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外传·梦境》老年游

4、血色停车场

　　他停留了一会儿便跟人潮上了电梯。

　　等打开门，看到玄关处那双破损仍维持干净的黑皮鞋……他难掩开心地迅速走进厨房，那处灯光温馨亮着。父亲回来，还是围着那条围裙，正卖力大火翻炒着菜。

　　“哦小晙你回来了！等会就可以开始吃饭了！”
　　徐闳晙只是走过去，伸出脑袋凑在他身后。

　　过了一会才开口。“比赛怎么样？”

　　“唉输了……孩子们拼死拼活才拿了二名！”

　　“……输了也不关你的事，你别太心软了，你们班的学生三四名还有拿零蛋的，你也要去人家里挨个安慰。”

　　他有一点吃醋和埋怨。父亲当老师忙起来把心和时间几乎全奉献给了班里学生。

　　徐文笑了笑关了火，转身抱歉：“……你是在怪我不早点回来吗！对不起，我这次迟到了，跟你约定好的时间晚了一天。”

　　感觉到眼前的少年想要一个安慰，他伸手抚拍了他头。

　　这次徐闳晙虽然嘴上嫌弃他手太脏了，但身体并没有避开，而是被他抚摸头发以后，有得到某一种安心。他满足转过身，乖乖餐桌那儿坐下。打算边写作业，边看着他做饭。

　　“……上个星期我就提前给了小餐馆饭钱，你怎么不去那吃饭？冰箱里的速冻品你全把它当饭吃，那怎么行！”

　　“反正食物都一样，又饿不死”

　　“那怎么能一样呢！有我做的好吃吗？我做的可是红烧排骨，清蒸鲈鱼……”

　　父亲边大厨上菜般，夸张边摆上桌，边炫耀笑着报菜名。

　　等盛好米饭，徐文却无意发现他快速写作业的另外两本封皮上的名字，分别是不同人名。少年抬起头可能意识到了，下意识伸手将封皮翻了过去，将桌面的作业全收进书包。

　　徐主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着他故作恼怒：

　　“……你们年轻男孩子有自己的秘密，你不说我是不会问的，臭小子我又不是老古董！”

　　等吃完饭，少年说想出去外面散步，小区茉莉花开了，他想去看看。

　　眼前的少年从苏醒便一直居住在这，徐文每次都拽着他往外跑，满心希望他去外面看看茉莉花也好，从一开始的拒绝到后来的无奈。

　　好几回他极度厌烦地甩掉他的手，说不喜欢花的味道。

　　如今他却主动提起，似乎感觉到了他巨大的变化。徐文甚感安慰眯起双眼，激动扶起眼镜框连忙说好啊。

　　夏夜昼日延长，天空的颜色黄黑相接从小区窗口外透进来。

　　他们乘坐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电梯一开，徐文吓了一跳，整个片车库是阴暗的，他慌张地把少年挡在身后，旋即按住电梯折返。“这样走过去有点渗人，算了！算了……”

　　原本从这里穿过是最快抵达小区花园的捷径。没想到灯已经整片坏掉了。

　　他们上到一层经过物业管理室，凑巧没有人员在岗，想着回来再提醒停车场的事吧，便放了一边。

　　好不容易呼吸上那篇茉莉花的芳香，徐文左右张望，看到四周其乐融融拍照打卡的居民后，便迫不及待拉上少年一起拍照，等摸了摸口袋，才发现自己这个糊涂蛋居然忘了带手机。

　　暮色下，少年就站在花丛中，目送徐文忙不迭跑进大厦的身影。直到一位男孩儿抱着足球过来冲撞了他。

　　他侧过身往下看，四岁大的男孩跌坐在土地上，脸庞挂着鼻涕印子，圆滚滚的双眼呆呆望着他。身后追赶过来的保姆，着急替他道歉。

　　“……这孩子是哑的，不会说话，不好意思啊！”两旁赏花的几位大人瞧见，便躲瘟疫似的赶紧拉着自己的小孩，绕过一排花丛走开。

　　顿时这附近的气氛骤降，有坐在亭子里的老头老太太摇头对这边指指点点……保姆尴尬捂着小孩耳朵给他解释。

　　“这个小孩很乖的……就是他父母……”女人唉唉声长叹气，她知道怀里的男孩他也听不懂。

　　“他很可怜，他妈在他面前上吊自杀了，尸体发臭后才有人报警，他跟尸体锁在房间……”

　　浑然不知的男孩，天真伸出手指摸摸保姆的眼泪，像是无法理解她为什么哭，接着转头乐呵呵地望着少年开心笑，露出一边浅浅的酒窝。

　　“人类说，这块是天使亲吻过的地方？”

