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猿意马》哑鸾

2、第二章

　　“早上好，乔怜。”
　　“哦，早上好。”
　　“早上好。”
　　“嗯，早上好。”
　　在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早上好后，乔怜走进了教室中，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她将书包放倒打开，将里面的作业一一取出后，将书包塞进抽屉中。
　　就在她做好一系列的课前准备后，一道阴嗖嗖伴随着些许颓丧的声音携着凉风轻抚着她的后颈。
　　“乔～怜。”
　　“打住。”
　　抚摸着自己后颈泛起的鸡皮疙瘩，乔怜扭头看向说话之人，翻了个白眼。
　　“糖果，你昨晚不会又通宵看小说了吧。”
　　顶着黑眼圈的唐果嘿嘿笑了一声。
　　“怎么会呢，我只是昨晚觉得月色好美，于是欣赏了一晚月色而已，不说这个了。”她望眼欲穿地看向乔怜摆在桌角的作业，乞求的话语从口中吐出。“作业借我抄抄。”
　　“真不知道当初你爸同意你走读后有没有后悔。”乔怜叹了口气将作业本递给她。“规矩你懂的吧。”
　　“懂懂懂，抄不抄全对，空不填太满。”唐果点了点头，翻开作业本如饿虎扑食般摘抄着。
　　“也真是服了你了，马上就高三了，你一点紧张感都没有，而且我可是听说了哦，今天说不定会有一场突击考试，你昨晚也肯定没复习吧。”
　　“什么？！突击考！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得到。”唐果抱着那本已经快要抄好的作业，心如死灰，这次考试成绩要是再垫底的话，那她下个月的零用钱就要对折砍了。
　　一旁传来嗤笑声，仿佛在睡觉的少年将头顶盖着的书摘下，露出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眸，他勾了勾嘴角，意气勃发地说道。
　　“这次突击考，我必比你高，唐果，准备接受好这无情的打击吧。”
　　看着他仿佛虚脱的模样，唐果皱了皱眉。
　　“陈狗，你昨晚撸多了？咋一副快要不行的模样。”
　　陈立的脸上几条黑线乍现，他不屑地呵了一声:“这是勤奋的象征，我昨晚可是特地啃了好几个要考的知识点，只为了这次能够超越你，唐果。”
　　他拍了拍桌子，大声说道:“我已经受够了呆在你下面作为倒数第三的日子，这一次，我一定要重振雄风，让你知道我可是很聪明的。”
　　陈立得意洋洋注视着唐果，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对方大惊失色的模样了。
　　“哦。”
　　“……？”
　　乔怜钦佩地看向埋头苦抄的唐果，不愧是果果，面对敌人的挑衅不但不为所动，更是以一种宽容大度的态度以此化解，厉害。
　　“对于我来讲，无论是倒数第四也好，倒数第三也罢，反正都是倒数，根本就没什么差别。”唐果语重心长地讲道。“我的敌人从来都不是你，你的敌人也不应该是我，真正站在头顶俯瞰着我们，看我们笑话的究竟是谁，你心里应该也清楚的吧。”
　　陈立眉头一皱，竟被她这言语惊地后背凉湿几分。
　　“难道是……”
　　他看向一旁安静看戏的乔怜，面色惊骇。
　　“？”
　　这里面关她什么事，她只是个打酱油的啊。
　　乔怜晃晃手，表示不关她的事。
　　“没错！”唐果的语气悠然，缓慢。“我们的敌人正是那得知了我们成绩后决定压榨我们得之不易的零用钱，善于使用一分钱一分货道理的无情大人，明明那钱是我姥爷姥姥给我的压岁钱来着……”
　　她嘀咕着，而少年也恍然大悟，后而不解。
　　“可我的老妈并不会因为我成绩差而变更我的零用钱数额。”
　　“什么？！！！”唐果惊慌失措。“竟然还有如此通情达理的大人，好的，你现在是我的敌人了。”
　　“哈？”
　　听到这里，乔怜决定无视这俩活宝，转而拿起语文课本进行翻看，她昨晚也没怎么复习，只在出门前翻了翻各科的课本，不过她平时勤记笔记，知识点大多也记在了脑中，因此她并不担心这次突击考会翻车。
　　只不过肯定是要比那些昨晚努力复习的人差了些许的，乔怜无奈地想道。
　　“说起来不是突击考吗？为什么这么多人都知道？”
　　“有人泄了情报，好像是一班的。”
　　“一班那群只知道做卷，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二十个小时都在复习，只为攀比谁成绩好的书呆子居然会这么好心？”
