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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迷雾” ...

  •   许长言这一昏就昏了三天,直到第四天中午才醒。

      陌上谦担心会醒不过来,期间还多次把郎中找来给许长言扎灸补身子,生怕这人还没睁眼,就死在了梦里。

      不巧的是,许长言醒来的时候,陌上谦没在身边,去了道士那。

      许长言感觉浑身疲惫,四肢无力发软,抓着床边费了好大劲才撑起来。

      外廊传来几个下人之间议论的声音,夹杂着急匆匆的脚步声。

      “哎,你知道前两天那个事吗?”

      “知道,有人要刺杀陌大公子,但没成功,在拐角处被派来杀他的刺客代号‘凛’挡下了。”

      “啊?代号凛!?怎么可能!他不是寒城第一的刺客吗?陌公子是他的目标,他怎么可能……”

      “谁知道啊~就是说搞不清楚这代号凛在干嘛,说要刺杀,但结果……”

      “唉,别说了别说了,午膳要是送晚了,小姐就该骂我们了。”

      又是一阵慌忙的脚步声,许长言竖着耳朵,听着这身后外边传来的声音。

      许长言刮刮鼻子,垂下眼。

      我好像……有点对不起这“寒城第一刺客”的称号。

      不过话说……

      猛的一抬头,屋里还点着烛火,可现在都到中午了,整间屋子里只有许长言他一个人,就连那“贴身侍卫”白朝川也不在。

      “陌上谦哪去了?人呢……?”

      盯着桌上那点了一夜的蜡烛:“一夜未归吗?”

      许长言想下地走过去把那蜡烛吹灭,毕竟屋里阳光大好,晒的人浑身舒服,也用不着“蜡烛”了。

      许长言觉得有这自然的光就很不错。

      可刚俯身要掀开被子下床,这稍稍一动,背后传来钻心的刺痛感。

      他身体一颤,脑袋刹地白了几秒,抬头猛的倒吸一口凉气。

      于是,想要好心把蜡烛吹了的念头在这刻灰飞烟灭,许长言疼的是一点也不想动。

      不知道这箭刺的是有多深,许长言觉得,他不仅仅是背上痛,这胸腹也痛的很。

      许长言轻手轻脚的躺下,结果背贴着床,一声惨叫在院里响起。

      真是够了……
      许长言心如死灰,闭着眼双手捂胸腹试图缓解痛楚,但好像并没什么用。

      想死的心飘到了陌府。

      许长言清楚的感受着这刺麻的痛感,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要为陌上谦挡下这一箭,拼死拼活救下他,结果醒来,人还不在,不知道跑哪浪去了。

      好歹也叫个下人照顾一下重伤人员啊!

      许长言在心底绝望地咆哮。

      ……

      陌上谦刚在郎中那抓完药,这两天他一直守在许长言身边,只不过是今天郎中要上山采药,没时间去给许长言擦伤口,就叫他来抓药。
      抓完药回去的路上顺便去看下道士,问一问玉佩为什么会发光。

      一只手抱着药包,一只手推开门——“来了?”

      “嗯。”

      陌上谦已经习惯了道士这种“早已料到”的说话方式,踏过傍水石路,来到道士前拉开椅子坐下。

      道士靠着椅背,闲散的扇着扇子,扇起的风将他撒在前边的头发吹起,搁着眼皮晒太阳。

      “怎么?几天不见,知道来看我了?~”

      “是,最近有点忙,没空。”陌上谦把药包放到桌上。

      道士淡然笑笑:“的确是忙得很啊——”

      陌上谦从袖子里拿出双鱼玉佩,道士眼睛睁开一条细缝,不明显的睨了他一眼。

      话到嘴边,陌上谦刚要张口,就被道士抢先一步。

      “发现了?”

      “啊?”陌上谦神情一顿,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知道!”

      “你的所有事就没有我清宇不知道的——”

      道士都这么说了,陌上谦点点头,也没再做铺垫,直接开门见山。

      “所以,玉佩发光是为什么?之前都不会的,是不是有什么……”

      “聪明~”

      听到这回答,陌上谦瞳孔猛的一震,眸光微亮,情绪激动道:“还真是!是不是……我可以回去了!”