　　徐闳晙难得温柔地笑开，伸手触碰了小孩脸颊上的酒窝。

　　保姆可能觉得太不好意思了，抹掉眼泪后便想领着男孩回去。

　　等走到小孩推挤沙土的空地上，她松开手蹲下来专注系上松掉的鞋带。下一秒，一阵风和血腥味蹿过，少年瞳孔微缩侧过身。巨大黑影一闪，周围人发出恐怖的叫声。

　　那条疯狗一跃而过，叼起了男孩的脖子，闪电般蹿进阴暗的花丛后跑远了。

　　保姆失去脸色愣在原地，靠近一些的大人惊骇睁眼捂住胸口，或者是连爬带滚的抱起自家小孩散开。

　　- - - - - - - -

　　事后警车将这一片包围，警察不断盘查，根据那天小孩、保姆和周围居民的回忆……

　　躺在雪白病床上小孩，因为失血过多，手上还打着点滴。

　　“……小朋友你还记得嘛，你那天在停车场看见了什么？”

　　男孩目光清澈地环视满屋子的大人，张了张嘴，不久又定住似地摇了摇头……

　　「感觉到脖子被咬住了，很疼！但他已经习惯了疼痛，因为妈妈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拿筷子打他的头」

　　停车场很黑暗，电梯风口方向一直有冷风灌进来，他浑身无力，如同布偶娃娃似的四肢垂软任它摆布……被巨齿咬住的那种深入后颈骨的疼痛和挤压感仍在……

　　他像肉块被抛在一排车头和绿色墙壁之间……仿佛坠入地狱，头顶惨绿绿的逃生灯，忽闪忽闪投映在他无法呼叫的脸上。

　　脖子的骨头……被咬断了，他躺在地上的沾满血液的侧脸，被那条庞然大物当玩具一样，用肌肉鼓起的前腿推了推他，又咬了咬他的手臂，它喷洒出恶臭的口水，舌头垂出犬牙外，极其兴奋的来回呼哧摆动了几下，并不想立刻把他弄死的样子。

　　它只是在凌辱他——骤然间，空气里仿佛渗进不一样的腥味，那条罗威纳犬疯狗仿佛也感受到了什么，瞳孔发红转动着抬起头。上方车顶站了一个白惨惨轮廓的身影。

　　他穿着白色衬衣校服，下面是黑色裤子和板鞋。

　　车上的人瞬间就跳了下来……它龇开血盆大口疯狂吠叫……男孩感觉到有一个人影轻轻浮在他脖子上……

　　狭窄的车墙缝隙中，穿着纯白校服手臂毫不犹豫去顶开那只疯狗，咬合力恐怖的牙口瞬间几乎咬断少年的手臂般，血水滋出来，它双眼发红紧紧撕扯他手上的肉。

　　仿佛没有痛觉，少年边被狗撕咬着边单跪在小孩身边，毫无人气的面孔，苍白瘆人。他滚烫的手指指甲划破皮肤，探进小孩脖子骨头关节上。

　　「是他救了我 」

　　男孩那一刻清晰记得自己的脖子被他抚摸过的位置，咔咔几声，那里的骨头便自动连接，神奇般他终于可以呼吸了。

　　他贴在地面的嘴里，如同濒死获救的鱼般喘出一口气，渐渐的胸口开始微微起伏。

　　接着便是那条巨犬发出的惊恐嗥叫……男孩贴地的视线模糊……隐隐约约看见少年单手攥住那条疯狗的脖子……疾速非人类般几秒暴冲起拖走狗的残影，一下子听见整座车库汽车刺耳的警笛嘀嘀响……车子像被什么庞然大物砸过来，又砸过去，车与车发生推挤碰撞……推到车的另外一面去！

　　而最后定格的一幕是，像被什么东西给撕裂般狗的头颅一下子飞溅过来，横躺在眼睛僵硬的男孩面前。

　　据保安物业的回忆，那晚他们是拼命跟在那位徐老师身后跑，人人手持电棍棒、铁铲的作武器。

　　等灯停车场的白条灯一打开，冲进来的救援人员和包保安们一看清车库中间血淋淋地狱场景，好多人脸色一下刷白受不了转身呕吐。

　　徐文脚步僵硬地走上去，流到脚边来的一片猩红血泊中，那条罗威纳犬心脏被掏空，开膛破肚肠子器官被扯出来流泻一地，大片大片恶心污秽的浓稠血液，少年嘴角全是血，染红了他身上的洁白衬衣……他就躺在这样的血泊尸体上面……如同天使般，一脸满足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