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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真相(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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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景辞在快班班房里着急的来回踱步:“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纪新忙着查八名死者的身份,开口说:“你着什么急,审犯人哪有那么快。”
“那万一杜衡真是杀人凶手,我担心他会对秦斯时做些什么……”余景辞不免得心慌了起来。
纪新忍不住笑:“哈哈哈…他们两个男人能做什么?再说了,牢中还有狱卒呢,怎么可能让杜衡有这个机会……”
“万一狱卒不在呢……万一杜衡用秦斯时胁迫他们怎么办……”
“更何况,秦斯时那样文弱……”余景辞心想。
余景辞可能连自己也不曾想过,自己竟会这样担心秦斯时,尽管那些“万一”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
“就算有你说的那种可能性,秦斯时那么聪明,根本不可能被胁迫。”纪新不忘挑衅余景辞:“你以为秦斯时和你一样啊?”
想一万次不如行动一次。
余景辞没时间跟纪新斗嘴,忙起身去寻秦斯时。
快班班房距离牢房并不远,一会儿的功夫,余景辞便到了牢房门口。
牢房门前站着两个狱卒,一个直挺挺地站着,一个漫不经心地低头想着什么。
“余小公子。”
余景辞点头“嗯”了一声,刚想进去,就被那个刚刚低着头的狱卒拦住:“余小公子,秦公子说了,不让任何人进去。”
“任何人?我也不行?”余景辞重复道。
那狱卒低头仔细地想了想,秦公子说的确实是“任何人”,确认后,那狱卒抬起头坚定地拒绝:“你也不行!”
余景辞后退几步,幽怨地看着那狱卒,说:“你可真是尽忠职守。”
狱卒“嘿嘿”一笑,并未听出余景辞的言下之意。
旁边沉默寡言的那名狱卒轻轻地摇了摇头,便不再理睬,继续认真站岗。
谁知,那名狱卒又没眼力见地问道:“余小公子,您和秦公子相识许久了吧。”
余景辞满腹狐疑,点头应了声:“是啊。”
“那您可知,秦公子可有心仪女子?”
听到这话,余景辞立即开口道:“有啊!”。随后又凑到狱卒耳边,低声说了句:“只不过,不是女子。”
余景辞说完便在内心偷笑,等待着那狱卒的下一句话。
果然,那狱卒震惊地长大了嘴:“啊?”
余景辞更忍不住笑了,挑眉轻言道:“你也很震惊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在胡扯?”
“可这就是真的!”说完,余景辞转过身去,一只手背着,一只手甩着腰间的玉佩,晃着头,继续扬言道:“秦斯时诶,那可是秦斯时!”
余景辞低着头轻笑几声,突然转过身来,故弄玄虚道:“你们想知道他喜欢谁吗?”
说完又转过头去,缓慢地向前走着,又忽地停下来,大声说道:“他喜欢——我!秦斯时,秦慎!喜欢——我!余佑!”
“我怎么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知……道嘛……”余景辞转身的一瞬间脸上扬着的笑僵住了……
秦斯时站在那,白衣玉冠,丰神隽上,态度安闲,静如温风梳柳色。
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余景辞紧张地搓了搓手,走上前去,有些拘谨地笑道:“你……审完了啊?”
“嗯,审完了。”秦斯时盯着余景辞的眼睛,似笑非笑道。
余景辞有些紧张,磕磕巴巴道:“那……那我们先……先回去?”
秦斯时觉得余景辞这副模样好笑,他侧过脸,轻笑出声道:“好。”
……
“问出什么了?”纪新见两人一前一后地进来,开口问道。
“真相。”
秦斯时惜字如金。
纪新抬眼看着秦斯时,等待着他所问出的“真相”。
——建和十年
乡试之后,广陵城大街小巷都张贴一篇名为“民生论”文作,一时间成为了茶楼街巷所热议的话题。
同时,创作这篇文作的人也被推上风口浪尖。
江月茶馆中人声鼎沸。
“各位都看过那篇《民生论》了吗?”
“你这话问的,谁会没看过?整个广陵城,想必是县太爷都看过了!”
众人大笑。
“这内容,大家都看懂了吗?这上面写的‘德惟善政,政在养民’,怎么解释?”[1]
江月茶馆中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商贾名流,多的是书香世家的学子,亦或是些落寞士族。
“这句的意思通俗点讲就是:让百姓过的好的政治才是好政治。”
“我也有问题!这句!”那人指着文作上所写的“民心所向,忧之念之;民康物阜,盼之行之。”问道。
“这话我知道!这句是说:官府要体察民情!”
“诶,你们知不知道写下这篇文作的到底是谁啊?”
江月茶馆的众人摇头。
“可真是奇怪,贴出来,又不标明是谁写的。”
“该不会半月前乡试的解元吧!”
“有可能,难不成是官府贴的?”众人猜测道。
“算算时日,三日之后官府就该放榜了,到时去看看桂榜上的名字就知道是谁了”[2]
众人商议着,三日之后,一睹真容。
“余大人,过几日的桂榜都已经拟好了吧。”
“汤知州,大体都拟好了,我派人正抄录着,只等着过几日放榜了。”
“这榜单是不是该拿给我看看?”
