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星》随忭

59、第58章

　　两万英尺高空上飞机从南至北，飞机上看不到网上的信息，短短几个小时的飞行，此刻变得无比漫长。

　　童桐跟她说，“姐，睡一下吧，睡一下就到了。
　　“睡不着，你睡吧，我没事。”

　　她嘴上说着没事，心里却焦躁难安。

　　从窗口看向外面平流层的云，飞行在风雪之上，但她此刻没有心情去欣赏风景，只是忍不住地想，这分开的四年近五年的时间里，他都经历了什么？

　　如果她当时没有一门心思拍剧，她应该能发现他的异常的，如果她当时没有周游在各个应酬宴会上，他会不会有个依靠的怀抱？

　　不会。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

　　他还是会把她推开，就像那年在欧洲街头遇到暴力事件一样，他还是会把她护在怀里，把毫无防护的后背暴露在刀锋之下。

　　那时候她说他傻，应该一把拉着她就跑。

　　他说，当时那刀就在眼前，没功夫去想最优解了。

　　他本能反应的正确答案就是她要安全。

　　以前在一起时做过一个无聊的感情测试，内容已经不记得了，但有道题特别清晰，问的是:
　　如果发生灾难，你和你的另一半同时被困等待救援，在极度口渴濒临死亡的情况下，只有最后一口水，你会怎么选？
　　A. 最后一口水给ta。B. 最后一口水给自己。

　　她当时吐槽，“这是什么破题，净搞些极限假设，应该还有个C选项，一人一半，有一点支撑就还有可能等到救援，怎么非得搞个你死我活。”

　　他却选了B，还笑她说；“人的本能是求生，极度干渴濒临死亡的情况下，最后一口水是分不了一人一半的。”

　　她看了一眼他的答案，虽然知道人的本能是求生，他在两个答案之间选自己也能理解，而且这只是一个无聊的测试，但心里还是忍不住闹小脾气，相当于在谁得死一个之间他选了她先死。

　　她嘟囔道:“这个破题确实能测感情，答案不在结尾而在现实。”一道题就可能激起情侣间的争吵。

　　他还在认真读后面的题，根本没反应过来她的小脾气，赞同地说:“答案确实是在现实，比如我们要是等待救援中只剩最后一口水，我喝了然后把血给你喝，还能喝好几口，我活着你就不会死，我多撑一会儿，就能和你多呆一会儿，我死了你也还活着。”

　　“哦所以你刚才那题是打算把血给我喝？”

　　“是啊，所以这样测出来的结果和最后的答案对比肯定不准。”

　　她为他心里她更重要而感到一丝甜蜜，撇他说:“可是我怎么喝得下你的血。”

　　她想他们都好好活着，一起活着，如果非得死一个，还要靠喝他的血才能活下去，她怎么撑得过漫漫余生。

　　他会错意严肃地说:“死都要死了，还管什么好喝不好喝，喝不下也得喝。哎呀你别打岔，我这行字看了半天一个字没看进去。”

　　她问他:“傅清渠，如果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你选谁？”

　　“那肯定是选你活啊。”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可是活着的那个人会很痛苦。”

　　他放下测试题，捏着她的脸说:“如果只能活一个，我希望你活着，如果活着的人会很痛苦，你就当我自私好了，把痛苦留给你。可是有时候我一想到如果要和你分开，我又会很痛苦，怕你忘了我，又怕你忘不掉我。但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更希望你，忘了我，好好活，开开心心的活，如果忘不了，就连我那份一起活，开开心心的活。”

　　他认真地说:“好好活着，开开心心的活着，我在天上会保佑你的。”

　　活着为她操心还不够，死了还要在天上保佑她。

　　好好的趣味测试一下被上升到它不该有的高度，她闪着泪花嗔怪:“果然是偶像剧拍多了，情话张口就来。”

　　“这怎么能是情话呢？”他反驳道，“肺腑之言，不信我剖心自证。”

　　他好像认为，情话就是油嘴滑舌不靠谱，是花花肠子的漂亮话。

　　“不过说归说，真到你死我活的时候，我也不一定能克服求生本能坦然选择死亡，不到那个情景上，谁知道会做什么反应，到时候你最好先把水抢过去。”

　　感动不过三秒，就被他一瓢冷水泼醒。

　　可是没过多久，在欧洲街头，他就想要替她挡刀。

　　他说，下意识的反应，哪想那么多，说不定是我人好，换成别人我也会见义勇为。

　　可在那个当下，他所有的选择里，只有她。

　　在她茫然绝望，像行尸走肉一样坐在轮椅上的时候，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都在她身边，倾尽全部身家给她。

　　可她呢？在他遭受“巨大身体伤害和精神折磨”的时候，她在哪里？她在为他是否真的移情别恋而纠结，在为自己一无所有顾影自怜，还在他重新找来时拧巴欲擒故纵。

　　她霸道惯了，如果只有一口水，她是一定会抢的，哪怕对手是他，而他也一定是会让的。

　　按他的话来说，是“哪有当哥哥的和妹妹抢东西”，他没说出口的话，在日记本上藏起了后半句，“何况我爱你。”

