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角生存手册》我是谁我在干什么

17、凶手

　　接下来的两天，虽然池溪仍然被关在地下室，但是她的生活状况好了不少，主要归功于对误会池溪深感愧疚的魏曦，他劝说三十，让三十将她身上的缚灵络丝松弛，这样她可以自由行动，只是不能运功。此外，他还给池溪带来了不少东西，包括但不限于点心、茶饮，甚至还有言情小说。
　　魏曦态度的转变对池溪来说有些过于唐突，不过跟主角关系好转，总归是一件好事。
　　唯一的缺点是，魏曦态度的完全扭转来源于“李通还活着”这个谎。虽然三十帮她圆了过去，但这个谎言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随时可能爆炸。
　　池溪依然记得那天晚上，她用手指探到的李通完全消失的鼻息。她不可能让李通复活，这个谎言迟早会被揭穿，因此，她实际上是用一个死局盘活了另一个死局。但是她有什么选择呢？
　　对于这件事，明智的办法就是不要去想它了。

　　在剩余的时间里，池溪利用魏曦给她送来的资料，仔细地研究了前几天发生的三起凶案。
　　按照时间排序，三人的死亡过程大约是这样的：赵懿、他的侍卫刘封以及他们二人的妻子死亡，接着是秦晋死亡，然后官兵封锁了客栈，将客栈所有住户转移到别的客栈，并且将王烨和叶德邦保护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王烨竟然还设法从官兵的保护下跑了出来，并且最终死在了幻阵中。
　　一个令池溪比较困惑的点是：那天晚上，殿试的四位考官竟然都住在同一家客栈。
　　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飘柔澈。”
　　“嗯？”
　　池溪从沉思中脱离出来，发现孔亮站在她面前，端详着她。
　　“我从魏曦听说了你的事情。”他说。
　　“嗯。”池溪谨慎地应道。
　　“我本来是对此持怀疑态度的，但是蝶叶刚刚得到了情报，皇城司几天前将你列入了追捕名单。”
　　她被追捕的真实原因是她被飘柔清和昊堃背刺，没想到这竟然成为了她是好人的证据之一。
　　“所以？”池溪装作云淡风轻地问。
　　“经过讨论，我们决定相信你。我们会将你送往南孚府，家主南孚茂会为你安排去处。”
　　“回南孚府？可是……”
　　孔亮抬起手，示意自己还没说完：“有一个前提。鉴于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相信你的清白，保险起见，等会儿我们要在你身上下一个蛊，平时对你不会产生任何影响，但如果你再度叛离，三十可以操控这个蛊在你的身体里移动，来使你丧失行动能力。你同意吗？”
　　池溪既不想回南孚府，也不想被下蛊，但苦于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最终还是不得不同意了。
　　不管了，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吧。
　　“如果你不幸被抓，还可以用内力将蛊虫驱赶至面部来使自己毁容，以避免被认出来，也可以驱赶至心脏来自尽。”孔亮用分享生活小贴士的语气说。
　　“……谢谢你的补充……”
　　”跟我来。”孔亮一抬手，解除了池溪身上的缚灵络丝，带着池溪走向地下室的门口。
　　现在，孔亮将后背暴露给了她。如果她要逃走的话，这是她唯一的机会。等三十把蛊下在她身上，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该如何选择呢？

　　池溪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出手，跟着孔亮走出地下室的大门。她吃惊地发现大家都在门外等着：花绍、拓跋、魏曦、谭迦、蝶叶，当然还有三十。他们几个都拿着武器，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池溪明白了，刚才孔亮将后背暴露给她，其实是对她的考验……
　　三十走过来，张开手，露出一个深红色的蛊虫。池溪强忍着恶心看着蛊虫钻进她的皮肤，随着她的血液流淌。
　　“我丑话说在前面，我可没有完全信任你，你最好别再惹事。”拓跋皱着眉头说。
　　池溪置之一笑：“我会用时间证明自己的。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过来吧。”孔亮说，在警惕中保持着最大限度的真诚。