      道士摇摇头,一手摸着胡子,一手惬意的扇风:“你啊——心急~”

      “啊…?”刚刚燃起的希望在这一刻又匆匆散尽。

      “那……为什么?”

      道士睁开眼跟陌上谦对视,看着对面的他眼神焦灼紧张,眼里的渴望仿佛在说自己在这一秒也呆不住。

      看了几秒,道士终于不再卖关子,俯下身嘘声告诉他。

      “玉佩这发光…一定是因为感受到了某种同质能量~”

      “同质能量?”稀里糊涂的话让陌上谦摸不到头脑。

      道士可不管这些,坐回去继续晒太阳,眯着眼,懒懒的拖着音调。

      “我可是直接把方法都告诉你了,别跟我说……你在这个时候犯傻。”

      方法……

      陌上谦木着眼还是听不懂,拧拧眉,咽了咽口水,还想问些什么。

      道士:“要实在是不知道,就好好琢磨琢磨,你连这命定之人‘是谁’都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呢……?”陌上谦垂着眼,晦暗的目光显出几分不解。

      道士笑了笑没说话。

      陌上谦抿着嘴,眼神坚定杂着疑惑,想了许久还是没想出来。

      瞳孔微转,猛地一抬头:“道士!你就告诉我吧!”

      陌上谦:“不告诉我为什么发光,那…告诉我这命定之人是谁也好啊!”

      面对陌上谦的恳求,道士只是摇摇头。

      “这一切的一切,已经全告诉你了,好好想想我的话——想不通啊,那就多想几遍,自然就懂了。”

      “道士!求你别卖关子了!”

      “听过这么一句话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见道士起身要走,陌上谦看着他站起,抬脚赶忙跟上。

      “哎呀,说到这热豆腐……我还真有点饿了~”

      “哎!”道士转过头,手里的扇子已经收了起来,正放在胸前,“这中午准备了豆腐吗?”

      陌上谦哽了哽:“……有。”

      “嘿!不急,吃热豆腐去~”

      道士要去正厅吃中饭,陌上谦无奈,没问到也不好再纠缠什么,只好叹口气回去。

      两人分道扬镳,身后突然传来道士的呼喊。

      “哎!你不去用膳啊!”

      “不了。”陌上谦拎了拎手里的草药包,“我打算先给代号凛上完药再去吃!”

      道士扯唇轻笑一声,望着陌上谦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走入转角处不见。

      一把挥开扇子,转过身,夏风带着燥热铺了满脸,耳边的蝉鸣声呼啸而起,像极了“某人”不满意的心情。

      “头发都吹乱了。”

      见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道士无奈,抬眼撇撇旁边,可他身旁无一人身影。

      “这么小气,也就只有我不会对你发火了。”

      风力不但没有减小,反而更加猛烈。

      “我这不是看不下去吗~”

      道士朝远处走去,步子越走越轻,树叶散了满天,落在他走过的痕迹上,就听幽幽的声音在风中响起——

      “结局太惨了,不忍心啊……”

      风雪残柳,戏虐人心。

      ……

      陌上谦回到庭院,推门而入,看了看床上的人,没注意到被子被人移动了位置,许长言把整张脸都埋在了被子里,陌上谦还以为他没醒。

      走到桌边刚把药包放下,身边就传来了许长言的声音。

      闷闷不乐的开口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听到这,陌上谦手上动作一顿,一下子愣住了,没反应过来。

      “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就这样把我一个人扔在这自生自灭。”

      听着像是在抱怨,给人一种微妙奇怪的感觉,莫名的心虚感涌上心头。

      呼吸滞了一瞬,过了几秒才缓过来,怔怔的转过头看向床上的人。

      声音微颤,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许长言双手拉开被子,露出脖子和脑袋。

      “就中午的时候,也算不清是多久之前了。”

      望着对方漆黑的双眸,眼底尽是真诚,柔和的目光如秋波,在陌上谦眼前荡出一圈圈涟漪。

      视线忽而拉远,眼前浮上那天许长言为他挡箭的画面,夹杂了几段两人见面时在月下聊天的片段。

      浮影飘飘,烛光下的少年郎人畜无害的笑着,光看那抹笑,就觉得气质与曾经的“代号凛”截然不同。

      “喏,杀他呢~”

      这片段与许长言在他怀里眼神痛苦,抬头艰难的说着“小心”,的那段缓缓重叠。

      “陌上谦——!”

