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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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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维尔·堂·普丽兹来自西班牙,隶属于阿特拉斯学院,通称菲尼克斯·普丽兹,也就是“不死的普丽兹”。也正因这两种称呼与他中性面庞的混淆,初识者往往会感觉这个人模糊不清。普丽兹家族在几十年前享有盛誉,现在已逐渐衰弱,而贾维尔是这家族重振名誉的希望。他的特点不在于魔术回路也不在于学术研究,而是在于他的血脉。
贾维尔是妖精与人类的混血。
三十二年前的许多个夜晚,从费南娜·堂·普丽兹的卧房窗户都会翻进来一名金色长发、深色皮肤的男人,与当时还是少女的费南娜畅谈不止,整夜嬉闹。然而有一天晚上他们交合过后,那男人再也没来见过费南娜。不久费南娜就诞下了一位健康的男孩,取名贾维尔,之后嫁给了远亲佩德罗·堂·普丽兹。
也许是拜那妖精所赐,贾维尔是一位掌握“光学扭曲”的异能者。小时候的捉迷藏,只要他愿意,就能通过操纵光线达成隐身,同时也可以通过视错觉,让别人看到自己错误的物像。
然而成为异能者是有代价的,那就是与“常识”的割裂。
因无法理解同龄人,贾维尔自小便被伙伴孤立,应该是小孩子的直觉异常的敏锐吧,一下就知道谁 “好相处”,谁“合不来”,于是“异物”贾维尔便被孩童的世界抛在一旁,在他长大成人并且进入阿特拉斯院前,再也没有家族之外的人见过他。
他不再想和别人扯上关系,最好连“被人记住”也不要。
于是他运用了自己与生俱来的清秀脸庞和颀长身材。小麦色的皮肤不需要化妆但是可以保养,英气的剑眉和灵动的长睫也毫不冲突,特别定制的礼服干脆直接当做日常装穿着,高端的剪裁和优异的版型显得身材凹凸有致。谈吐之间不仅有大家子弟的贵族风范和真性情的嬉笑怒骂,更有随意跳脱的“女子力”。他常常给人以亲近之感,但没有任何人真正和他亲近过。
贾维尔·堂·普丽兹,这个人的形象如同云雾之后的太阳,毛玻璃后面的天神,暧昧不清,却又充满力量。不论是作为西班牙亲王家系的年轻一辈、魔术世家的新兴魔术师堂·普丽兹,亦或是菲尼克斯·普丽兹前辈,贾维尔都颇有人气,不论是年轻男子还是少女都愿意与他交流,不论是德高望重的老教师还是高及膝头的小孩,每个人都喜欢与他亲近。
但是没有人与贾维尔·堂·普丽兹亲近。
贾维尔是什么样的人?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身世煊赫的亲王之亲,造诣颇高的堂普丽兹,遭刺杀而毫发未伤的“不死的普丽兹”,不,这里没有任何一项是贾维尔。
普丽兹的人格是黑洞,如果你要看,你就会一坠到底,拔不出来,陷入在主人也不知道的绝对的黑暗中。
这里并没有孕育出各种茎叶,自然也不会有鲜花与果实。
两个月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贾维尔突然宣布要去参加圣杯战争。寄到他位于阿特拉斯院的办公室的圣遗物是把号角 ,花纹古拙而繁复,十分有分量。
他召唤出了那位金发男人,悠哉悠哉的乘着游艇,一路边旅游边开往日本。
贾维尔本人现在正在地下室的秘密空间的书房内躺在沙发上伸着赖腰,任由Rider在旁 边没大没小地翻着堆积的旧书。桌子上摆放着两杯红茶和一小罐炼乳,但是谁也没有去动,只是自顾自地干着自己的活计。Rider读毕手上的那本,突然啪的一下合上,长出了一口气。
太精彩了,吾的人生实在是太精彩了!
听到Rider朝气蓬勃地说出来的话居然是这样,贾维尔几乎要笑的喷出来。
哎哎,有完没完?你看了一早上了!