　　“我也不清楚，不过别的班的人都讲消息实属。”
　　“还真是奇了怪了，泄了情报那人叫什么啊？”
　　“记不太清，好像是叫周什么文。”

　　“周栩文。”
　　盯着全年级成绩榜的乔怜看向最顶上的名字喃喃道，她看向自己的排名，比上次要差了许多，已经掉出了前十名，位于十二的名次。
　　“怎么可能？我怎么还是在你的下面！”
　　陈立不敢置信地抠着成绩榜上自己的名字，他这次确实比上次要前进了许多，已经从班级倒数第三前进到了全年级倒数第十六，而他上面的倒数第十七，正好就是唐果。
　　“呵呵呵，没用的，你这辈子注定是要在我唐果大人的脚底下度过的。”唐果用手遮住左颊，做了个中二气息十足的动作。
　　“可恶，你做了什么？”陈立不甘地说道。
　　“你还是太天真。”唐果摇了摇头，露出悲悯的神色。“是神，幸运之神啊。”
　　唐果从口袋中拿出短短的一截铅笔，只见笔的末端橡皮处被她取下打磨成了四个平面，而各个平面处则写着选择题的四个选项。
　　“神？”看到那截铅笔的陈立仿佛失去了灵魂，晃晃悠悠地走向了教室，看着他的背影，乔怜默默地用食指点了下自己的额头以及双肩处为他默哀。
　　她看向唐果，只见对方正在低声窃语着，乔怜好奇地凑近一听，只见对方的口中不时蹦出倒数十七不算倒数吧，零用钱会保住吧，阿门之类的话语。
　　乔怜没有开口打断她的自言自语，因为她并不理解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毕竟她从来就没有零用钱这个认知。
　　考得好会怎样，考得不好会怎样，这些她一概不知，反正那个人从来都没怎么管过她，她之所以努力地想要将成绩提升，也只不过是为了到时候能考上个好大学，出了社会后能获取一份薪资够高的工作足以养活自己罢了。
　　“糖果，我们回去吧。”
　　乔怜拍了拍唐果的肩，说道。
　　“回去？接下来是自由活动时间吧，回去做什么？”唐果不解地问道，考完试了难道不该好好放松一下吗。
　　“那我回去了。”
　　“别啊。”
　　唐果拉住她的手，给她一个笑眯眯的眼神。
　　“我们去操场吧。”
　　“去操场做什么？”
　　“看帅哥啊，我听说三班和二班在进行友谊赛呢，三班的班草裴行也在。”唐果拉着乔怜的手将她往操场带去，乔怜试着抽出，见挣扎不了便依着她，不过她对所谓的看帅哥并不感兴趣。
　　两人来到操场，远远地便能听到助威声，只见一群人坐在观众席上正在观看这场友谊赛。
　　“啊，来晚了，占不到好位置了。”
　　唐果眺望着那密密麻麻的人群，撅起了嘴唇，满脸来晚了的可惜。
　　乔怜轻笑着安抚着她的情绪，这才让这个小叹气包重振精神，带着她走到一个比较偏的地方观看。
　　看的同时，唐果还用手指着篮球场内的人，告诉她谁是谁。
　　“你看，那个个子高高的，穿着白色三号球衣的就是裴行，三班班草。”
　　乔怜顺着她的指尖望去，看见了一个脸上带着灿烂笑容，充满朝气的高个子男孩，嗯了一声。
　　还好，挺顺眼的，在他人眼中应该是比较帅的模样。
　　乔怜低下头，不太感冒，说到底，她自己的模样听别人讲也不错，可她自己照镜子看的时候也没觉得哪好。
　　“诶？那个男的我怎么没见过，打篮球打得不错啊。”
　　听到唐果的惊讶声，乔怜抬起头，看向与白三号球衣对峙的红十八号球衣。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那人。
　　眼熟，她知道那人是谁，是早上见到的少年，他现在摘了眼镜，看着和戴上眼镜时有了些许差别。
　　摘下眼镜的他，看起来挺清秀的，面容端正，皮肤又比较白，眉毛很黑且浓密，看起来有点奶油小生的意味，再加上个子比较高，总体不比所谓的三班班草差多少。
　　只不过……
　　乔怜微微勾起嘴角，那人摘下眼镜后脸好像瘫了，一副扑克牌的模样。
　　“诶？你不知道那人？”
　　坐在唐果旁边的女生闻言看了一下身边的这两个土包子，说道。
　　“那人就是我们学校总分排名成绩第一的周栩文啊。”
　　“诶？！”唐果的震惊比女生还要大。“他不应该是一班的才对吗？”
　　“二班缺个人，就把他拉上了。”女生也不是很清楚为何二班三班的友谊赛中夹了个一班的人。
　　“哇。”唐果张大嘴巴。“我一直以为一班的那群书呆子都是书不离手，眼镜厚度能跟个瓶盖差不多的类型呢，没想到居然还有个这么帅的。”
　　“你到底把一班想象成什么样的了。”女生无力吐槽道。
　　唐果呵呵一笑，一切尽不在言语。
　　这时，旁边观众席传来一阵欢呼声，乔怜看向篮球场，只见三班众人围在篮筐旁盯着站着不动的周栩文。
　　“是罚球。”
　　对篮球略懂一点的唐果解释道。