　　明天便会有人来接池溪回南孚府。晚上，池溪在自己的房间里，再次扮成了“池溪”的样子，准备抓住最后的机会。毕竟，对这个案子，她已经有了一些亟待验证的猜想……
　　“飘柔澈，你要去哪里？”魏曦的声音从她背后冷不丁传来。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没听到？”
　　“这是师父教给我的屏声术。”魏曦说，“你要去继续调查这个案件，对吗？”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你不可能就这么放手。”
　　“所以，你要怎么做？告发我吗？”
　　“带我一起去，我就不告发你。”魏曦的回答和上次如出一辙。
　　池溪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同意了，但是你要听从我的命令，明白吗？”
　　魏曦点头如捣蒜。

　　叶家门口。
　　池溪大致数了一下，光大门口这一段路，明里暗里的侍卫就有二十多个。因此，当他们的拜访请求被驳回时，她并没有感到惊讶。
　　“不知道最近的事儿吗？连买菜的丫鬟回来都得过五六层检查，你们这些陌生人能进去就怪了。”领头的侍卫说，“奉劝你们，等这事儿平息了再来吧。”
　　他说着，开始把池溪他们往远处推搡。池溪走上前去，说：“我也不行吗？”
　　侍卫看了池溪一眼：“你？你谁啊？”
　　“我叫池溪，那晚是我从幻阵中把叶德邦先生的儿子救了出来。”池溪说，“我想，叶德邦先生应该不会介意见我吧？”
　　“这……”侍卫犹豫道，“我去禀报一下。”
　　过了不久，侍卫跑了回来：“叶大人同意见你了，但是安全起见，只有你一个人能进去。”
　　池溪与魏曦对视了一眼，跟着侍卫走进了叶德邦的宅邸。
　　她不知道过了多少道安检，才来到叶德邦的居室门口。门口的守卫又将她全身上下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池溪那天见到的叶翎的家仆。他一下就认出了池溪，惊喜地说：“老爷，老爷，就是这个小姑娘救了少爷！”
　　“嗯，我知道。”叶德邦说。即使在随时可能被人刺杀的危险状态下，他仍然没有失掉自己的风度。他朝池溪点了点头：“你叫池溪，对吗？”
　　“是的。”
　　“犬子性情顽劣，想必对你多有拖累，真是抱歉了。”叶德邦用对同辈的语气说。他的说话方式让池溪感觉很舒服，她早已对那种“娃娃”文学心生厌烦了。
　　“哪有，哪有。”池溪违心地说，“叶翎现在怎么样了？”
　　“好像有点受刺激了，这几天一直不肯离开自己的房间，也不肯说话。唉，真是不教人省心。”叶德邦皱着眉头说，“不说他了。大恩不言谢，你想要什么东西，什么报酬，随便提，我会尽量满足。”
　　“我不是来要东西的，而是来给您东西的。”池溪说，“确切地说，我是来带给您一句话。”
　　“愿闻其详。”
　　“王烨死前告诉我，有个人骗了他，是叶翎的什么人。”池溪紧盯着叶德邦的眼睛，“您对此有什么头绪吗？”
　　从叶德邦的表情来看，除非他是一个绝佳的伪装大师，否则他一定对此事毫不知情。“你确定没听错吗？叶翎的什么人？”
　　“是的，我百分之百确认。”
　　叶德邦端起脑袋想了好一会儿，也没琢磨出什么名堂。
　　“这件事，我目前只告诉了您一个人。”池溪说，“我相信这件事与您无关，但还请您多加留意。”
　　“我知道了，非常感谢你专程前来提醒。”叶德邦说，“你真的不需要报酬吗？”
　　池溪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叶德邦的房间。

