳，刚刚似乎瓜子磕的太响了。
　　我：“咳咳，不好意思，出来散步，不小心撞见就听了一会。”
　　小宛走了过来，眼神中有些凌厉。
　　“哦？你就是师兄捡回来的那个小丫头？在这偷听多久了？”
　　我：“不久，不过大概听了个七七八八，小宛姐姐，我真的好佩服你，这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呢……”
　　从前只在电视上看过，如今真真切切地见到了，有点激动，看我今天不手撕绿茶！
　　“啪！”
　　一个清脆而响亮的巴掌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我的脸上，那么真切那么麻木。
　　我呆住了，这辈子还没被打过脸，突然间眼眶就不争气地泛起了泪花。
　　“你你你…你……”
　　永新姐连忙跑过来一把把我抓了过去关切地问道“管儿！你没事吧。”
　　我不知怎么了，眼泪突然跟断了线一样啪嗒一下流了下来，抽噎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宛冷哼了一声，趾高气昂地道：“丑东西！别以为有师兄护着你我便不敢动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永新：“够了！”新姐看了看我印了五个手指印的半张脸心疼的不行“张小宛，你若不想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就收敛一些，后日表示陛下举办‘大酉甫’的日子，你也不想临时被换下来吧！”
　　张小宛脸上闪过一丝惧色，没有再说话，新姐拉过我的手准备离开，全程何箫未发一言，只是冷眼旁观着。
　　永新：“何箫，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张小宛这个时候选择贴上来？你落魄的时候她有看过你一眼吗？若后日宴会上的鼓手不是你，是别人，还会有今日这般局面？我只问你你从前对我的许诺可还记得？到现在为止可曾有过半分悔恨？”
　　何箫低着头，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过了半天还是那不痛不痒的三个字“对不起！”
　　“你什么意思！”
　　张小宛怒冲冲地跑过来，从我们身边挤了过去，拉过何箫的袖子“箫哥哥，你放心，从今以后不管如何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对你不离不弃！”
　　我恶心地想吐，看着那个男人沉默着牵过了张小宛的手。
　　永新：“好的......我知道了。”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带着我走了。
　　整个后半夜我的眼哭成了一个大灯泡。
　　我不甘心！不甘心！那么多电视剧才看了？我准备了很多脏话都还没有骂出来，居然一巴掌就给打蒙了，实在是太丢人了！
　　然而故事的主人翁，苦情片女主新姐但是淡定地在一旁翻阅歌谱，一只手在桌上打着节拍，似乎今晚的事全然和她无关似的。
　　我停止了哭泣，走到新姐面前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不难过了。
　　永新：“你好了？脸还疼吗？”新姐放下手里的谱子，还是从前那个温柔淡定的样子。
　　我：“你……不难过吗？伤心的话我的肩膀可以借你用用。”
　　她看了我几秒，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转而望着窗外的竹影婆娑轻声说道
　　“一开始…我的确很难过，非常难过！五年的时间对一个女人来说真的很珍贵，我没跟你讲过吧，我第一次见何箫也是在梨园内，他一个人在训练场内练习打鼓，脸上身上都是汗，那个时候他还籍籍无名，不怎么起眼，可我就是看见他了，后面我们相识，我把他引荐给了师兄，在他一次次的失败中陪他度过了整个灰暗的日子，再后来他对我表白，我也很自然地就接受了……所以在今天不小心撞破她们两个幽会时我真的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难过，最爱的人和很好的朋友原来一直在骗你，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受。”
　　我拍了拍她的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永远无法真正共情，若单单告诉她不要难过那还不如不说。
　　永新：“我想我是真正爱过他的，仔细想想那五年的时间其实自己很快乐，如此便不算辜负了，我哭是因为我不相信为什么原本那么好的两个人会形同陌路，是不是他从前说过的话都是逢场作戏，他是不是被小宛骗了，一时糊涂。但后来你出现了，你才听了那么一会便知其中原委，知道了是非对错，而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向着谁自是不用说了，这个时候我突然清醒过来，或许他曾经爱过我，但这一次，他确确实实地选择别人了，我们从此再无可能了。”
　　我感觉眼里进了沙子，刚止住的泪又吧嗒吧嗒掉下来。
　　新姐摸了摸我的头：“管儿，别难过了，这对我来说可能不是坏事，你看他们，一个势力跋扈，一个懦弱无能，正好般配！”
　　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原来新姐也不是恋爱脑嘛！这我就放心了。
　　永新：“其实……何箫的能力我一直很清楚，他没有天分，从来只靠死练，师兄也很清楚……我原本想着他若从始至终，一心一意对我我这辈子便跟着他了，可他终究是负了我。”
　　因为对方的优秀而在一起的叫欣赏，因为对方的不足还选择携手的大概就是爱了吧，可惜这个渣男还没反应过来。
　　我：“新姐，你后悔和他在一起了吗？”
　　“后悔？”
　　她沉思了一会“应该会有点吧，但是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后悔跟遗憾，总觉得前者来的要更好些.....”
　　我能看得出师姐眼中的落寞，身为旁观者我也不好过多评判，我不知道她们一起经历过什么，我只觉得师姐那么通透的一个人会陷入这段感情五年之久，那这么些年应该不会是她单方面的付出，那个叫何箫的男子定然也有好的一面。
　　但是，我永远不能原谅张小宛这个女人！小三可耻！
　　我： “新姐，要不要叫个人把他们打一顿？”
　　新姐看了看我，笑的很灿烂。
　　“好呀！到时候你被打了别哭就是了。”
　　我：“哎呀！新姐！”
　　死去的记忆又开始袭击我。
　　新姐收敛了笑容，很严肃地对我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了，日后若她们恪守本分我也不会找麻烦。管儿，记住，永远不要为了一些不值得的人动气，浪费时间！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她翻开乐谱，手指轻点案台，好像在乐声里便能忘记所有了……
　　“开元中，有人许和子者，既美且惠，善歌，能变新声……遇高秋朗月，台殿清虚，喉啭一声，响传九陌……”
　　这是《太平御览》中对永新的描述，我从摇晃的烛影里窥见那个瘦弱而坚毅的女子，跨越千年，给我上了一节刻骨铭心的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