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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你不要管我 ...

  •   猛哥逮着林海浩打,一下又一下。

      宁哥嚎啕大哭,喊,“不要打了!求求你们,不要打了!”他跑上去挡在林海浩面前。

      林海浩忍着疼痛,将他推开,说,“不关他的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不就当心我把你朋友拐了吗,我告诉你,我想做的事还没人能阻拦!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成!就连你,我拿到钱想撕票就撕票!”猛哥气势汹汹地又挥了一棒。

      皮肉裂开的血迹晕染出来,林海浩忍不住叫了一声。

      条纹衬衫男子懒懒开口道,“悠着点,留口气,钱拿到手再说。”

      “知道了。”猛哥边应着边打得乐此不疲。

      “我啊,最喜欢教训不听话的孩子。”

      林海浩被打得吐血,他捂住胸口,脸色苍白。

      宁哥见他吐血,又着急又害怕,他嘴里喊着,“不要打了,求求你们,放过浩浩,我跟你们走。求你们了,不要打了。”他哭着喊,“爸爸,你什么时候来救我,救救浩浩,爷爷!”他又跑去拍里屋的门,“爷爷,你救救浩浩。”

      里屋安静,没有回应,只有冷漠紧闭的房门。

      猛哥打得累了,他将上衣脱下,光着膀子,“妈的,要不是身上带了刀,差一点就被蛇咬了,只要你认错,我考虑放过你。”

      林海浩被打得体无完肤,倔强着不肯讨饶,紧紧抿着唇,他有些虚弱无力,精神开始涣散。

      黑衣男子失去耐心,他又提起棍棒。

      一道黑影扑到跟前。

      挥着小手,拿着小木棍挥向猛哥。

      猛哥低头一看,是宁哥拿着柴垛捡来的树枝在扎他。

      怒起,又想起与蛇的惊险搏斗。

      他气急地一棒将他拍开。

      “啊!”宁哥痛叫一声,瘫倒在地。

      林海浩回神过来,发现宁哥挡在了自己身前。

      他颤抖着托起宁哥的脑袋,喊,“阿宁!”。

      掌心传来湿滑的、黏腻的触感,林海浩伸出手看,眼前一片刺红的液体在流淌。

      条纹衬衫男子见状,推开猛哥,“他妈的叫你悠着点。”他立马蹲下身检查宁哥的伤情。

      脑袋裂开口子,正往外汩汩地流血,宁哥眼睛紧闭着。

      条纹衬衫男子掐宁哥的人中,说,“该不会闹出人命吧。”

      林海浩这时不再倔强,他慌张了,讨饶了,“求求你们,带他去医院,我错了,我错了。”

      猛哥也被吓到,他扔下棍棒,“哪知道这小孩突然冒出来,我就是一时气不过,没收住劲。”

      “求求你们,快带阿宁去医院。”林海浩扯住条纹衬衫男子的衣袖,苦苦哀求着。

      “他妈的去不了,去了我们就暴露了。”他喊,“龙哥,家里有没有包扎的药?”

      “哎!”里屋应了,男人探出身,“怎么回事?”他也有些慌了。

      “别在我这搞出人命啊。”

      “求求你们了,阿宁没有醒,求你们带他去医院。”

      “求求你们了。”

      ......

      医院长椅上,林海浩用双手掩住脸,头重重地垂下去。他深深地吐气吸气,似乎花了很大的勇气讲述宁哥受伤的来龙去脉。

      他说,“都怪我,如果我不带他逃走,就不会激怒对方。宁哥也不会为我挡那一棒,他不为我挡那一棒,就不会受伤,就不会得不到治疗,就不会脑损伤严重,更不会 .......”

      “永远长不大。”

      江岸拍拍他的肩膀,“你那时也还小,已经很勇敢了,要不是遇到的村民刚好也是蛇鼠一窝,你们可能已经安全回到家了,真的,林海浩,不怪你。”

      “不,是我。后来我们得救了,那个阿姨瞒着他们替我们联系了家里人。也是见到林建国了,我才得知,他们早就定位到我们的位置,如果我不逃跑,也许已经获救了。”

      “是我,太冲动,也太自信了。”林海浩哑着嗓音说。

      “你才八岁,你不能用现在成熟的想法去怪罪年少的决定,而且你说了也许,也许他们打草惊蛇了呢,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恼怒撕票。”

      “但我始终是欠宁哥的,以前他总说要快快长大,成为大哥,保护我,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现在我叫他一声宁哥,他也只会傻傻地笑。”林海浩苦笑。

      他说,“江岸,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出事了,你不要管我。如果我被打了,你更不要为我挡在前面。”

      江岸愣了一下,他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突然有些心疼起眼前的人,他很想拥抱他,告诉他,“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个意外。”

      但是他没有办法,又有什么身份去做呢?