　　“三班那边有人犯规了，作为惩罚，进攻方获得一次点球机会，也就是站在罚球线前拥有一次投篮机会，投篮时其他人不允许阻拦。”
　　乔怜听懂后，与众人一样，将目光看向了那个一脸无表情的少年，窸窣的碎语声传进耳畔，使她莫名多了几分紧张感。
　　她看着少年接过球后，看向篮筐，轻轻一跳，将球投出。
　　她的目光聚焦在篮球上，吞咽了一口唾沫。
　　在这众人屏息的氛围下，只见篮球在空中以一个完美的弧度跳进了篮筐中。
　　不知是何处爆发了呐喊声，观众席上人群的情绪开始高涨，那一刻，乔怜以为少年已经赢了，他被队友们围在一起，其中一人锤了锤他的肩膀，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
　　乔怜注视着这一幕，心情放松着。
　　“时间到！”
　　比赛结束，人群散场，有人递水，有人欢笑。
　　“真是可惜，赛时太短了，二班那边有几个人完全就是破绽嘛，防守传球都那么差，不过那个年级第一是真强，愣是将比分拉的只差那么点。”
　　从观众席下来的唐果还在碎碎念着，令乔怜有些哭笑不得，她看不太懂篮球，只知道这场比赛三班赢了，二班输了，差了十二分。
　　周栩一人抵两人，或许真如唐果所说，时间长点结果就是未知数了，不过已经成为现实的事情再怎么假如也没有用了。
　　乔怜暗叹道，与唐果走在塑胶跑道上，走着走着，她看见不远处的草坪上有着一件校服。
　　她将校服拾起，一副眼镜掉了下来，正准备询问是谁的校服时。
　　“不好意思，那是我的。”
　　一道温和的男声从耳边传来，与此同时，一阵热源烘烤着她的左侧空间。
　　乔怜别头抬起看向没戴眼镜的高大少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结果不小心踩到了唐果的脚。
　　“我擦，姐，脚，脚。”
　　“啊，不好意思。”
　　乔怜又往前走了一步，直面着少年，刚打完球的少年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其产生的结晶顺着下颚滴在地面上。
　　她将校服递给他，少年谢了一声从里面拿出纸巾擦拭着面颊，乔怜看向那包纸巾，正是那天晚上他递给她的。
　　乔怜回了一声不客气后，拉着唐果向前走去，其脚步匆忙，差点令对方跌了个跟头。
　　“慢点，慢点姐，谁招惹你了。”
　　没有人招惹她，只是她想回去……学习了。
　　周栩文看着少女焦急的背影，思索了下，询问道:“你身体好些了吗？”
　　他的这一声询问不仅让乔怜停住了脚步，还让周围正在说说笑笑的团体都闭口无言。
　　“诶？怜儿你认识学霸啊。”
　　唐果一旁震惊道，她感觉她最近几日震惊的次数都快比前十七年都要多了。
　　“不认识。”
　　乔怜咬牙切齿道，她对自己之前天真的幻想感到好笑，合着对方早就认出了她。
　　须臾间，乔怜强稳住自己慌乱的心态，转身冲周栩文甜甜一笑:“好多了，谢谢关心，之前真是抱歉，那天我似乎有些着凉了，所以才……让你见笑了。”
　　周栩文站在原地点了点头:“大晚上的确是要注意保暖，吐了之后最好喝点盐水，对胃好。”
　　说完后，他蹲下身体寻找着什么。
　　周旁的人一听也便打消了八卦的心，原来只不过是一个乐于助人的故事罢了。
　　乔怜依旧微笑着，拉着唐果的手回到了教室。
　　坐下座位后，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响起，乔怜低头一看，是一副黑框眼镜。
　　联想起刚刚某人蹲在地上找东西的场景，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玩意儿是那人的。
　　只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通过物体掉落的位置与她现在的坐姿进行比对，乔怜皱了皱眉，难不成当时那副眼镜没有掉在地上，而是挂在了她的衣服上？
　　不是，这是挂哪了？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这也不是重点。
　　她走出教室，眺望着独自还蹲在地上寻找眼镜的周栩文，抿了抿唇。
　　还是放学后再还给他吧，毕竟刚刚才闹出了那么一场戏，她可不想被人误解些什么，哪怕本来就不存在的事情，在接连的巧合下也容易被说成是故意的。
　　反正都已经被认出来了，住的又那么近，有的是机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