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和你共白頭啊！》楠城夢

22、第22章

　　「沈二公子……實在是很抱歉，我……」韓湘非常愧疚地低著頭，雙手絞著自己的衣裳下擺，整個人顯得惶惶不安。
　　沈思霖此時半躺在自己房內大床上，他臉色蒼白，因為疼痛出了點冷汗，右臂則是被乾淨的白布包裹吊起，兩側還夾了厚實的木板做固定。滿屋子都飄著清苦的藥味。
　　「啊哈哈，我這樣子讓韓姑娘見笑了……妳千萬別自責，是我勞煩妳幫我修補衣裳，跌倒也是意外。」沈思霖側過頭，和氣地對韓湘說。
　　「所幸，妳並未受傷。」一抹和煦的微笑在沈思霖臉上綻開，這人的氣度果然不凡。
　　「不過，這可麻煩了。晚上姜大人的壽宴……」話語一轉，沈思霖皺著眉，顯得非常煩惱，「不去的話實在不合禮節。韓姑娘，勞煩妳去請我大哥來一趟，可能要請他代我參加。」
　　「剛剛去請了，但下人說，你大哥到隔壁縣城找人談詩論道去了，這兩日恐怕回不來……」韓湘怯懦地說。
　　「啊？！」沈思霖聽了這話，臉色感覺又白了幾分。
　　「這可怎麼辦……」沈思霖半臥著身，他盯著房中天花板，看似是在思索著什麼。
　　「韓姑娘，三弟今早有去校場吧？」沉吟過後，沈思霖下定了決心般，開口詢問韓湘。
　　「啊？是、是的……」今早韓湘確實看見沈堯騎著馬，去校場訓練了。且看現在這時間點，也還沒到要回家。
　　「勞煩妳派人去請我三弟回來，我有重要的話交代。」沈思霖表情嚴肅。
　　「我親自去喊人吧！快來不及參加壽宴了！」韓湘看著沈思霖，自己砸的鍋她決定要自己收拾。
　　「歆月！備轎！」