      他深深地盯着林海浩的侧脸,道:“林海浩,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做的任何选择,都不需要你为我负责。”

      林海浩怔了一下,内心都在震颤,他好像得到了一个十分珍重的承诺。

      一个无条件会为他赴汤蹈火的承诺。

      他说,“江岸,谢谢,你……”

      “是我的好兄弟!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嗯……”江岸颔首,是同学是朋友是兄弟,不可能是别的了……

      林海浩收拾好心情,他站起身,“走了,我想狗崽子了。”

      “你能陪我吗?”

      江岸看了一下手机时间,他无奈地摇头,“对不起,我……有点事……”

      他要回家吃饭,吃完饭跟胡琴面谈。

      林海浩抿唇,“好吧。”

      江岸似乎看到一丝委屈,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拍了拍林海浩的肩膀,“明天见?”

      “嗯。”

      江岸又说,“你也别太自责了,宁哥会没事的。”

      “嗯。”林海浩闷闷地应着。

      正巧收到消息的猴子和老三赶来。

      猴子大老远就开始叫唤:“癞子那小子又他妈的没事找事,你放心,浩哥,我们找人围堵他。”

      老三紧随其后问:“宁哥怎么样了?”

      “打了镇定,在睡。”林海浩应。

      江岸向猴子和老三点头,“我先回去了,麻烦你们照顾了。”

      猴子摆手,“去吧去吧,唉,真闹心!癞子怎么回事啊,脑子缺根筋……”

      “不知道,王叔跟癞子有事瞒着我,他不想说……”

      江岸越走越远,听着两人的对话越来越小声。

      他脑海中闪过林海浩塌下去的双肩,还有一双桃花眼失去神采的样子,心底又是一丝抽痛。

      原来喜欢一个人,连喜怒哀乐都会相通。

      回到家,江岸默不作声地吃着饭,陈婷也擦觉到他低沉的情绪,她忍不住问,“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没。”

      “吃饱了,你帮着收拾一下,我下午还要去满园大酒家上班。对了,你说你做家教,也别耽误到自己的学习,知道了吗?”陈婷给他夹了一筷子肉。

      “还有,快过年了,妈给你买了几身衣服,在屋里,待会去试一下。过年年货还得置办,明天你找个时间跟妈出去逛一下。”

      “好。”江岸吃饱了,他站起身,收拾着碗筷。

      陈婷抓过他葱白的手指说,“指甲长了,该剪了。”

      “知道了,我会注意。”江岸有一点点不耐烦,他将碗筷收到水池,戴上手套,开始洗碗。

      “小岸,下午回来的时候去棋牌室叫一下你爸,让他回家,这一天天的不着家,不像话。”陈婷一边在玄关穿鞋一边喊。

      “好!”江岸大声回应。

      水池里的瓷碗被水冲刷,他挤了一点洗洁精,拿着碗转着圈地擦洗着,厨房窗户照出陈婷骑着自行车的身影,一瞬间,江岸觉得她老了许多。

      有点心酸。

      他锁好门,下了楼。

      胡琴约她在陆海汽车站旁的商场见面,江岸随手招了一辆三轮车去赴约。

      每次见到胡琴,江岸总是抑制不住内心的紧张,明明不在医院,也不算是病人,可总是会有一种随时要被诊断出什么的恐惧。

      胡琴坐在商场二楼靠窗的饮品店,在楼上她就看到了一身黑色休闲运动服的江岸,身姿挺拔如松,气质清冷。

      “喝点什么?”她将菜单递到江岸面前。

      江岸礼貌接过,随手翻了翻,他点了一杯最便宜的柠檬水。

      胡琴手撑着脸颊,微笑着说,“我从胡一那了解你不少事。”

      “胡一是谁?”

      胡琴掩面大笑,“敢情你不知道我侄子名字啊?”

      江岸不好意思地挠头,“你是说猴子?”

      “哈哈哈哈,你们都叫他猴子?也是,他从小性格就咋咋呼呼的,皮实得很,你竟然没有问过他的名字。”

      “我......不是一个主动的人,跟他能成为朋友也是偶然。”

      “是不想?还是不敢主动?”胡琴问。

      江岸愣了一下,道,“不敢......”

