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彼岸》一张旧纸片

9、饕餮

　　叶细辛却没有心思去听，他发觉坐在柜台后面的大叔，时不时打量他一番，好似狩猎者在比划着该从猎物的哪个地方下口才能真正品尝到美味。
　　这让叶细辛坐立难安，他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慕泽彧。
　　慕泽彧摇了摇头，很轻的说了声，“无事。”
　　声音很小，叶细辛还是听到了，他点了下头，安心了不少，他说无事那便无事吧。
　　凌千夜快速点了几道菜，小二把手里的抹布条往肩上一甩，“您稍等。”就退下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菜陆陆续续上完。
　　叶细辛看着眼前秀色可餐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味，食指大动，但还是有些小顾虑。
　　凌千夜夹起一块“浓油赤酱”色泽金黄的五花肉放在小影的碗里。
　　这下彻底消除了叶细辛的顾虑，以他对凌千夜这个弟控的了解，在事情没有百分百安全的情况下是不会让小影冒险的，这就直接证明了这些饭菜是没有问题的，他也就可以放心大快朵颐了。
　　吃饱喝足后，天已经暗下来，四人决定在此住一晚再走。
　　当小二询问要几间房时，叶细辛立马抢答，“两间房。”
　　三人诧异，但他不管就是要两间房，开玩笑，在这荒郊野岭的晚上，他怎么可能一个人睡。反正一路上同乘一匹马，同吃同住这么多天了，还差这一晚吗。
　　“两间房。”慕泽彧拍板，另外两个也就没意见了。
　　房间虽简陋但也算干净，床铺不大睡两个人也不会拥挤，叶细辛睡在里侧，背贴着墙自觉的让出一大半。
　　慕泽彧看了一眼，没有走过去，而是坐在中间的茶桌旁，切了壶茶，不动了，全然没有要上床睡觉的意思。
　　“王爷不睡吗？”叶细辛打了个哈欠问道。
　　“你睡吧，不是说了要替你守夜，爱妃，感动吗？。”
　　叶细辛干笑两声“呵呵，不敢动。”
　　叶细辛觉得做妖就是好，不用吃不用喝也不用睡觉。这般想着，把被褥全抱进怀里，又悄悄往中间挪，舒舒服服的睡下了。
　　这一晚，他难得梦到他回到现代，梦中他和舍友们坐在高大上的麦当劳里，眼前全是她最爱的，汉堡，薯条，炸鸡。
　　就在刚拿起汉堡时，有人动了动他的臂膀，他不甚在意的嘟囔了一句，“别吵。”之后，又做起了他的美食大梦。
　　眼看着手中的汉堡里自己的嘴越来越近，他的双眼噌噌的发亮，还有半米，20厘米，10厘米。
　　就在这时，到嘴的汉堡变成一道强烈的白光。光芒渐盛，把周围照得通亮。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他醒了。
　　叶细辛烦躁的瘪瘪嘴，原本来到这里之后，他就再也没吃过现代的东西了，眼下好不容易梦到了，可是到嘴的鸭子飞了，哎……你说吃个汉堡咋就这么难呢。
　　哎……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情不愿艰难的爬起来。嗯？等等，为什么是艰难的爬起来，以他的身手不应该是鲤鱼打挺一跃而起吗？
　　意识到这点，叶细辛立马察觉到不对劲猛地睁开眼睛，原本还浑浑噩噩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这才发现，他被绑架了。一条婴儿手臂般大小的麻绳，把双手双脚绑了个结实。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个山洞。洞顶有一大块是露天的，清晨的阳光洒落下来，勉强能看清周围的事物。但却望不到洞口，想必这个山洞应是极大的吧。洞内乱石嶙峋，各种各样的怪石推切着，有的矮小如竹笋，有的高大如通天柱。地上皆是细小的沙粒。
　　在他这前方不远处，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些人，有男孩有女孩，看上去与他年龄相仿。她们一动不动的，不知是睡死过去了，还是被迷晕了。
　　叶细辛很快就联想到昨天酒肆的老板，连他都察觉到老板的异样，慕泽彧不可能毫不知情，但他那时候说没事，又是为什么。时间紧迫容不得他想太多。当务之急是先利用断石先将绳子割开。好在不远处就有一个石块，石块的菱角好像被打磨过一样，锋利无比。
　　他侧卧着，前臂向前一伸，后脚用力一缩。再伸再缩。叶细辛弓着身好像一只爬行的蚯蚓。一伸一缩，不屈不挠。他都快被感动哭了，十几年来第一次这么狼狈。
　　他艰难的往前挪动着，终于到了尖石旁，三下五除二割开绳子，想着趁人不在，跑路要紧。只是还没跨出，他的背后，一股黑色的龙卷风从露天的洞顶呼啸而来，从他的头顶掠过，被刮起的细石沙粒呼了叶细辛一脸。