      回忆中,许长言朝他这扑过来,抓住他扑进怀中时,利箭正好刺中。

      鲜血“突”的炸了出来,陌上谦不敢忘,被这画面吓的一激灵,心脏“砰”的掉下去。

      “陌上谦!”

      许长言一嗓子把深陷其中的陌上谦喊回。

      陌上谦“恍”地回过神,抬起眼回视。

      许长言:“我在跟你说话,你怎么。”

      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看到陌上谦那副表情,后面的话都不敢说了。

      陌上谦眼眶微微泛红,脸色苍白,眼神黯淡,眼泪在眼眶边打转,回想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面,整个人淹没在悲伤中不知所措。

      许长言看到这都蒙了,眨眨眼有些吃惊。

      半张着嘴,迟疑的问:“你……是哭了吗?”

      话落出去五秒,陌上谦这才给了点反应,摇摇头抬手擦掉眼泪,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或许是见不得血,亦或许是被许长言这一行为所打动。

      再或者……他着急的等了三天,本以为无望,可当看到人醒过来时,而激动到喜极而泣。

      “你……”话刚起了个头,就被陌上谦打断。

      “转过身去,我给你上药。”

      许长言微微皱着眉,焦愁的看着陌上谦,点点头艰难的背过身。

      陌上谦掀开衣服,他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能面对的,可当亲眼看见伤口在自己眼前现出时,又是一阵恐惧。

      一道血痕出现在肉上,伤口又长又深,血淋淋的一条,白色的肉大刺刺的展开,清晰可见,伤口还没完全愈合,但已经不再流血了。

      刚刚抑制下去的眼泪,在这一刻又匆匆涌上。

      由于许长言背着身,看不到陌上谦,不知道是不是他听错了,居然听到了身后的人传来细碎的哭声。

      声音很小,但是隔一会儿一次的抽涕声隐瞒不了。

      接着是拆草药包的声音——“你为什么哭啊?”

      “心疼我吗?”

      陌上谦没有回答,看着眼泪快速落在包纸上,抬手轻轻抹去。

      “啊……其实还好了,不过说实话啊,确实挺痛的。”

      陌上谦吸了吸鼻子,垂着眼,试图盖住他内心的悲伤。

      张嘴闷闷的问:“既然痛,为什么还要给我挡下。”

      “你说过要杀我的。”

      明明,不要挡就好了的。

      陌上谦抹上草药,药到现在还是热乎的,就在即将碰到伤口的时候,许长言的回应让他一下子顿住。

      许长言:“有吗?我不是说来找你交朋友的吗~”

      语气间带着丝缕笑意,似乎是想安抚陌上谦的情绪,隐隐安慰着——“不要难过了,我这不没事吗”。

      “你是‘代号凛’,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许长言迅速的打断陌上谦的话,毫不犹豫的回答让陌上谦有些恍惚,“谁说刺客就一定要一直杀人的?”

      “刺客就不需要朋友了吗?”

      许长言:“那得有多无聊啊?”

      “是吧?~”

      许长言笑着说的这些话,陌上谦愣了愣,目光暗沉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细看,似乎又在心底挣扎着。

      半响,陌上谦才“嗯”了声。

      抬手刚把药涂上去,床上的人就痛的忍不住惨叫。

      “嘶!——能……轻点吗?”