      胡琴喝了一口咖啡,继续问,“为什么?胡一说虽然你们是朋友,但他总觉得你游离在一切之外,你并没有真正跟他们交心。”

      “我不确定真正了解我之后,他们还喜不喜欢我......毕竟我......”江岸顿了顿,“喜欢男的。”

      胡琴认真地看着江岸,“你是害怕他们知道你的秘密会远离你?”

      服务员上了柠檬水,江岸握紧放在自己面前的杯子,“算是吧,而且我的事不重要,高考之后,我可能再也不会回来这里,我不想到时伤心。”

      “你在回避跟他人建立深厚情感联系。”胡琴严肃道,见江岸如临大敌的样子,她笑了,“别紧张,我没有在给你诊断,只是当成朋友那样随便聊聊,你不要太有心理负担。”

      “嗯。”江岸紧张地喝了口柠檬水,喉咙滚动,紧握杯子的指节泛白。

      “不过跟第一次见你时,感觉好多了。我还记得刚见到你时,瘦得厉害,脸上没有血色,问你什么都不说。陈婷说他看了你的日记,发现你对男的有不一样的想法,担心你心理出现问题。”胡琴说,“那时候你整个人很呆板,虽然也跟现在一样不爱说话。”

      “你说你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客厅坐了一整夜,你觉得时间只过了一秒,大脑完全停滞了。悲伤如潮水涌入,你想哭也哭不出来。那时候我就知道,你的问题出在了哪里。”

      胡琴缓缓道,“如果你还有这种情况出现,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嗯,现在很少出现了。”江岸回。

      “是,或许回到陆海市不算是个坏事情,胡一说你跟林海浩走得很近,多跟朋友接触,是件好事。”

      “嗯......”江岸应得很含糊,片刻,他问,“你知道......如何才能不喜欢一个人吗?”

      胡琴愣了,很快又微笑着问回去,“为什么要不喜欢?”

      “我......”江岸有些心虚,“我不想给别人带去困扰......”

      胡琴静静地看着江岸紧张的抠手动作,她说,“你没必要压抑自己,我以前也喜欢过一个人,后来大学毕业了,我都没说出口,工作之后慢慢失去联系,喜欢也就慢慢淡去了。”

      “我想,如果你没有勇气坦白,或许交给距离、交给时间,江岸,我不要求你立刻接纳自己,那对你来说太难,但是你也不要妄自菲薄。”

      “我没法坦白......我妈说我有病,我爸骂我恶心,想让江家绝后,以前班主任知道我的事,也用异样的眼光看我,甚至帮我调了位置,跟女生坐一起,只要我坦白,所有人都会对我失望。”江岸低头。

      他嗓音哑道,“我就想如果这个是病,能不能治,我能不能不喜欢男的……”

      胡琴沉默了,她以前接诊过几个同性恋群体的病人,常常会面临各种各样的情况。

      一种是潜在的同性恋,因为察觉到自己的性向异常,而极度抵触恐慌,引发焦虑。一种是已经出柜的同性恋,因为周围人的不解,原生家庭的压力,而严重双向情感障碍。

      而江岸是明确自己的性向,他活在其他人的期待里,没法接纳真正的自己。他害怕敞开心扉后的未知,他也在逃避。

      这是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没有鲜花与掌声,在情感上远比常人的路要难走得多。

      片刻,胡琴说,“你这不是病,江岸,人活一辈子,不是为别人活的,但我能理解你的处境和想法,这个需要时间,现实无解。至于你喜欢的人,我还是那句话。”

      “你现在还小,只要你遇到的人多了,看见的世界足够宽广,总能找到这个群体同频的人,那时候,一切刚刚好。”

      “感情不可能没有挫折的,很简单,如果你克制不住喜欢,那就不要压抑,你可以换另一种方式表达。”

      江岸没有说话,长久之后,他吐出两个字,“谢谢。”他没有寄希望于一次谈话就能解决问题。

      胡琴笑着喝了口咖啡,“话说,你是有喜欢的人了?”

      “......”

      “不说也没关系。”胡琴揉了一把江岸的脑袋,“傻孩子。”

      “想喜欢谁就去喜欢,至少在我这里,你可以做你自己,你可以向我坦白,我做你的听众。”她微微笑道。

      江岸感觉有一股力量注入怀中,这次他真心实意地说,“谢谢。”

      “江岸,有什么想说的话你就写下来,如果担心陈婷偷看,你用邮箱写,发给我,我会看的。”

      “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你不要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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