　　他警惕的抬头只见对面约有两米高的石块上站着一个人。那人身着黑色里衣，外面是黑色长袍，因着没有系上，那黑色衣摆随风飞扬，怎么看怎么想漫画书上的恶魔。当然，如果忽略掉此时他一手拿着超大号肉包忙不迭地的往自己的嘴里塞，这就更完美了。
　　啧啧……看着饕餮那种不用嚼就直接吞的吃相，叶细辛觉得心好塞，为什么要让他孤身一人遇到吃人不用嚼的凶兽呢，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人就是饕餮幻化出的人吧。
　　他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酒肆老板好像没注意到他，他蹑手蹑脚的转身不小心踢到石子，那小石子咕噜咕噜的滚了几米远。发出不小的动静。叶细辛僵在原地。
　　酒馆老板手顿了一下，低下头，就看到装鸵鸟的叶细辛，愣了一下，悬在半空中的手不知该放下还是举起，最后，他快速的塞进嘴里，吞了下去。而后拍了拍手，这才用赞赏的语气开口道“没想到中了我饕餮族独创的迷药，居然这么快就清醒过来了，不错不错。”
　　听话要听重点，其他的字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饕餮族这三个字（画线加粗）。所以眼前的这位真的是一只……呃饕餮……叶细辛倒吸一口凉气，他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以应付接下来的所有事，并在心里祈祷他们三个快来救他啊啊。
　　叶细辛一边悄悄地往后挪，一边努力拖延些时间，于是他问，“你抓我们来这，做什么。”他说的我们是指他和地上躺的那些。
　　“哦，不做什么，就是想借你的玲珑心一用。”
　　“玲珑心？你要我的心作甚？”叶细辛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下意识举起手，护住自己的胸口。
　　“不做肾，是要做药引子的。”酒楼老板说着，视线突然飘向远处，好似在回忆些什么，一阵怅然过后，才说道，“那时我刚幻化成人，因长相俊美，被一只老虎精看上……”说到这，他两手捂住脸，语气悲拗 ，“那只老虎精霸王硬上弓强了我，不久就怀了我们的孩子，或许是种族不同不能相配吧，那孩子一生下来心眼上就缺了一块，痴痴傻傻，愁的我整只饕餮都不好了……。”
　　听到这，饶是这个时候，雷思倪也忍不住翻起白眼，忍不住吐槽：种族不同如何相爱，听说过猫和狗交往，鸡和鸭□□吗，不长成畸形儿，已经是上天的好生之德了。
　　酒楼老板像是没看到叶细辛的鄙视一般继续说道：“我虽然恨极了他的母亲，但我不能对他坐视不管，毕竟他是我的亲生儿子啊，我带着他四处求医，好在，一个秃头和尚告诉我，只要找到十个年龄少男少女，用她们心头上的一点血肉就可以补全我儿子缺的那块心眼。”
　　听完，酒楼老板的话，叶细辛打了个冷颤，一股恶寒由心而发，能说出用十个男女的一点血肉补齐饕餮儿子的心眼这种话的，不是和尚，而是妖僧吧。在这世上还是邪恶的为多。
　　他说完，一甩长袍，纵身一跃朝着叶细辛猛冲过来。
　　叶细辛瞳孔一缩，立刻扑倒在地。
　　在他扑倒那一刻，老饕餮正正从他上头飞驰而过，他一击未中，也不恼，稳稳的落在地上，向着叶细辛走来。
　　“加上你刚好十个，所以觉悟吧，你是逃不掉的。”老饕餮强劲有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要他觉悟下辈子吧，叶细辛依旧保持着扒伏的姿势，一只手努力够着前面的石头，随即紧紧握在手里，它要敢抓起他，他就用石头砸它的眼睛，叶细辛不知道幻化成人的他是否也是全身坚硬不易被袭击，到眼睛肯定是最脆弱的，这是世间所有生灵的软肋。
　　叶细辛紧张的听着身后的动静，握着石头的手越来越紧，手心隐隐有刺痛感传来，他也不敢放松分毫。
　　老饕餮见自己一击不成，再一次朝他冲来，这次叶细辛没有躲，待到快近身时，他举起手卯足了劲，向它的右眼砸去。
　　老饕餮捂着眼睛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得看着叶细辛，他从未想过一个小小的人类居然敢对他还手，这对他来说简直是种耻辱。
　　老饕餮的另一只眼已然泛红，他仰天长啼，声音似婴儿啼哭。声音尖锐凄厉，被封闭空旷的洞穴扩大无数倍，震得叶细辛几近耳聋，嘴里尝到一股腥甜，嘴角溢出一道血迹。他险些站不住，只得紧紧握着石子，粗糙的石面划破他的手掌，尖锐的痛感，勉强让他保持清醒与老饕餮对峙。此时的他不敢放松半分，哪怕这次他的胜算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