      陌上谦看着刚抹上药的那只手陷入了沉默,他……也没用力,就只是把药涂上去而已。

      但最后还是应下“好”。

      缓缓将草药抹匀,许长言抿着嘴快要痛哭了,陌上谦清楚的感受到这人身体在小幅度的颤抖着,并不明显。

      陌上谦:“我没用力。”

      话落,许长言痛苦地点点头,把药抹匀的那短短几秒,像是伤口被人用刀再次刺开。

      陌上谦收回手又沾了点药,抬手刚要涂上去,就听许长言颤颤巍巍的哽咽着问。

      “能不能……轻点……”

      “……可我,已经很轻了。”

      许长言眯着眼绝望,说话时拖着调的语气间在告诉陌上谦他痛的已经“生无可恋”了。

      “那还真是,麻烦你再轻点了——”

      “……”陌上谦沉默几秒,微微张口应下,“好。”

      伤口被刺的很长,许长言痛的想死,第二次后悔自己为这人挡下那一箭,如果没有挡,那么此时此刻躺在床上压着嗓子痛吟的人就是陌上谦了。

      终于熬过第二次涂药,许长言得以缓上一口气,在这期间,他想了很多。

      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自己昏迷的这几日——他昏过去的这几天,一直躺在陌上谦的床上……

      许长言朝身后的人看了过去,隐约瞧见陌上谦在低头鼓捣着什么。

      那……

      陌上谦怎么睡觉的?

      床被许长言占了,一占就是三天。

      许长言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子,讪讪的开口发问。

      “那个……我昏迷的这几天一直躺在你屋里,你……晚上怎么睡的?”

      趴桌上?

      喝酒喝醉了就不睡?

      陌上谦听到这,或许也没想到许长言会问出这个问题,手上动作一顿。

      “趴桌上。”

      “啊?真趴桌上睡啊?”

      “嗯。”抬手在伤口处轻轻抹上药,“总不能跟你挤一床吧?”

      许长言:“也——是。”

      “但是!这是你房间啊……”

      陌上谦听出了许长言的疑虑,眉头微跳,抬眼望着许长言背过去的脸。

      缓缓收回视线:“没关系,你都为我挡下了这一箭,差点失去了生命,只不过是睡了我的床而已,又何妨。”

      “真的吗?可我总不可能一直占着吧……”

      这么一抛话,陌上谦没愁起来,许长言更愁了,他这背在短时间之内肯定是好不了的,能不能站直了腰板下地还不清楚,没二次裂开就很不错了。

      清楚的感受了会儿背上传来的痛感,照着这痛楚,许长言在心里算了算,这么痛,最少也要躺个三天吧?

      三天好像都说少了……

      身后的人不知为何,并没回答,许长言也没再开口,内心又是惭愧,又是担忧,奇怪的情绪一直围着他转,甚至是让她一度忘了背上的痛感。

      直至把药涂完,都没听到许长言一句哀嚎声。

      刚把包草药的纸扔掉,就听见下人的敲门声。

      小心警惕的声音响起:“陌公子,老爷让我来叫您……叫您赶紧过去用膳,府上的人都到齐了……”

      下人没再说下去,陌上谦拍了拍手,两只手浸在桌上的水盆里清洗。

      他边洗边分着心回道:“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黏糊糊的草掺杂着几点血渍在水里晕染开来。

      这陌府上上下下有许多家规,加起来差不多有一百条,而这一百条里,就有一条——“陌家人必须都到齐了才可用膳”。

      所以,缺一人,他们就得一直等着,这也不怪陌老头子会派下人来催,一直不来,一直饿着,也不好意思,更没面子。

      陌上谦洗完手,用旁边的手帕将其擦干。

      “嘎”——陌上谦推开门,抬脚走过身旁的下人。

      就听陌上谦在她耳边低声说。

      “麻烦给代号‘凛’准备一份,谢谢了。”

      这礼貌的一句话把下人吓了一跳。

      只见许长言躺在陌上谦的床上,刚艰难的转过身,抬头就看见下人震惊的呆愣在原地。

      恍惚间抬眼,两人视线撞上。

      瞳孔骤然一缩,映入眼前的画面是远处的“代号凛”在抬手笑着和她打招呼,笑容尴尬僵硬。

      许长言脸色苍白,沐浴在光中,抬手打招呼的那一刻,下人觉得自己这是疯了,他居然……

      从一个寒城“第一刺客”的身上,看到了本不该出现的“温柔”。

      陌上谦刚刚的那句“敬人之语”和“代号凛”现在的友善招手,让下人一度陷入迷茫,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脑海中缓缓浮现出陌上谦之前的样子。

