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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几天过去,文微末运气不错,在林里猎了只鹿,她小心的将箭在鹿身上拔了下来,收好,将鹿角砍下来,与谢枯一起去市集卖了鹿皮和鹿肉。

      文微末用挣来的钱在集市上给谢枯买了身新衣裳和新鞋,谢枯问她:“你为何不买?”

      文微末摇头:“你的太破了,我有穿的。”

      谢枯闻言,面色和煦,点点头道:“下次不要给我买了。”

      两个半大的小孩,一高一矮,穿梭在嘈杂喧闹的集市上。

      蓦然,文微末看到了张横三人。

      他们缩在墙角,身上衣着褴褛,瘦骨嶙峋。

      文微末想了想,迈步上前,在他们面前乞讨的碗里放了几个铜板。

      铜板磕在瓷碗上发出脆响,张横一边道谢一边抬眸,睁大了眼,显然是认出了文微末。

      他微微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

      文微末没再管他,转身欲走,张横反应过来,连忙拦住她,乞求道:“求你,帮帮我们。”

      张横指着那个靠在墙角的小孩,声音发颤:“阿飞高烧不醒,我们没钱治病,能不能帮帮他……”

      墙角的小孩面色通红,唇色苍白,气若游丝,旁边的黄肃支撑着他不倒下。

      文微末面无表情地问:“我为何要帮他?”

      张横僵硬一瞬,艰难道:“只要你能救他,你让我们干什么都可以。”

      文微末冷笑一声:“你们有什么用,你们连自己都救不了。”

      张横面如死灰,喃喃道:“是啊,我连阿飞都救不了……”

      他挪回杨崇飞旁边,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文微末冷着脸大步离开,半晌,她闷声问旁边的谢枯:“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冷酷?”

      谢枯摇摇头,因为他知道,文微末一定会帮他们。

      果不其然,没走几步远,文微末咬咬牙,转身跑了回去。

      她气喘吁吁地站到张横面前,指着杨崇飞道:“你们快把他送到医馆里。”

      张横眼睛一亮,连忙把杨崇飞抱起来,黄肃在旁边扶着,飞快往医馆跑去。

      文微末瞥了眼在旁边噙着笑的谢枯,不自然的红了耳尖,解释道:“在破庙的时候,他看到我把布袋里的钱拿回来,没揭穿,我不想欠人情。”

      谢枯没有点破她的嘴硬心软,只是眸间的笑意却灼得她面红耳赤。

      文微末到医馆后,听大夫说只是寒气入体,得了伤寒,便给杨崇飞付了钱抓了药。

      张横感激得说不出来话,眼里的泪水不停打转。

      文微末应付不来这种场面,转身就想走,结果却又被拉住了衣摆。

      只见张横一脸恳求:“我们被赶出破庙,能不能收留阿飞几晚,他身子弱,受不得风。”

      文微末咬牙切齿,拒绝道:“不行!”

      片刻后,看着躺在床上的杨崇飞,文微末黑着脸道:“只许待至他病好。”

      黄肃欣喜地点点头,嘴里止不住地道谢。

      张横迟疑片刻,还是问道:“能告诉我们,你是怎么乞讨来的钱?”

      文微末为自己一再退让而心情糟糕,闻言冷笑一声:“你觉得我和你们一样吗?”她眼睛扫过他们瘦得和竹杆一样的身躯,语气嘲弄,“能活下去的办法很多,去乞讨靠着别人活,才是最没出路的。”

      张横没出声,反倒是旁边的黄肃用袖子用力擦了一把眼,嘶哑道:“不乞讨我们能干什么?到处都是战争,流民数都数不尽,那些货行根本不用我们这些饿得皮包骨的小孩,酒楼嫌弃我们身上有病,不肯要我们。我们爹娘从小就死在战争中,我们不识字,更没有手艺。”他一字一句,泪水顺着沾着灰的脸颊淌下,“我们也想靠自己活啊……”

      张横静默无声,心底的绝望被道出,不禁红了眼眶。

      文微末怔仲一瞬。

      战争像是凭空而来的一把巨大的斧子,将他们的生活劈了个粉碎,他们躲避不能,只能被迫接受自己的命运。

      她内心忽然涌起一阵恨意,恨那些高坐王位的君王,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就把无数人的命扔进煎锅,无时无刻受着折磨。

      垂下的手握成拳,文微末将自己内心灼烧的情绪压下,看着他们道:“你们可以在山林间捡些干柴,在河里捕几条鱼,在集市上卖得几分钱。再不济也可以去摘些能吃的浆果充饥饱腹。”

      年纪看着比他们还小的女孩,脸上虽然脏脏的,一双眸子却大而亮,声音清脆,条理清晰,让人忍不住沉下心,去听清她说的每一句话。

      “如今战乱频繁,商贩农户的税赋也一并加重,人人自顾不暇,又怎会有人给你们施舍?如果你们还打算维持现状,早晚都是死路一条。”

