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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夏天的晚上不洗澡太难受,我回自己的宿舍简单冲洗一番,又顺带洗了一下我及腰的长发。
      小时候身体不好,母亲和外婆为了给我祈福,给我留了长发。
      哪怕后来这长发和过于美颜的面容成为我被攻击的借口,我仍然没有选择剪掉它。
      我担心宋闻时洗澡时因地太滑而跌到脚,心里越来越不安。头发都没擦干就跑去隔壁。
      他刚吹好头发,很蓬松,像一块小蛋糕,诱惑着我上去戳一下、咬一口。
      他看到我微湿的长发,眼底闪过一丝不赞同。
      “隋阮,头发不吹干会生病的。”
      我乖乖走过去,接住他递给我的吹风机。
      他又突然把吹风机收了回去。
      “我给你吹。”
      我听见他说。
      我默许了。
      我坐在他刚刚坐着的转椅上,还带着他的温度。
      几根手指穿过发丝,在极度敏感的头顶流连。
      我颤抖着瑟缩。
      他觉出我的紧张,腾出手拍了拍肩膀。
      “放松。”
      他温润的声音划过耳膜。
      我几乎是虔诚地看着面前打开着的黑屏电脑,背后的那人只露出窄窄的腰身,白皙的胳膊在浓黑的背景中叫人挪不开眼。
      他的腕骨上有一颗红色的小痣,教我忍不住随着它的晃动追随着。
      我听见他轻笑:“转来转去的,看什么呢。”
      我不敢再动。
      头发吹干了,我察觉他的手还捋着。
      他肯定是喜欢我头发的手感,我自信地想。
      母亲说我头发摸起来超舒服的,像一匹上好的绸缎。
      我听到一声极轻极浅的喟叹。
      “想上手好久了……”
      我想也没想地起身,逃窜走了。
      “你干什么去!”宋闻时在背后叫我。
      “……渴了,喝水。”

      我想让宋闻时吃得更营养些,于是天天跑去菜市场买菜再回来给他做,心里苦笑着——
      宋闻时不知道怎么看我呢。
      一个不是很熟的舍友,在几年后又凑上来对他嘘寒问暖,明知道无名指上的戒圈还这样没有分寸,多奇怪多恶心多变态。
      马上就走,我告诫自己,等宋闻时脚伤差不多好了我就回老家看爸妈,到开学了再回来,也好让我的心缓一缓。
      哪怕经过时间的打磨我已经不再看他一眼就心跳到喘不过气,与宋闻时从早到晚共处的生活也如把把尖刀。
      在我舔舐着刀锋上的蜜糖时,素圈冷冷的注视又猛然敲醒我。
      我好累啊。
      ……但真的很开心。
      像这样跑得好远就为了买来他爱吃的菜,回到家忙碌一上午,看他风卷残云般十分钟吃完,连碗都舍不得让他全洗,勉勉强强同意他把自己的餐具洗完就以“病号不能久站”的理由把他赶出逼仄的厨房。
      每天紧张着怕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破,可又忍不住把目光缀在他上,看他看到爱吃的东西时惊喜又餍足的眉眼。
      在苦海中挣扎,我却甘之如饴。
      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我。
      我回头,是一个和我相熟的教授,名叫唐星行,算是我的学弟,拿做菜当爱好,不少人愤然屏蔽他的朋友圈就是因为他公然深夜放毒。
      我同样气得牙痒,可又不舍得不看,偷来符合宋闻时胃口的菜谱悄悄尝试,学会了就留下一个赞,因而我们慢慢熟悉。
      他显然也来买菜,和我打了个招呼。
      我本以为他就是来打个招呼,没想到他慢吞吞地开口:“隋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我愣了愣。
      他如实道:“我看你给我的菜谱点赞点的都挺有规律,是同种口味……但你本人应该是清淡口,喜欢的菜谱却大多重盐,这不合理吧。”
      我没反驳他。
      他自言自语:“看来是真的……是宋教授吗?”