　　·

　　到达京市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付恬君在飞机落地后立即打开手机查看情况，官网上庭审已经结束了。

　　刚出廊桥她就打电话给他，“嘟——嘟——”的声音里等待他接听。

　　她换电话号码了，之前用的卡在另一个手机上，那个手机上存了特别多他们在一起时的照片，每次一打开就心里一阵阵抽疼，删掉了又从回收站恢复回来，最后干脆连手机一起藏起来，重新换了手机和电话卡。他会不会看到陌生号码认不出来？她要不要改微信语音通话？幸好她当时通过了他的微信。

　　就在她纠结换其他途经联系他的时候，电话已经接通了。

　　“喂——”熟悉的声音，只是明显很疲惫，“恬恬。”

　　付恬君言简意赅地问:“我现在在京市，刚下飞机，你在哪里？”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付恬君急道:“你说话呀！”

　　他要是先飞回去了她立即转身回去。

　　“我发定位给你。”
　　他话语稍微轻松了一些。

　　挂断电话他把位置信息和酒店房间号发给她。

　　付恬君一直在往外走，来不及停下来打字，给他发了条语音:【你呆着不要动，我过来找你。】

　　屏幕倒映怀诚的脸，他听到了她的语音，眼睛微微弯起。

　　·

　　付恬君打车到酒店，做登记后直接找到他的房间。

　　敲开门，看清楚眼前的人，她喘息未定就被一阵大力拉进去。

　　房门被关紧，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

　　怀诚低下头，扣着她的腰，闭着眼睛也精准无误地探身靠近她的唇，却没有意料之中地吻上来，而是礼貌的停顿谦让，像是踟蹰试探。

　　呼吸纠缠间没有明显的拒绝，他小心翼翼地终于叩开她双唇这扇门，惊喜而又激动，带着如火的热情吻上来。

　　刚一张口就咬下一下她的下唇，传来很轻微的疼痛，她轻嘶一声，他便趁机探进舌，随即大掌捧着她的脸，渐渐滑过到侧颈、延伸到后颈，穿插进发丝中。

　　他像得不到满足的索取，又像惶恐给与不尽，像关紧的房门，将他自己和她锁在屋内。

　　她耳朵里嗡嗡的响，像梅雨时节下了一场大雨潮湿黏腻，最后也不再反抗，放松地闭上眼睛，接受他无声的告白，舌尖有淡淡的烟草味传给她，久违的——薄荷味。

　　在她来之前他抽过烟了，她一直没问，为什么还在抽这个口味的烟？这只是当年她痛苦难受时从楼下便利店随便买的口味，薄荷清凉，试图用来唤醒当时浑浑噩噩的自己。

　　但她是吃到一道合口味的菜就会一直点这道菜的人，吃到腻，隔两天还是会继续点这道菜。

　　他呢？又是基于什么样的感情在分开后继续抽这个口味？

　　但她来不及问，也不想问了。

　　这份清凉不足以使人清醒，反倒愈加沉沦，温柔逐渐充满欲念，不够，远远不够，这点火星完全不够填充他们分开的间隙。

　　她被吻得浑身发软，软得仿佛水里的水母，和水一样的颜色，在水里游泳，漫无目的的漂浮。

　　他们一起沉进了海底，周围都是温暖的水。

　　付恬君张开嘴，像水草海带一样攀住他的脖子，紧紧地缠在一起。

　　也许是回应，又或许是索取，如果此时外面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倒更合她心意，他们在无所顾忌的拥吻，吻得分外激烈，吻得难舍难分。

　　那些无从宣泄的情感，都在此时倾诉。

　　她以为她吻得要更热烈一些，但他似乎更贪婪。

　　不知道吻了多久，心跳加速，手心出汗，吻到窒息勉强分开时，付恬君都快被亲到站不住脚了。

　　猛烈地吸了一口气，软绵绵地靠在墙壁上，借力撑住身体。

　　“恬君……”怀诚一手撑她耳侧的墙壁上，动情地叫了她一声，咽了咽嗓子捧住她的双颊再度亲吻上来。

　　比刚才更强烈，更霸道，吮吸、撕咬、狂暴风雨般地纠缠，完全掌控着主动权，她被动地承受。

　　付恬君快站不住脚了，嘤哼了一声，他短暂地分开，将她拦膝抱起来，目光灼热地看着她，眼里欲念不减反增。

　　他抱着她跌到床上亲吻，爱欲如烈火焚身。

　　良久，逐渐转为温柔的舔舐，但舌尖纠缠，她依然被搅到头脑发昏。

　　他吻到忘我，手上动作却很安分，十指相扣摁在洁白的床上，至多在她的腰上游走。

　　亲吻她的唇角、侧颈、耳垂、锁骨，却及时刹住车，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傅清渠你行不行？”

　　都原地起高楼了还迟迟不盖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