      沾花惹草……逍遥喝酒,对府上的丫鬟下人肆意打骂,天天不是和弟弟陌临谦斗架,就是和父亲陌遇拌嘴,把老爷子气的半死,更恐怖的是,三天两头带回来个童子……

      被府里的人说是有点性癖的“恶魔”。

      但刚才的陌上谦……

      对下人不仅用了敬语,语气还温和礼貌,和曾经那模样的陌上谦简直是两副模样。

      回忆中穿插着几个代号“凛”的片段。

      她虽然没见过,但多少也听说过,府里几个老妈子凑到一起,经常要聊上几句八卦。

      说——这第一刺客心狠手辣,杀人见血都不带眨下眼的,下刀狠,快,办事利索。

      回过神再看看眼前的画面……

      下人被吓得脚下步子一轻,顿顿的往后退了退,第六感告诉她,反常的举动很不对劲。

      步子没踩稳,差点就要摔下去,幸亏及时扶住门。

      手刚触到门板的那一刻,奇妙的事发生了。

      风而忽起,突然且匆匆。

      大风将门吹动,拖着调,缓慢而沉重的发出“吱嘎”的动静。

      许长言的身影越来越模糊,门缝越来越小。

      “砰”——屋门被风大力关上。

      似有意而为,故意让下人看不见屋里的人。

      下人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紧张的神经让她听到了不该听的声音,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

      如风沙,如丝缕薄雾般飘渺虚幻。

      角落那无人问津的山茶花,“噗通”一声,掉下了第二片“花瓣”。

      一个巨大的秘密,便在这千年之外的古人瞳中缓缓展开——

      风起雾涌,很快,整个院子都被大雾遮盖,让这无辜的下人深陷其中。

      ……

      陌上谦不急不慢的来到正堂用餐,刚坐下,对面的陌老爷开口质问。

      “为什么来这么晚!知不知道其它人为了等你一个,一直在这饿着!”

      “刚在给代号凛上药。”

      陌上谦不知道,当自己话说完这话,桌上的其它人听到,脸上都不由得露出惊恐的表情,瞪着眼,愕然的抬头看向他。

      陌上谦正盛着汤,就听陌老爷子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荒唐!”

      勺里的汤被震的抖了抖。

      “又怎么了?”

      “他可是刺客第一的代号凛!甚至是夜袭过你的刺客!你不仅找了郎中救他!还为他涂药擦伤!”

      “这不荒唐是什么?!引星为学吗!”

      陌上谦垂下眼,看不透任何情绪,暗沉的阴影下,显得他冷静而沉着,但真正的心情只有他自己知道。

      疑惑,心疼……

      “但他救了我。”

      “那又怎样!你就不该救他!”

      喝汤的动作一顿,这句话如利刃,从远处快速飙来,正中心怀,沉重的痛苦让陌上谦眼眸一酸。

      “他会死的。”小声的道出,换来的却是冷冷一句——

      “代号凛他就该死!他必须死!”

      陌上谦:“……”

      “像他这种恶人存在!他就该死!”

      句句穿心,让陌上谦有些恍惚。

      看着碗里的汤,正倒映着他那面无表情的脸,准确的说,这是“陌上谦”的。

      熟悉而又陌生。

      可陌上谦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每一条生命,都值得被尊重。至少,代号凛这次救了他,而不是趁此机会把他杀了。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你居然同情他?他杀了多少人,手上沾了血!你难道一点也不清楚吗!”

      陌上谦觉得,再这样下去,他都要和陌老爷吵起来了。

      陌上钱没心情和他吵,他清楚自己都在做什么。

      “父亲,我觉得我没做错,他救了我,就证明他并非是那种。”

      话还没说完,就被坐在对面的人抢话打断。

      “并非什么!?并非没有杀过很多人吗!”

      真是越说越乱,陌上谦再也听不下去了,只想快点离开这,也没心情吃什么午膳。

      匆匆站起身:“抱歉父亲,我没什么胃口,午膳就不用了,孩儿便先失礼下去了。”

      “你!”