精进魔术和努力玩技巧是你们这种魔术师该干的事情,吾只要出手打败敌人就好了!
Rider一边爽朗地笑着,一边拍打着贾维尔的小腿。
正因为你什么事情都不管我才会感到无事可做!例如说我作为你的Master现在都不知道你的宝具!
啊,那个啊。
Rider噼里啪啦地把书翻开到刚刚折了角的一页,展示给贾维尔看。
喏,就这个。
贾维尔看着联页的插图,再看看Rider,接着看回插图,似乎是不敢相信一般。
哦哦哦哦哦难道这就是!
是的,真材实料哦。
Rider不顾书的安危,抃笑着看着贾维尔。贾维尔无法理解是什么事情让他乐不可支,就干脆无视了他,转向自己的书。Rider自顾自笑了一会儿也顿觉无趣,接着在Master的书架上乱翻。
这就是他们主从的日常相处模式。
两个小时后,贾维尔看毕最后一章,抬腿踹了踹还坐在沙发另一端地上的Rider。
嗳,想不想看我整理的情报。
你一天到晚看你的书,整理了什么?
Rider并不客气。
呵呵,你睡觉的时候我可是都在干活哦。
贾维尔保持着优雅的横卧姿势,拉开抽屉取出整整一沓还带着淡淡墨水香气的笔记纸,自顾自地看起来,似乎是完全没有在意凑过来的金色脑袋。
贾维尔没有告诉他其实这是自己的妻子写的。
准确来说,未婚妻。
从Saber的Master开始,洋洋洒洒二三十页纸,语言凝练简洁,没有半句废话。索菲亚·斯德尔潘维持着一贯的冷静,向远在冬木的未婚夫献上了自己的努力。能看脸就搜寻目标是曾为情报人员的索菲亚的特技,贾维尔将Rider的视觉共享给她,于是就有了这一沓报告。
杰西卡·莫黎塔·埃德尔斯坦。贾维尔在心里默念了一边她的名字 ,一边已经将她与传说中埃德尔斯坦家的长女对上号。今年二十三岁的杰西卡出生于奥地利的施蒂利亚,父亲毫无疑问是当届家主的儿子,母亲是时钟塔毕业的魔术师。英奥混血的杰西卡魔术回路构造评级为质A量B,擅长的魔术为家传体系的咒语吟唱魔术,变种多样,易于改造,对于不熟悉咒术防御的魔术师威胁巨大。她并未继承家族魔术刻印,而是靠自己的天资与勤奋在修习魔术。据施蒂利亚的家庭医生情报,她患有衰竭性的心脏痼疾,虽然只是初期,但放任自流下去毫无疑问的会明显恶化。这也许就是她来追寻圣杯的理由(存疑)。召唤从者依据服饰初步判断为中世纪西欧人,大概率职业是“骑士”,真名不详。
水生久弥,今年二十一岁,水生家长子,未继承魔术刻印,魔术回路构造评级为质B量A+。父亲为魔术师水生冈,母亲是咒刻师水生琴美,本家姓神风。有一个十二岁的妹妹和一个七岁的弟弟,分别是水生美贵和水生杏次郎。学生期间主要研习炼金术和家族传承的礼装炼制,在时钟塔发表过两篇论文,分别是关于与世界之魂的沟通和H82钢在魔力扩增中的运用。关于从者身份没有任何思路。
其他御主并未出现,无法进行搜索。
Rider, 有什么看法?
