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悔》朵谷

132、她真的走了

　　“她真的走了。”三阿哥弘时在怡亲王的府里喝了一整天的酒了。“没想到她就那么死了，洋洋死后，她的神情悲伤得像随时会离开这个世界，没想到现在她真的走了。”三阿哥仰头，酒杯再次空。
　　“别想太多了。”怡亲王已经陪了他一整天。
　　“她怎么会疯了呢？我一直以为她很坚强，可以面对任何困难。”三阿哥很悲伤，自从听到莫玛的死讯后他的精神就一直不好。“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把我惹哭了，她像个孩子一样调皮，可是怎么可以像孩子一样任性，说走就走呢？”
　　“三阿哥，你喝多了。”怡亲王望了一眼三阿哥，看到了他满眼的泪光，知道他已经醉了，若不醉，谁敢在别人面前如此放纵自己的情感。
　　“皇叔，其实我知道你爱她，她经常看着日落发呆，然后就会流泪，小时候我不明白，后来我才知道她看的其实是你。”三阿哥真的喝醉了。“我也爱她，不，不对，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感觉她像亲人，像姐姐，像师傅，像知己，又像恋人……”说到这儿竟忍不住轻笑了一下，摇头：“她给我的感觉太复杂了，我都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三阿哥，你不能再喝了。”怡亲王夺下了三阿哥的酒杯。
　　“我没醉，我还能喝。”三阿哥醉醺醺的把酒杯抢回来。“你知道吗？她居然告诉我那只是交易，交易？”
　　“‘交易’？”怡亲王眉头皱起，问：“什么交易？”
　　三阿哥根本听不到怡亲王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伤心：“我伤心透了，落寞的转身离开。可是我真笨，真笨，直到她疯了我才想明白，她只是不想我卷进去，她觉得我没必要卷进去，觉得我没有能力和她一起承担。”三阿哥忽然抓着怡亲王的衣袖问：“皇叔，我真的没有能力和她一起承担吗？”
　　“三阿哥你真的不能再喝了。”怡亲王劝道。
　　“皇叔，我伤心。”三阿哥放开了怡亲王，醉醺醺道：“我也只敢在你这里喝成这样。皇叔，我真的很佩服你，可以为皇阿玛做那么多，牺牲那么多。我不像你，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你喝醉了。”
　　“呵、”三阿哥忽然笑了：“她真有眼光，一选就选中了你。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如果你们在一起一定会是幸福的一对，如果你们在一起，她就不会疯，也不会那么早就走了。”三阿哥已经哽咽了。
　　听三阿哥哽咽的声音，怡亲王把肩膀借给他，缓缓道：“别伤心了。”三阿哥就那么靠着怡亲王的肩膀哭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哭得伤心极了。
　　“她怎么说走就走了，怎么会就这样走了？”三阿哥一直哭着，借着酒意，他哭得酣畅淋漓，无所顾忌。
　　“王爷？”小芳进屋看到这幅情景有些吃惊，她已经嫁进怡亲王府将近一个月了。
　　怡亲王眼神黯淡，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他喝醉了，哭出来也好。”
　　“王爷，要不要安排三阿哥今晚睡在这里？”
　　怡亲王看了一眼状态不佳的三阿哥，他现在这个样子回去可能会惹麻烦，于是道：“也好。”
　　小芳听后转身下去为三阿哥收拾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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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芳为三阿哥准备了客房，怡亲王亲自安排三阿哥睡下。
　　看着三阿哥在梦里都有些哽咽，小芳有些不忍，记得第一次见三阿哥的时候他才八岁，整天拿着莫玛画给他的画来找麻烦，那时的小阿哥三分调皮，三分可爱，三分胆怯、、、、而如今，躺在这里的他已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见小芳若有所思看着三阿哥，怡亲王问：“你看什么呢？”
　　“回王爷，小芳只是想到第一次见三阿哥的情景。”
　　“想到你主子了？”
　　“嗯，当时主子用一张纸就把三阿哥忽悠了，没想到后来三阿哥居然真把那张纸上的东西做出来，把它送给小阿哥作为生日礼物。”
　　“你是说那个摩天轮吗？”
　　“嗯。”小芳的思绪不由飘回到那个似乎已经陈旧得退了色的康熙年间，嘴角不自觉间就上扬了起来：“就因为一句话，三阿哥天天缠着主子不放，最后主子说那是她在梦里梦见的他才肯罢休。”