　　※

　　京郊外所建的校場離靖陽王府有些距離，韓湘與歆月坐轎走了約一個時辰，這才抵達目的地。
　　韓湘第一次來到校場這樣的地方，進入校場大門後，環顧四周，高大的圍牆豎起，中間兩大片平坦寬廣的空地，圍著空地的，則是環狀的跑馬道。不遠處還設有閱兵台、旗桿台和幾間合院建築，供人休息。
　　一大群士兵擠在跑馬道旁的木柵欄前吆喝著，沒有人注意到韓湘與歆月。
　　跑馬道上正舉辦著一場騎術比拚，起點上有三人各自騎著駿馬，中間為黑馬，右邊為白馬，最左邊的馬則是赤紅色的。而繞了一大圈的終點處，高懸著一顆彩球，只要摘到那重彩，便能拔得頭籌。
　　韓湘與歆月湊熱鬧地靠近木柵欄，站在旁側角落觀看著，韓湘不斷搜尋沈堯的身影。
　　張望好一會兒，她才看到，在跑馬道上騎著赤紅色駿馬的男子，便是沈堯。
　　沈堯今日穿著一件墨色的窄袖勁裝，肩線處、袖口及腰際處都綴著赤色的緞邊，倒是和座下的那匹赤紅駿馬非常相配。他的頭髮被鏤空的金冠高高束起，可能是為了避免影響視線，今日的馬尾束得特別整齊俐落。
　　站在起跑線旁的一名士兵舉起旗子，高高揮下，比賽正式開始。
　　那揮旗的士兵，手中飄著的旗幟都還未碰到地面，比拚的三人便都大喝一聲，像一陣疾風般飆了出去。
　　騎著黑馬的中間那人，拖著韁繩不由分說就往沈堯的馬逼去，將內側的位置卡好，堵住沈堯直行的路徑，讓騎白馬的騎士先行。
　　沈堯被擠得馬腿都快蹭到外側的木柵圍欄上了，他緊緊夾著馬肚，就跟那黑馬騎士這麼硬槓著。兩人並駕騎乘了好一陣，終於迎來第一個彎道。
　　彎道急轉，黑馬騎士還是緊緊壓著沈堯的馬，然而內側馬道的空間比外側馬道狹窄，沈堯壓低了自己的身體，他像支在弦上待射的箭一般，眼裡銳利的精光閃出，突然使勁加了速。
　　在加速的那瞬間，沈堯勒緊韁繩，將赤紅駿馬的馬頭偏向黑馬騎士，整匹馬的行徑方向轉變，黑馬騎士猝不及防，他的黑馬跑得太快，若是急煞自己一定會飛出去。為了避免相撞，他只好放緩速度，也就是這個機會，沈堯頂替了黑馬騎士的內側位置。
　　不遠處的白馬騎士正火急火燎的向前狂奔，沈堯用鞭打了一下赤紅駿馬的馬臀，□□的馬飛躍出去，不一會兒就追上了白馬騎士。
　　沈堯率著赤紅馬緊緊逼迫白馬，將它也壓到了與木柵欄極近的距離處。白馬騎士的騎術不比沈堯，一個沒抓好距離，馬腿削上了那木欄，撞斷了片片木板，滿天塵土木屑飛揚。
　　那白馬因為踩到木板碎片而踉蹌了幾步，沈堯藉機調轉馬頭，將兩人拉開距離，避過地上多數的殘破木塊，沈堯朝著彩球直奔。
　　那彩球懸掛得非常高，就算騎在馬上、高舉著手，也摘不到。韓湘猜測，大概要男子站在馬背上，才勉強可摘得。她緊張看著，不知道沈堯該如何摘掉重彩，她的手指緊緊捏住自己衣角。
　　沈堯的馬速並未減弱，他慣著這急衝的力道，平穩著上身，曲起了右腿，以一個半跪的姿勢停在馬背上。
　　在即將到達彩球底下，沈堯用力鞭打了一下馬臀，同時右腳使勁蹬了一下馬背，他整個人像支破風的利箭，朝著彩球射去。
　　這電光石火間，沈堯伸出右手，將那彩球扯了下來，接著他在空中翻了一圈，以削減下墜的勢頭，雙腳撐開，再次坐回了剛好趕到的赤紅駿馬上。
　　全場士兵歡聲雷動，呼聲沸騰。
　　沈堯舉著彩球，他拉起韁繩，赤紅駿馬便前身騰空，高舉前蹄，仰頭嘶鳴。沈堯坐在馬上，快意大笑著，他意氣風發，眉眼間滿是瀟灑豪氣。
　　鮮衣怒馬，少年英雄。
　　韓湘凝望著遠處的沈堯，看得入了迷。
　　沈堯被一眾士兵或揶揄或恭賀了一番，這才踏著緩慢的馬步，往韓湘所處的這側木圍欄走來。
　　「沈堯！」可能是被剛剛比賽的熱烈氣氛所影響，韓湘情緒激動地扶著圍欄，大聲喊著。
　　「ㄚ、ㄚ頭……？！」沈堯聽到了喊聲，一抬頭便看到韓湘，他既驚訝又高興地飛快下了馬，朝韓湘跑來。
　　「妳怎麼在這？！」兩人隔著木圍欄，臉上的表情均是興奮。
　　「妳有看到我剛剛奪得重彩嗎？」沈堯提著那彩球，在韓湘眼前不停晃著，「送給妳了！雖然這東西也不知道能做什麼就是了！哈哈哈哈！」沈堯把彩球塞進韓湘手裡，豪邁笑道。
　　「你可真厲害，剛剛把我看得心都要跳出來了，好緊張！」韓湘珍惜地撫著那被扯得亂七八糟的彩球，也笑著說。
　　「嘿嘿。所以說，妳來這做什麼？校場離王府可是很遠的。」
　　啊。一時亢奮都忘記來這找沈堯的目的了，韓湘現在可是戴罪之身，是闖了大禍的！
　　「呃……你二哥讓我來尋你……」韓湘慢吞吞說。
　　「啊？他找我做什麼？我記得他晚上好像是要去參加某位大人的壽宴。」
　　「對……就是這件事。」韓湘扯了扯嘴角，「他去不了了。」
　　「為何？」
　　「喔……因、因為他手斷了……」韓湘慢慢抬起頭，小心觀察著沈堯的表情。
　　沈堯先是一臉茫然，然後皺起眉，接著睜大了雙眼，最後連嘴都大張著。
　　「二哥啊啊啊！！！」沈堯一聲慘叫，回頭翻上了剛剛那匹赤紅駿馬，也沒走正門，他直接駕著馬跳過了木柵欄、跳過了韓湘和歆月的頭頂，朝著校場出口奔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