      “嗯。”
      能看出来也不奇怪,事实上我这位学弟简直是太迟钝了,我曾经的导师天天和宋闻时的导师八卦他们爱徒的感情状况,最近听说我现在住宋闻时的宿舍还旁侧敲击我隐忍多年开荤不要过火。
      我难得莞尔,是自嘲。
      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敢,他手上还带着属于别人的戒指,怎么会过火。
      若是视线化为实质,宋闻时是块石头也被我滴穿了。
      可惜目光没有实体,宋闻时是块顽石。
      我兴致一下低下去,匆匆买了菜就与唐星行告了别。
      走到甜品店我还在恨恨地想着那枚戒指,却又忍不住进去买了一块看起来很好吃的奶油蛋糕。
      ……只是顺道给他带的,我安慰自己。
      宋闻时确实很喜欢吃这些甜甜腻腻的东西,但怕自己看起来太幼稚,总在外人面前装着不喜欢。
      我见他好几次去这家甜品店买蛋糕,和笑得揶揄的店主欲盖弥彰地解释是给女朋友买的,又做贼似的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吃掉。
      于是我得了空就也去买一个,放在他桌上,宋闻时问起就说是去外面采购时给同学带的,多买一块便宜,然后慌张地逃回实验室。
      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的谎言,我无论如何都感谢他未曾戳穿。

      宋闻时果然很爱吃。
      之前我给他投喂亲手做的小蛋糕时,他还装出一副对甜品不感兴趣的样子,结果没吃完一个,眉梢眼角露出的幸福感便藏都藏不住,索性也不再装,完全放松地享受甜品。
      我欣赏了一会儿便又去忙碌,心底的疑问却越来越大。
      宋闻时受伤这么久了,那位素圈先生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是宋闻时没有告诉他吗?还是感情淡了,不想再联系?
      其实同宿舍的那一年印象中宋闻时也没怎么有和对象聊天的时候,只是我以为是我回宿舍的时间太短,越想越酸涩索性就不去管它。
      这样说来,会不会……
      会不会根本就没有素圈先生?
      我还没来得及想完,电话就响了。
      是我母亲的。
      “崽崽,在忙吗?”
      我回“在做饭,怎么了?”
      我听她轻轻地笑:“在给喜欢的人做饭吗?”
      我惊诧:“……母亲!……”
      我从未和母亲说过我有喜欢的人,她是怎么知道的?
      隋女士理所当然:“我猜的呀,但没有猜错吧?”
      我一时间愣住了,半晌闷闷地回过一个“嗯”字。
      母亲温温柔柔地抛出重磅炸弹:“我和你爸爸早就知道了呀,前几年我们问你要不要读研,你都没考虑好,转天就很确定地说要读。又问你毕业之后做什么,要不要留校,你也说没考虑好,隔天又很坚定地说要留。应该是你那个喜欢的人要读研、要留校,对吧?”
      我说不出话来。
      母亲耐心地等着我。
      我败下阵来:“是的,是很喜欢他。”
      特别喜欢他,喜欢到看他一眼连心脏都在疼。
      剪不断,理还乱。
      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电话里传来阮先生格外中气十足的声音:“儿子,有喜欢的人就带回来给爸妈看看啊,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尽早啊!隔壁你张阿姨天天冲我们炫耀她儿媳妇老漂亮了,结果咱家这个还没脱单,真是……”
      我一时间手忙脚乱。
      刚刚心里想的事情太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摁下了扩音筒,现在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阮先生的大嗓门。
      爸妈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几岁了,什么职业,男的女的,是哪里人,什么喜好……
      我焦头烂额地应付完,对性别一带而过,说他是个教授,和我一个大学的,南方人,具体等下再说,才算是哄好了兴奋的爸妈,挂断了电话。
      门没关,我看见宋闻时静静地站在门口。
      厨房里太热,宋闻时说,开着厨房门让空调的凉气进去些也好。
      我下意识动了动嘴唇。
      是被发现了吗?
      怎么办啊……
      他好似什么也没听见,冲我笑了笑,说饭什么时候做完,他有些饿了。
      可饭端上桌,他没吃两口又说饱了。
      我也没什么胃口,食不知味地嚼着饭,把实在吃不完的端进小冰箱。
      宋闻时从来不做饭,但厨房里的厨具备得一应俱全。
      可能是为他那位素圈先生准备的吧。
      我心脏一阵刺痛,疼得我不由得弯下腰大口呼吸,像溺水的人无限留恋着岸上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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