“这……大人,这不和规矩。”余崇温拒绝。
这话是真的,的确不合规矩,这榜单就连余崇温自己也不曾看过。
“我是抚台大人亲点的主考官,我叫你拿来你拿来就是,哪那么多话。”汤达见余崇温如此不识抬举,便搬出巡抚来压他。[3]
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对于知州余崇温还尚且有胆子较量,可这巡抚,从二品官职,比他这小小的知县不知大上了多少级。
余崇温只好派人将榜单送到汤知州住处。
三日后,县衙门口围满了人,有考生及其家眷,当然也有看热闹的百姓。
现场极其喧闹嘈杂。
“我中了亚魁!”
“这解元是谁?”围观的群众好奇地往前挤。
“娘!我是第十三名!”
……
待看榜的考生纷纷散去,围观的群众一点也不见少。
“解元……吴衍?”
“吴衍是谁?”众人都未曾听闻这个名字。
人群中有人大喊:“吴衍就是前几日写《民生论》的大才子!”
众人不曾注意到:一布衣男子穿进人群,在榜上寻找着什么,无果。
那人低着头,紊靡不振地穿出人群,朝着巷子深处去了。
……
“各位兄台可听说过‘吴衍’?”
“知道!不就是那个写《民生论》的嘛!”
“这人,单看写的文章,以后肯定是个心系百姓的好官!”
众人纷纷附和。
“你们谁知,这吴大才子可曾婚配啊?”江月茶馆中有人问道。
“诶呦,你要是有心把女儿妹妹什么人的许配给人家,可得赶快去啊!这时候,吴大才子家的门槛怕是都要被踢破了!”
“哈哈哈哈哈……”众人哄笑。
路上,一戴着斗笠的男子向路人打听着吴衍的住处。
“老先生,我想请问一下,您可知吴衍,吴解元家在哪?”那人拦住一名卜卦先生,问道。
那名老者并未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叫他摘下斗笠。
那人虽不解,但还是摘下。
老者仔细地观着那人的面相,掐着手指算道:“公子,你我有缘,我劝你,莫去。”
“为何?”那人问道。
“若去,来日横祸恐难返;若不去,卷土重来未可知啊。”
“我如今已是如此境地,再生横祸?恐无处来。”那人苦笑。
“既如此,卿且去……”说完,那老者为他指明吴衍住处。
“多谢老先生。”那人道谢后匆匆离去。
那老者喃喃自语:“天道如此,城悲夫!”
……
室中点着烛灯,低垂的幔帐被烛光映的朦胧,帐后立着一张香案,案前坐着一名男子:“你来了。”
“你早知我会来?”说话的人语气中带着怒气。
“别生气啊,你既来了,那我们谈笔交易吧,杜公子。”
“你顶着我的名头,来跟我谈交易?”
吴衍放下茶盏,目光晦暗不明。“来,坐下说。”说着为杜衡沏了一杯茶,摆出“请”的姿势。
“我承认,我的确……顶替了你,榜首而已,来日你再考一个便是了。”吴衍诡笑道:“至于文章……呵,写的确实好。”
“你真是无耻,你说与我听,当真不怕我报官抓你?”
吴衍冷笑:“你以为,榜单上的名字是谁改的?”
杜衡握紧拳头,额上青筋暴起。
“你看你,真是沉不住气。”
“就算不是我顶替的你,也会是别人,这样看来,那人是我更好一点。”
“毕竟,你我是同一类人。”
杜衡怒吼道:“谁和你是一类人!你卑鄙无耻!”
“嘘……小声一点,被人听到了就不好了。”吴衍抬眉勾唇道。
杜衡调整气息,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
不等杜衡开口,吴衍便继续说:“说真的我没什么要求,你家里穷,家中还有一妻一女,你女儿好像生病了,很着急用钱吧。”
杜衡紧握着的拳头,在听到“一妻一女”的一瞬,便松下了。
与他而言,妻女便是他的命。
吴衍哼笑,继续说道:“你参加乡试,也是为了拿官府给寒门学子的补贴吧。”
“你若答应我两件事,你女儿生病要用的钱,我全出,且保你妻女一生无忧。”
杜衡内心挣扎着,半晌才开口道:“是哪两件?”
“其一,我要你的手书,凡事写过字的,诗句文章都可以。其二,我要你离开广陵,当然,同你妻女一起。”
“最后呢,今日之事莫要与他人提起,半个字都不可以哦。”吴衍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条是我附加的,你可以不遵守,说出去也可以。”
“毕竟,不会有人相信的。”
作者有话要说: [1]德惟善政,政在养民:出自(上古)《尚书·大禹谟》【释义】德政才是最好的政治,好的政治在于使百姓生活得好。
[2]桂榜:即为乡试录取举人的公告榜,因放榜时正值桂花盛开的时间而得名,头名称为解元。
[3]巡抚:官名,别称抚军、抚台,从二品官职,加兵部侍郎衔者为正二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