贾维尔打破了沉默,率先发问。
没什么,吾对你们的纠葛不感兴趣。不过还挺了不起的嘛,一下子就查到这么多。
如果向外放使魔追踪,能查的更快。
Rider瞪了他一眼,拖长音调嗤了一声。
使者只能派遣去宣战,而不是盯梢。你太小人,你不懂。
个鬼的不懂,你以为中世纪啊?我知道你有话说,接着讲。
贾维尔端起已经冷了的红茶,没有加炼乳和方糖,在唇边嘬饮着。
吾想向Archer宣战。
他指的是尼德兰。贾维尔险些喷出来,慌忙拿起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将瓷杯放回托盘上。
你这是准备干什么? !再过几天行不,非得挑人家血气方刚的时候打架。
吾会等到他的体力回复完全为止。
等于没有让步。Rider的好战性格丝毫不逊于那两位把堤坝打的六亲不认的主儿,要是贾维尔此刻放手,Rider一定会挑他喜欢的时间去和尼德一对一的。
跟你讲过多少遍了,这里是现代战争,是魔术战争,没有君子守则。
贾维尔拍了拍Rider的肩膀,借力坐起,将笔记纸放到另一个抽屉里。他转身准备离去,他知道Rider多半会待在书房里接着看书,不会跟出来。
神风琴美。他知道这个名字。他在阿特拉斯院修习的就是咒刻魔术,那时还不老的神风导师虽然不出名,但也帮了他许多。没想到当年神风导师钱包里夹着的相片上的小孩居然出落成了那个样子。贾维尔感慨地踱着步,回忆着在学院中依然使用看本名的神风导师,不敢相信她居然早就姓了水生。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用本名呢?贾维尔怀着疑问漫步,看到车库口有一个乳白色的东西像他一样在踱来走去。
一只鸽子。
贾维尔并不觉得奇怪,转过身去时,他又想起那鸽子的体色。
乳白。通体乳白。纯净的白,白的可爱,令一点黑色的眼珠无比突出。
等等。
贾维尔感到后背一阵恶寒,恶心和恐怖油然而生。
那鸽子的脚,也是乳白色。
那不是鸽子。
贾维尔偷偷在自己的马甲胸前用手指比划了一个流畅的图案,踱了一圈以后恰好又转到面对鸽子的方向。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起步,在三分之一秒内就迅速移动过了三十米的差距,一把抓住鸽子的脖子,将其提在面前。
就连车库的监控也只记录到了一瞬的残影。
他看着那通体乳白得不自然的鸽子眨巴眼看着他,掌心又传来柔软无弹性的触感,厌恶得想要扭断它的脖子,却看到它在渐渐融化,从头顶开始,慢慢的往下倒塌,眼睛却还在眨巴着看他,不禁战栗着慌忙甩开,随手扔在地上,几乎要干呕出声。贾维尔看到快速重塑的乳白色团块才恢复了理智,颤着手在它身上划过一道简单的弧线,团块立刻燃烧起来,地上没有留下一点残渣。
那....是以太。
作为第五物质的以太,是所有物质的“不可见介质”,包括魔力。
刚刚那只没有完全拟态的“鸽子”,应该就是以太团块简易变形的产物。
贾维尔脑子里交织着“好恶心”和“暴露了”两个想法,几乎支撑不住自己,不顾Rider关切的问询,从闻声出来查看情况的Rider身边迅速跑过,冲进卫生间里开始剧烈干呕。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贾维尔小时候曾有过刚起床神志模糊时光脚将软体动物踩成烂泥的经历,在那以后他对所有的没有弹性的软泥状物质都感到嫌恶。哪怕此刻在洗手台面前干呕得眼角挂泪头皮发麻膈肌痉挛脑子里想的还是一半的烂泥和一半的眨巴眼。
阿鲁法绝对没想到,她量产化生产的使魔,对对方的Master造成了意料之外的强大打击。
精神攻击。
在Rider的搀扶下回到书房的沙发上毫无优雅之气地躺卧着的贾维尔还一相情愿地觉得这肯定是哪个Master的阴谋,从而气的肝疼。Rider反倒是愿意相信贾维尔装女性太久内心变得脆弱,正好借此机会拍打拍打。
于是世上难得的冷门专业咒刻魔术领域的精英魔术师被一件小事狠狠地击倒了,无奈地修养中?
Rider表示不可能,因为贾维尔在沙发上翻滚哀叹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咻地一下起来整理情报了 ,就像獾一 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