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猿意马》哑鸾

3、第三章

　　放学铃声敲响，讲桌后的教师开始收拾教义，四中的教学风格在本地所有高校中是属于宽松类型的，教师们通常持有着学生能学进就学进，学不进就学不进的自由态度教学。
　　“怜儿，等会要不要去喝奶茶？”唐果胡乱地将书塞进抽屉中，拍了拍乔怜的肩。
　　“嗯，我就不了。”乔怜思索了一秒都不到的时间拒绝道。
　　“诶？为什么？”
　　“最近好像对甜的东西不太感冒。”乔怜回答，抱有歉意地笑了笑。
　　唐果皱起小脸，本就有点婴儿肥的脸此刻看起来就和个包子一样。
　　“好吧，这个回答我勉强可以接受。”
　　“那怎样的回答你不能接受？”
　　坐在唐果身旁的陈立闻言问道。
　　“你问这个干吗？”
　　“就问问，好奇。”陈立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
　　唐果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我这人还是比较宽容大度的，只要不是有关于体重的回答我都能够接受。”
　　“哦。”陈立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摆出一副贱兮兮的表情。“话说小果子，你最近看起来好像比以前要圆润许多啊。”
　　话刚说完，一本数学练习册就甩在了他的脸上，与此同时唐果带有些许震怒的声音如洪钟响起。
　　“陈狗，你找死！”
　　“诶诶诶！我就开个玩笑，不至于，不至于，啊——”
　　看着关节被锁住扭动，面容扭曲的陈立，乔怜摇了摇脑袋，唐果家是开武馆的这点全班都知道，所以没有多少人敢去招惹她，唯独陈立，变着法每天去作死。
　　乔怜并不理解他的想法，可能这就是爱吧。
　　她开始收拾书包，决定不参与进去这两人的爱恨情仇。
　　“乔怜。”
　　乔怜抬起头，班学委站在她座位前。
　　“老班找你。”

　　“江老师。”
　　“哦，乔怜，你来了。”
　　教职员工办公室内，江荣伸手招呼着乔怜，待她走近后，从桌上拿出一份报表。
　　乔怜余光一瞥，对此行的目的大概有了个认知。
　　“最近，市内在举行高校奥数竞赛，我们学校有六个名额，你成绩好，要不要去试试？”
　　“这种竞赛名额不一般都是在一班内选出吗？”乔怜问道，书呆子最重视的两点，学习，荣誉，按理来讲，这种事情一班那群人都会抢着去做。
　　“你这话讲的好像校方特别偏心一班一样。”江荣呵呵笑了笑，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拧紧盖子道。“这种联赛本就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参加，只不过名额有限，为了脸面，自然校内会挑出最优选的几个人，而你也知道，一班，或者说是特等班的人确实成绩是要优异点，所以每次通过全校筛选后，剩下的往往都会是那么几个人。”
　　“那这次？”
　　“乔怜，你很不错，这次突击考结果你应该也看到了吧，全校第十二名，可能你自己不清楚，但我可以明确跟你讲，你单数学这门科目的成绩在全校是排前三的。”江荣说道，她看向乔怜。“你的成绩完全是可以进特等班的，只不过你一直推脱，我们也不好劝些什么，但是金子，就该有发光的一天，我不想你被湮没，你可以不进特等班，但我希望你可以再展现自己的光芒一点。”
　　乔怜默不作声，对方夸赞看好的话语并未让她产生些许感动的情感。
　　“考虑考虑吧。”
　　江荣将那份报表递给她，示意她可以回去了。
　　“好的，我知道了。”
　　拿着报表，乔怜向着办公室的门走去。
　　走出办公室，意外，但又合理地见到了没戴眼镜的少年，对方朝她点了点头后走进办公室，理所当然吧，这种能出风头的活动全校第一怎么可能不参加。
　　乔怜垂下眼眸，走向教室的方向。

　　回到教室后，教室里早已无人，不过唐果的书包还放在课桌上，同样的，陈立的书包也在。
　　所以说果然是喜欢着的吧，陈立肯定是喜欢糖果的，乔怜微微一笑，表示磕到了。
　　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总会想些美好的事物转变心态。
　　乔怜走回座位旁，开始收拾还未整理好的书包，落日的茜光透过玻璃伏在她的桌上，灿红于她眼中跳跃，一时竟有些恍惚。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茫然。
　　乔怜抬起头，只见周栩文站在门口，少年的半身被落日所笼罩，语气淡然，说出的话语带着些许暖意。
　　“抱歉，路过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你一直盯着桌子不说话，表情也呆呆的，你还好吗？是不是身体还是不太舒服？”
　　短暂迟疑了几秒，在理清对方保守看着她呆滞的模样有一段不短的时间后，乔怜的耳后攀上一抹淡粉。
　　她下意识地露出微笑:“没事，只是不小心走神了。”
　　周栩文没有回话，他微微歪头，清澈的眼眸直视着乔怜许久，缓缓说道。
　　“你笑的好丑。”
　　“……诶？”
　　像只是说了一句无心之言，说完周栩文就走了，留下乔怜坐在课桌上一脸懵懂。
　　他刚刚说什么？
　　她笑的好……丑？
　　嗯，嗯？
　　就在乔怜陷入自我怀疑时，心情愉悦的唐果和抱着一箱零食的陈立走了进来。
　　她看见乔怜时，正准备打招呼，手刚伸出举至半空，对方幽幽的眼神让她哑了声，那目光中充满着许多她无法理解的神色。
　　有着怀疑，有着震惊，更有着一点点的受到打击的无神。
　　“怜儿，你怎么了？”
　　唐果将陈立拉至身前，在后者“喂，搞什么”的惊呼下，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果果。”乔怜出神，声音带着颤抖。“我丑吗？”
　　“丑？怎么会，我家怜儿漂亮的跟富士康苹果一样。”唐果惊讶道。
　　“你那是什么比喻？”陈立吐槽道。
　　“那你来说。”唐果不服气地说道。
　　“我来就我来。”陈立看向受到打击的乔怜，措了措辞。“很漂亮，我以男性的角度而言。”
　　“你这说了还不如我呢。”
　　“我也没怎么夸过人，怎么知道该怎么赞扬女孩子漂亮？”
　　“那你和你那些男性朋友出门时，要是看到好看的女孩时，你们都会说些啥？”
　　“我们能说些啥，顶多就说句，嗯，这妞不错，诶，那也可以，哟——之类的。”陈立回答，紧接着举出右手。“不过我基本上没讲过。”
　　“你干嘛那么大反应。”唐果白了他一眼，走到乔怜的身边，担忧道。“怜儿，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乔怜摇了摇头:“没有。”
　　她看向唐果，再次试探地问道:“那我笑的怎么样？”
　　“你笑一个我看看。”
　　听从她的话语，乔怜抚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弧度完美的笑容。
　　“很美啊，你本来长得就好看，笑起来就更好看了。”唐果不解地说道，她不明白自己的闺蜜是怎么突然容貌焦虑的。
　　“是吗？”乔怜喃喃道。
　　那看来果然是那家伙眼光有问题。

