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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是非善恶从何言说 叄 ...

  •   常姩表情莫名严肃,眉眼深深,透出几分冷厉,肃声回他:“那你们又是何人?来这儿干什么?”

      林千韵对她的反应先是一愣,后悠悠道:“我们是冥界的人,来这看一位故人是否安好。”

      常姩神色未变,冷声道:“莫看了,回吧。”她一张脸紧绷,精致好看的脸上愈发阴沉,带有浅浅倔强之色。

      林千韵眸间闪过一丝不悦,脸上善意渐退转为肃色。想着对方既然都不给一点好脸了,自己又何必在摆好脸,装烂好人?心中笃定芳康近事与她脱不了干系,刚想开口质问,就听沈洛渐沉声慢言道:“二十年前梦瑶遭反,敌军攻破皇城,围剿王宫,王后拼死诞下一位公主,可那时王宫早已是易进难出,唯一一条生路就只剩后花园中,通往外界河道的小溪流。”

      话音刚落,常姩双肩一卸,闭上眼抬起头面朝星空,长舒一口气,似是放下一个重担。轻风拂面,她静静的感受着。良久,她从容地撩起鬓角碎发,露出精美的耳坠,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丝毫没有被人揭穿“秘密”的愤怒,反倒是一脸轻松。

      常姩眸含笑意的看向沈洛渐,轻问道:“你怎知这些的?”

      沈洛渐眸中闪过一丝伤痛,道:“梦瑶王上是我舅父,王后乃我舅母,我母亲是你姑母,而我是你表兄。”

      你说我怎知这些?

      常姩惊愕,莫名其妙间她竟多了一个“表兄”,恕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所以现在你能告诉我,芳康近月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吗?”沈洛渐温笑着问她。

      常姩迟疑了一下,站在原地未动,粉眸中流露出一股浓郁的悲涩,心里似是要下一个难以割舍的决断。

      轻风在过时,在难割的决断也割舍了,常姩眉眼坚定,深吸一口气后,将这些天芳康所遭变故,从头至尾,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一月前芳康突发瘟疫,患病者均无高烧呕吐等症状,所以都未有所察觉,直至百姓接二连三的身亡才引得重视,但那时早已是为时已晚。在已死近上万人的一日夜间,一个身披黑色斗篷,行动诡异的人闯入皇城,领人血洗王宫。

      血洗王宫的兵力不是别人,就是那些早已“死去的芳康百姓”!

      此人占领皇城后,抓了所有百姓拔去舌头关入地牢,并下了一个十分奇怪的命令:每日带三十名,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入宫。究其原因也只有此人自己知道。

      常姩最后调查出“瘟疫源头”,是有人在关乎芳康全国生死命脉的河流中,下了一种蛊,此蛊名为云淄蛛,因成体长相酷似普通蜘蛛而得名,但云淄蛛毕竟是种蛊虫,所以比普通蜘蛛更加恐怖。云淄蛛生长在昆虫较多的山区,因它们视觉听觉不好,所以捕猎时全靠嗅觉。对于云淄蛛而言,除自己以外其他生物都是猎物,同类也不例外,是天生以“自私自利”而代名的蛊虫。

      即便如此,云淄蛛依然可以认主,只要在它们还没孵化前,浸泡在主人的血液中,泡满五年无论最后有没有在血中孵化,它们都可以靠气味认出主人,听令于此人。

      而这幕后之人用的就是这个方法,将泡满一月血的蛛卵混入河水中,由于蛛卵极小肉眼无法看到,且无色无味不惧高温。毫不知情的百姓舀来洗衣做饭,就这样“蛊毒”轻松进入体内,在体内的蛛卵孵化进入大脑,在等主人发号施令,便就有了突发“瘟疫”一事。

      要做这场“灾祸”,抛去想法与准备的时间,光是找与等云淄蛛孵化,时长就要五年打底十年实施,可见这幕后之人是一个人心狠且有耐力的人。

      而这些“患病的百姓”也不是死了,只是暂时被云淄蛛控制,夺不回身体的掌权,只要把“患病的百姓”束缚住,拿点燃的艾草在其脸上熏,脑中的云淄蛛受不了味道,自己就灰溜溜地爬出来了,到了那时百姓们夺回身体的主掌权,自然而然也就“活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林千韵的讳阴卷上,查不出芳康大量死亡人名的原因。至于为什么地牢中的百姓没事,因为人与人的体质不同,所以有的蛛卵无法孵化,便就没有遭到云淄蛛的控制。

      听完这些,沈洛渐和林千韵本就无血色的脸,又白了一层灰蒙蒙的。

      沈洛渐心中满是骇然,即使方才说出常姩的身世时,早已做好了君慕凝“九死一生”的心理建设,可当他真正听到芳康的遭遇后,心里还是会不由得惊愕。脑海中涌现出一连串,有关君慕凝恐怖凄惨的画面,唇瓣因恐惧而泛白,双手紧攥银香球微微颤抖,一双青绿色的眸子中是难以遏制的后怕。