      陌上谦不回头看也知道,陌老爷此刻已被气得面红眼急。

      回去的路上风盛叶狂,如同陌上谦那被扰乱的心情,烦躁而焦虑。

      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越走越慌,陌上谦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像......

      陌老爷,说的也没错。

      可是......

      低头正想着,突然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下人互相撞上。

      “对不起对不起!”

      “抱歉。”

      两人声音几乎是一同响起。

      声音听着怪熟悉的,陌上谦猛的抬头,看到是之前来叫自己的下人,对方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眸光先是一亮,忽而想到什么。

      她瞳孔蓦地一颤,眼里快速闪过一道惊恐的光,整个人被吓得愣在了原地。

      就见她微张着嘴,欲言又止。

      陌上谦被她这副样子惊到,疑惑着自己有这么恐怖吗,怎么见到了,被吓成这样。

      他不知道的是,眼前的这个下人,已经不再是所谓的普通的古人了,而是一个,窥见锁密,看到了与自己相隔千年的“真相”的神女。

      时空之门,扭转时间,当大雾升起时,那便是光明与答案降临的证明。

      一切的一切,正如道士所说,全都告诉了他。

      也对,深深困在黑暗当中的迷途者,又怎会看得到路口那洒进来的光呢?

      看到了“光”的下人,很想告诉陌上谦这背后的真相,告诉他逃出去的办法,纵使他再怎么害怕,再怎么不敢相信。

      强压下内心的恐惧,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下人颤着音,顶着巨大的压力,抖抖索索的开口:“我知道陌公子你!”

      话刚起了个头,就被耳边霎然刮起的风匆匆打断,就像是那个无形的人听到后的一句提醒。

      听到风声,下人的神情一顿,黝黑的眸子中,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瞳孔害怕的微微打转,

      艰难的从嗓间了发出几个音节。

      陌上谦:“怎么了?”

      清风悠悠的吹起下人的头发,她眼前忽而闪过刚刚在雾里所看到的画面。

      那两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仿佛再次出现在了眼前,高大的身姿埋在雾中,若隐若现的,给人一种神秘而捉摸不透的感觉。

      耳边传来他们在大雾散去前的那句提醒......

      陌上谦:“那个。”

      陌上谦的声音将这一切打散,下人恍的回过神来。

      抬眼看向他:“你没事吧?”

      “没......没事。多谢陌大公子的关心......”

      说完,整个人就像是什么话也没说过一样,抬脚要走,被陌上谦一把拉下。

      “抱歉,你刚刚是想说什么?”

      下人害怕自己多留在这一秒,他们口中的厄运就会真的出现。

      想到这,她用力甩开陌上谦的手,慌张的看了眼便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开了。

      “嘶,她这是怎么了?我有这么恐怖吗?”陌上谦小声的嘟囔着。

      带着疑惑走到拐角处,就见刚还在正堂吃饭的道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还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他,

      陌上谦脚下步子一顿:“哎,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

      道士不等他说完,上前拉起他的手:“跟我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着急的语气让陌上谦感到反常:“啊?”他被道士拉着走。

      陌上谦觉得眼前的道士实在是太奇怪了,虽然说,他与道士只认识六个月多点,但他知道,道士无论遇到多么着急的事,也不会向外人露出一点焦虑的样子。

      道士总是一副悠闲散漫的模样,就仿佛,天塌了眼皮也不会颤一下。

      所以现在这样的他,简直是太反常了。

      绿树摇曳,悠悠青蝉,撕着嗓子在烈阳下鸣出盛夏。

      远处——“啪”的一声甩开扇子,整个人仿佛一道影子,与墙下的树荫几乎是合为了一体。

      悠哉悠哉地扇着,额前的头发被轻轻吹起,

      望着前面的那个“自己”把“被困者”带走,他没有上去阻拦,一直到两人走进雾里,他也只是笑笑。

      什么话也没说,良久,盛着风,笑着转过身,就这么隐匿在树影下。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那俩位收藏的pp,真是久等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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