　　看着小芳上扬的嘴角，怡亲王问：“那十年，她的生活是不是很有趣？”
　　小芳低头，有些伤感：“对于主子来说，在有小阿哥之前，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望着日落发呆、落泪。”
　　小芳的回答让怡亲王沉默了，雍亲王府的夕阳真的很容易让人伤感。
　　“王爷，上次我们是不是讲到主子陪皇上去泰山祭天那里了？”小芳忽然问。
　　“嗯。”
　　“今晚还要继续吗？”
　　“不，今晚不讲了。”十三阿哥长长叹了一口气：“以后都不讲了。”
　　“为什么？”小芳不明白，自从进王府后，怡亲王每晚都要听小芳讲莫玛的故事，为什么现在突然不听了？
　　“那些错过的无法弥补，遗憾只能永远成为遗憾。”怡亲王叹息道。三阿哥还可以靠在他的肩上哭，而他连靠的肩膀都没有。
　　“是啊，残缺也是一种美。”小芳感叹。
　　“残缺美？”
　　“主子曾经说的。”
　　“她还说过什么？”
　　“她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那是屁话。”
　　“屁话？”怡亲王觉得好笑。“如今她不是什么都抛下了吗？”
　　小芳听到这话，认真严肃的看着怡亲王：“王爷，主子可以抛下所有，但是绝不会抛下您，在她的生命里您是不可或缺的。”
　　“不可或缺？”如果他在她的生命里是不可或缺的，那她怎么舍得丢下她独自一人离开？忽然察觉到小芳的话中似乎另有含义，严肃的看着小芳问：“你确定棺木里的那个人是她吗？”
　　“尸体打捞上来的时候早已被水泡得没了人样，根本无法辨认。”
　　“那就是说你不敢确认是不是她？”
　　“这、、、、、”小芳表情为难，见十三阿哥眼神严厉，忙低下了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说啊，到底是不是她？”
　　小芳艰难的抬头望着怡亲王。
　　怡亲王的眼神变得有些冷，嘴里就一个字：“说。”
　　小芳不敢和这样的眼神对视，只得妥协摇头，艰难的回答：“不是她。”
　　十三阿哥就知道里面那个人不可能是她，她怎么可能就这么丢下自己呢？几乎有些欣喜若狂的问：“你怎么确认不是她？”
　　“主子腰上有一颗黑痣，那具尸体上没有。”
　　“呵、”三阿哥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我就知道不是她，我就知道她一定会信守承诺，我就知道不可能是她，真的不是她，真的不是她，呵、真的不是她，不是她，我就知道……”
　　“王爷？”小芳轻轻叫了一句，“您……”
　　十三阿哥一下紧紧拉住小芳，激动的问“她去哪里了，她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十三阿哥几乎要失去理智。
　　小芳只觉得双手发疼，挣扎道：“王爷，你弄疼我了。”
　　十三阿哥这才放开小芳，眼神中满怀期待：“她去哪儿了，告诉我！”
　　“小芳真的不知道，八爷的事后主子察觉到我和您有联系就不信任我了，只让翠儿呆在她身边，小芳根本近不了她的身，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十三阿哥惊动的神情一下黯淡了下来：“怎么会连你都不告诉？”忽然又有了希望：“翠儿呢？我要见她。”
　　“她是今年出宫的宫女，已经被放出宫了。”
　　十三阿哥笑了，一连串的事实表明：“这是她安排好的，她一定还活着。”
　　“小芳也这么觉得，所以才没有把发现那具尸体不是主子的事告诉任何人。”
　　十三阿哥高兴至极，脸上光彩焕发，有什么能比知道她有可能尚在人间更令他欣慰，立刻叫来随身侍卫，吩咐道：“把巴图鲁找来，让他在书房等我。”
　　“是。”贴身侍卫不清楚什么事能使最近一直精神不佳的王爷忽然如此高兴，不敢多加猜测，只觉得高兴，忙领命出去办差。
　　小芳不明白十三阿哥要做什么，问：“巴图鲁是谁？”
　　“你不用管这些事，回去休息吧。”
　　小芳不敢多问，只得带着满腹疑问退下，边走边在心里不住祈祷：主子，您现在在哪儿？无论您在哪儿，都要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
　　小芳走后，十三阿哥的的兴奋之情淡了下来，望着窗外的目光变得悠远深长，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深深牵挂，牵挂那个此时此刻不知在何处的人儿，她是否还活着，她孤身一人飘落在何方？她过的可好，她偶尔是否也会想念自己，还是外面的生活艰辛得让她连想念的时间都没有？
　　“轩儿，我的轩儿，要我对你如何是好？我是该彻底放你走，给你海阔天空的自由，还是……”眼里不由闪烁起了泪光，心情沉重纠结到心酸，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拳头重重砸向身旁的茶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