      林千韵听到“拔舌”后,一双银眸眨也不眨的盯着怀中熟睡的小孩,只感脑中一片空白,方才还有一堆想法的脑中,现下空空如也,空无一物,如同失忆一般忘了所有。“嗡呜”声游荡耳侧,就像一群蚊子在他耳边乱飞一样,挥之不去,听得他心中烦闷不已,情绪变得焦躁不安。却还要强打着精神,告诉自己要冷静。

      轻颤冰凉的手攀上单简粉嫩紧抿的嘴唇,虽然想起白天单简一语不发,时时刻刻紧抿的嘴唇,但林千韵就是不愿相信,非要趁他熟睡扳开嘴亲眼看看。结果指尖刚一用力就听黎芸“啧”了一声,皱眉道:“你别折腾他了,让他睡吧!在牢里整日看那些血淋淋的东西,吓都吓死了,更别提休息睡觉了!好不容易逃出来睡上个安稳觉,你还要吵他!让他想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见林千韵在那不为所动,黎芸心疼单简,直接上前把小孩抱了过来“掉坑里的时候,他都没喊一声疼儿,小嘴始终闭着!”黎芸一句话,直接让林千韵认清单简不能说话的事实,不接受也得被迫接受。

      黎芸抱过小孩时玩笑一句:“真沉啊~小不点儿!”看着单简肉嘟嘟,软乎乎的小脸蛋,越看越觉得可爱,像一个奶团子,忍不住轻手掐了掐。她现在抱单简的心情,就跟当初抱常姩一样,责任心泛滥。

      夜辰枭见林千韵状态不对,大手抚上他青筋暴起,紧握双拳的手,轻声安抚:“阿韵放松,别弄疼自己。”

      闻言林千韵浑身明显一顿,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抬眸看向面前之人,见对方眼里是真真切切的担心自己,为自己着急紧张。忽然间,林千韵感到心头涌上一股,强烈且难以言喻的委屈和痛苦,这令他心口绞痛不已,像是在火烧般火辣辣的疼。

      他不懂,为什么一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现却还能感到巨痛?

      他虽有疑问,但他不想插手,他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诉说心中的痛苦与委屈,发泄出自己的负面情绪!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现在就哭!现在就发泄!可理智告诉他现在不行!现在不是时候!他现在要坚强!

      双手捂着脸埋在膝间,独自一人的痛苦挣扎…半晌,林千韵保持原样,一动没动,但他清润朗然的声音从指缝间传出,不过声音里多出几分沙哑,道:“常姑娘你让我等离开,是因你想包庇一人,而那人就是你的母亲,梦瑶王后,也是造成这场灾祸的幕后之人,是吗?”

      林千韵结合芳康遭遇和常姩先前的行为举止,得出这么一条不可思议的结论。

      常姩没在遮掩,直答道:“是。”她让他们离开远离芳康,的确是为了梦瑶王后,不过不是“包庇”而是“保护”,于她而言这是“本能”,就像雄鹰保护雏鸟那般,不过对象换成了雄鹰保护老鹰。

      但她也真心不希望,母亲再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如果不是沈洛渐他们,常姩真的会默许母亲的这一行为,即使知道这是错的!

      若要论一个对错因果,那又的确是“芳康”灭国之错在先,而母亲的种种行为,也不过是出于报仇,只不过母亲的行为早已越过了“报仇”的范围,太多无辜的人陷了进来。

      对此,常姩只能说:为什么上一辈的恩怨,要架接在她们这一辈人的身上?让她来决断?这令她身感沉重,身心俱疲!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做为女儿自然会选择“母亲”,但做为一个“旁观者”,又的确难以接受母亲的做法,可她是局中人,不是不喜就能走的“旁观者”,她要做出选择。而她的选择就是:保护母亲的同时,不再让无辜的人陷进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上次林千韵他们去万毒谷,没看见她的原因;还有为什么在夜辰枭他们被围困的时候,她突然出现帮他们解围;而初来芳康时,曾鹤银查觉到得目光,自然也就有了解释。

      至于为什么常姩非要认这个母亲,最大原因在于黎芸。

      当年她从黎芸口中得知自己的来历后,她就一直在调查自己的身世。五年,整整五年,她才拼凑出这么一个答案,拼凑出她的母亲是一个“坏人”,一个“恶人”。从起初的“难以接受”,到现在的“保护”,中途发生转折的究其原因还是黎芸。