　　池溪孤零零地走在叶府外的小径上，等待着一件事的到来。她已经感觉到那个人就躲在她身后的草丛里，却迟迟不敢出来。
　　怎么这么磨叽呀？在犹豫什么？
　　池溪慢悠悠地踱步到草丛旁边，背对着草丛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那个人终于出来了——听到草丛传来的响动，池溪感到如释重负。
　　叶翎的家仆从草丛钻出来，用左手捂住池溪的嘴，右胳膊勒住她的脖子，准备将她扼死。
　　阻止他甚至不需要池溪亲自动手。一支箭精准地射在家仆的手背上，他大叫一声松开了池溪，接着便被拓跋轻松地按倒在地，活像一个被把玩的破布娃娃。
　　家仆惊恐地抬起头，看到池溪的新队友们一个个出现在他面前。
　　“飘——池溪，我按你说的，去把他们叫过来了。”魏曦钦佩地说，“事情的发展和你的预测完全一样呢。”
　　“你们……你们……”家仆吓得说不出话。
　　“我刚刚跟叶德邦说，王烨的遗言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就是说给你听的。”池溪说，“你居然这么着急地找过来杀人灭口，也太……单纯了吧？”
　　“你是怎么怀疑到他的？”魏曦好奇地问。
　　“王烨死前说，叶翎的什么人骗了他，如果是叶德邦的话，他完全可以用名字称呼的。”池溪说，“况且，赵懿死亡之前以及王烨死亡之前，这个家仆都出现在了现场。”
　　“还记得叶翎当时怎么说的吗？‘家仆弄脏了衣服’，我想，你肯定是故意弄脏衣服，好借着机会去做一些事情吧。”池溪说，“而谋害王烨的时候就更简单了，你只需要说去找偷跑出去的叶翎，就可以合情合理地出现在任何地方。”
　　她的几个队友都在用一种很微妙的目光看着她，不知道是赞赏还是疑虑。
　　“把他带走。”孔亮说。
　　“我，我是叶老爷的人，你们没有权力私自把我带走！”家仆激动地说。
　　“我也没有权力吗？”
　　走过来的竟然是捕役。家仆看到他，立刻蔫了下去。
　　“你涉嫌袭击一位女孩，我现在要依法逮捕你。你有什么意见吗？”捕役说，“至于后面我会得知你的别的什么事情，这就不得而知了。”
　　家仆一言不发，被捕役的手下押走了。

　　审讯室。
　　“天哪，你可是堂堂正正的政府官员啊，竟然搞刑讯逼供？”
　　池溪和魏曦一起走进大牢，看到家仆被绑在一根柱子上，被打得血肉模糊，已经无法支撑自己单薄的身体，只有捆绑四肢的绳子迫使他的身体仍然直立着。她几乎要开始同情他了，如果他没有试图掐死她的话。
　　“啧，没办法，他嘴巴实在太严了，上面又催得紧，我也是迫不得已。”捕役不耐烦地说，“你们不知道真相也就满足不了好奇心，我要是破不了这个案，我的乌纱帽就得摘。”
　　鉴于池溪在断案中的杰出贡献，她被捕役特许可以来审讯室询问家仆——池溪刚刚得知，他的名字叫张大。
　　魏曦走到张大身边，看着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碰都不敢碰一下。
　　“哼，我手下的人打了他一晚上，连一句话都没问出来，我就不信你俩小孩能问出来。”捕役恼火地说。
　　池溪还没赶上开口，张大抢先说：“我……我招了。”
　　“啊？？”
　　捕役双眼冒火地走过来，使劲摇晃着张大的身体：“你丫逗我呢？为什么她一句话不说你就招了？”
　　“别动他，别动他。”魏曦赶忙把捕役拦下来。
　　“我……我刚准备放弃抵抗，他们就来了。”张大磕磕绊绊地说，“再说了，我本来就欠她的。”
　　“你快点交代吧。”捕役没好气地说，“你是怎么杀死他们的？”

　　赵懿、秦晋、王烨、叶德邦这几股势力，表面上是合作伙伴，实际上一直在明争暗斗。而张大，作为叶德邦手下的人，一直在与另外三个人私下联系。
　　张大在另外三个人之间左右逢源，互相透露着从彼此那里获得的信息，以此来取得信任。他就这样成为了一个三面间谍，抑或四面间谍。
　　成人礼到来之际，他向三个人依次透露了针对另外两个人的暗杀计划，并且请他们配合。于是赵懿、秦晋、王烨就这样自己跳进了陷阱中。
　　而张大的杀人方式，池溪不得不承认，真是颇具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