      文微末看着他们邋遢脏乱的外表,面无表情地道:“你们去酒楼找跑腿工,又或者去找些别的活计时,起码把你们的外表收拾干净,没有哪家老板会收一个小乞丐来做活。”

      两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脸上羞愤交加。

      几个抱团取暖的男孩生于乱世,艰难求生,被辱骂殴打从来都是家常便饭,有的时候饿极了,抢上个包子馒头,一边拼命跑一边使劲往嘴里塞,虽然最后总会被抓住,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顿毒打,但好歹肚子总算有了点东西。

      在这种环境下,他们的命不值钱。

      但他们想活下去,即使被打断了脊梁骨,踩碎了膝盖,卑微地活。

      张横和黄肃,头抵着头,哭作一团

      文微末听着他们的哭声,莫名心虚,总觉自己欺负了人,她看着两人满脸泪水地道了谢,然后磕磕绊绊地想下山。

      她犹豫片刻,还是将他们叫住,见二人一脸茫然地回过头,她扭过头,别扭道:“你们走了,难道让我们照顾他?”

      张横怔愣片刻,随即拽上黄肃,深深鞠躬。

      接下来的日子,张横两人将杨崇飞照顾得无微不至,夜里便在地上睡。

      文微末与谢枯睡在外室。

      杨崇飞好了后,几人便离开了,文微末刚刚感到些许不舍,没成想过了一段时日,他们又回来了。

      几人吭哧吭哧在湖的对面建起了木屋,成了文微末的邻居,三天两头送来些酒楼里的菜肴。

      文微末才知道,张横得了个酒楼帮忙的活计。

      他将自己拾掇干净,整个人终于有了几分精神气,笑着对文微末道:“虽然钱少,但也知足,起码有了希望。”

      说着,张横一脸感激:“谢谢你,以后我们就认你为老大了,听凭差遣!”

      文微末嘴角抽了抽,转身就走。

      ——

      三味轩是城中最大的酒楼,张横人老实勤快,入了酒楼里掌厨的眼,成了他的学徒,厨艺愈发的好,常常带回来一桌子菜肴,美名其曰是酒楼的招牌好菜,可谁都知这些不过是他研制菜方的失败品,时而美味,时而古怪。

      谢枯读过书,更是写得一手好字。

      张横他们好奇谢枯曾经的家世,但瞧着他的脸色也没人敢问。

      他有时会为人写几幅对联,记礼金,或者当上几天的夫子,也能挣些钱。

      他和文微末在木屋外围了个小院,种些蔬菜,养几只鸡鸭。

      不知不觉,流光一瞬,已是六载春秋。

      酷暑已至,绿槐高柳已是苍翠欲滴,熏风推走飘云,热得人心烦意乱。

      一少女正躲在树下荫凉,一头墨发被一根粗糙的木簪子松松束起,袖口挽起,露出一截脆生生如白藕的胳膊。

      她许是嫌热,一直用手扇着凉,如柳叶般秀美的眉微微簇起,长睫浓密,薄唇浅淡,生得一副不近人情的冷淡模样,可偏偏那一双眸子圆润如桃花,不笑时都透着三分温柔天真。

      文微末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昨天她点着蜡烛熬夜编竹篓,如今眼睛酸痛不已,实在难受。

      “老大,老大!”

      须臾,杨崇飞像风一样跑进院子里,他身上沾着枯叶,形容狼狈,磕巴道:“老大……谢、谢枯和黄肃,他们……”

      文微末一阵不好的预感,她腾地站起来,冷声道:“他们怎么了?”

      杨崇飞脸上全是泪水,沾着摔倒蹭的灰,看着狼狈又可怜:“他们被官兵围起来了……”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和黄肃相好的女孩,被李胜强取了,想不开自尽了,黄肃气极打了他一顿,就被官兵抓住,谢枯也被牵连进去了。”

      文微末心中一凉,连忙起身匆匆朝集市赶去。

      好事的百姓在前面围堵得水泄不通,窃窃私语道:“这人可真大胆,竟然当街打郡守的宝贝儿子,不要命了……”

      “就是就是……”

      李胜是当今郡守的独苗,被郡守宠得无法无天,极其溺爱,欺男霸女,横行于市。

      文微末拨开人群,只见体态肥硕的李胜正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唤,脸上明显青紫了一块。

      黄肃被两个穿甲戴盔的士兵钳制在地上,嘴里被塞了一块布,脸色涨的通红。

      而谢枯正身形笔直地跪在地上。

      文微末心中一颤,多年相处下来,她自是知道谢枯是有多讨厌下跪。

      来不及多想,文微末上前将谢枯一把拉起来,用手将他往后拨,示意他快退下去。

      谢枯往后退了几步,便不再动。

      他长身玉立,顺从地站在文微末身后,像一尊沉默的玉像,莫名生出几分威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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