      她成年那天,黎芸醉酒拉着她说了很多话,也是在那天她得知了自己的来历,和芸姐的故事,那天也是唯一一次,芸姐没有自称“老娘”。

      黎芸醉话:“有母亲却渴望得到母爱,听听看,是不是很不可思议?令人费解?”把自己的故事讲了出来,还有她的来历。

      黎芸醉话:“我告诉你你的来历,是不希望你误以为我对你的好就是母爱。我对你好只是因为我自己,那不是母爱,是一种弥补,弥补我儿时的缺失。可是现在!你十五岁啦!成年啦!该去找一下独属于你的母爱啦!…对不起,霸占了你这么久……答应我!无论你母亲是个怎样的人,你都要爱她哦~”

      快昏了,依旧小声呢喃:“……别看我跟我母亲…这样…我其实还是爱她的…只是她不爱我而已……”

      所以常姩认回母亲,绝大多数原因是因为想听黎芸的话,但还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她好奇,好奇自己的母亲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当然,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深处是渴望“来自母亲的关怀”的。她拼出所为的真相后,她又再度深究,发现自己的母亲并非完全与她心中所想一样,是一个“坏人”“恶人”,她也曾是个千娇万宠的女儿,大方知性的妻子,稳重得体的一国之母,美丽普通的母亲。

      ————

      回到现实,林千韵抬首,双目腥红,透出杀意,骇人不已,常姩的种种行为他都懂,也能理解,毕竟自己曾经也有过,但他终是无法接受,梦瑶皇后伤害他家人的事实!站起身作势就要往林外走。却被常姩叫住:“云淄蛛对植物无感,洒上花粉掩盖一下气味,然后趁他们往里领女子的时候混进去,比较安全可靠一些。”

      没等林千韵回话,就听姚霜雪挣脱嘴上手掌,道:“呼哈!憋死我啦!常姐姐,我不明白既要洒花粉,干嘛不直接用艾草呢?”从林千韵和黎芸聊天起,她的嘴就被曾鹤银死死捂住,不然不可能安静这么长时间。

      常姩温声解释:“艾草需要用火点燃,方有功效。而且艾草气味太大,太过引人注目。”

      姚霜雪“哦”了一声,没在说话。常姩见林千韵迟迟不给回应,直接把要说的话说了出来:“公子,我知道冥界有条规矩是,只能让有碑或冢的魂下黄泉如轮回,也深知家母做了错事,理应受罚!但我身为女儿必须给她立衣冠冢,不光是她还有我梦瑶常氏,千千万万个孤魂,让她们都得到安息!所以,你若要惩罚她还请到了下面,你的地界在做出惩戒!”她语气坚决强硬,丝毫没有与林千韵商量的意思,反倒像是通知。

      林千韵神色缓和,轻声道:“好。”

      听了常姩的话姚霜雪有些不理解,凑到曾鹤银耳边,小声道:“阿银,常姐姐为啥非要给一个坏妈妈立碑啊?”

      曾鹤银皱眉,用手肘对了一下她,并瞪了她一眼,告诉她多听少说,就算要说也要等到没人了再说,免得被人听了去被怼一顿。

      果然,姚霜雪的话一字不漏的进了常姩的耳中,常姩面色一沉,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神情,语气也平静的听不出任何情绪:“是非对错,善恶之分,于我而言,无非两者,善多恶少,恶多善少。”她不相信,世间所有生灵一辈子,只做善事或是只做恶事,都是一半一半而已,毕竟又有多少生灵,生来就是坏种呢?

      曾鹤银看着害羞的姚霜雪,含着笑阴阳怪气道:“瞧瞧~被怼了吧!叫你多嘴儿!”

      姚霜雪抓着曾鹤银的肩膀,把头埋在曾鹤银后背,嘟囔道:“哎呀!阿银你就别挖苦我啦!羞死了!”妖花合笼成为一个鼓囊囊的花球。

      其余几人见此一幕,苦中作乐般笑了一下。

      夜辰枭唇角浅笑,一双深眸中满是对林千韵的关乎,对身后腻腻歪歪地银雪二人,寒声道:“曾熏姚染,走了。”

      林千韵声色平静道:“大家走吧,走出去也该天亮了,那时候看情况再定计划。”

      所有人站起身,曾鹤银把小火堆灭了,牵着姚霜雪往外走,其次是沈洛渐和常姩。人都走没影了,黎芸也丝毫没有着急的样子,不紧不慢抻了下腰,贪恋了一下树桩,随后拍拍单简怀中的小灵兽,坏笑道:“小葡萄,起来该干活了。”

      小葡萄迷迷糊糊睁开大眼睛,伸了个懒腰从单简身上跳下,瞬间从小小一只萌崽,变得如猛兽一样大,俯下身让黎芸抱着单简坐上去,等她坐好后小葡萄直接扇扇翅膀,飞了起来。

      众人听得巨响一齐回头看,气流强大,树木摇曳。林千韵心中感慨,黎芸竟能把一只灵兽绕累,难以想象她的路痴是有多严重。只怕是灵兽记得路,却扭不过嘴硬心软的黎芸。

  • 作者有话要说:  芸姐和姩nián姩谁T谁P应该能看岀来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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