　　与唐果分别走在回家的路上，靠近巷口，听见了微弱的猫叫声。
　　走进巷中，见一人正在垃圾堆中翻找着什么，熟悉的背影令乔怜呼了口气，平复内心不明的情绪。
　　她走上前，手伸进上衣的口袋中，里面有着对方的眼镜。
　　靠近他时，他将双手上举，宽大的手心中，一只幼小脏兮兮的猫无助地嘶叫着。
　　周栩文平静地注视着手中的幼猫，随后眨了眨眼。
　　“还能活。”
　　他转过身，看见乔怜，又是点了点头，然后准备从她身旁走过，他的步伐比平常要匆忙许多。
　　“周栩文。”
　　乔怜叫住了他。
　　他不解地回看着她。
　　乔怜抿了抿唇，走到他的身旁，将口袋里的眼镜拿出递给他:“我陪你去。”
　　周栩文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乔怜紧跟在他的身后，两人走在巷中，走出巷口，阴影褪去，光芒笼罩在他们的身上。

　　兽医院中，两人坐在等候区上，乔怜瞥眼看向已经戴上眼镜的周栩文，问:“你喜欢猫？”
　　“不喜欢。”他回答。
　　“那你还挺有爱心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周栩文盯着医院墙上的爱心手册说道。“救猫也一样。”
　　“你还信这些？现在已经是唯物主义社会了。”他的话语有些滑稽，但乔怜现在笑不出来。
　　周栩文没有回答，转而说道。
　　“谢谢。”
　　“什么？”
　　“谢谢你帮我找回眼镜。”
　　“本来就是我弄掉的。”
　　乔怜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校服。
　　“哪怕是自己本身犯下的错误，只要能改，那么对于受益人而言，都值得说句谢谢。”周栩文一副古板作态，吐字清晰。
　　乔怜终是被他这副呆板模样逗笑，眼眸微弯:“你到底是从哪个山疙瘩跑出来的古人啊，说话怎么一板一眼的。”
　　“我是现代九七年生人。”
　　“一八九七？”
　　“一九九七。”他纠正道，目光看向他处，似有些拘谨。“你现在笑起来好看多了。”
　　这句夸奖的话语令乔怜错愕了番，她欲言又止。
　　“我现在开始搞不懂你到底是眼光有问题，还是嘴有问题了。”
　　“我眼睛确实有着将近两百度的近视。”
　　“算了，你当我没说。”
　　感觉跟他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一会儿，怕不是到最后，她会觉得其实是她自己的脑袋有问题。
　　就在气氛逐渐陷入沉默时，兽医走了出来，两人站起。
　　兽医看向将猫抱进来的周栩文，开口道:“猫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腿骨和身体都没有出现骨折等情况，眼睛被尘垢感染，已经用过药了，过个几天应该能够缓缓睁眼，这期间药也要继续上，另外，猫有点营养不良，需要补充点营养。”
　　这个好消息令乔怜松了口气，但她见周栩文还是一副无表情的模样有些奇怪。

　　从医院借了个盒子装猫，周栩文抱着盒子与乔怜走在回去的路上。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走至巷口，少年开口问道:“你可以养它吗？”
　　乔怜没有问为什么，而是摇了摇头:“我养我自己都很费劲。”
　　“是嘛。”少年低头看着无法睁开眼睛，但耸动着鼻子试图记住气味的幼猫，过了一会儿，他再次问道。“你有朋友可以养它吗？”
　　“你不可以养吗？”乔怜询问道。
　　“我并不喜欢猫。”
　　“但也不讨厌不是吗？”
　　周栩文没有否认。
　　乔怜也没有继续开口去加速他的思考。
　　“不讨厌，但是不能养。”
　　周栩文淡淡道。
　　乔怜盯着他的侧脸，少年的眸中充斥着坚定。
　　“好吧，我明天问问其他人，不过今天，就让它待在你家一晚吧。”
　　虽然不明白对方如此坚决的原因，但乔怜并不想逼迫对方，她总感觉，周栩文的身上，或许存在着某种连他自己都无法抉择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