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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白披风 ...

  •   鲍春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越想越觉得今天的事情不对劲,尤其是她问起那个白披风男子之时。

      “不不不,绝对有问题!”

      “啊!”

      她捂着嘴惊叫一声又跌回床上——她全然忘了自己手受伤这件事。

      早知道就不和这只猪硬碰硬了!

      真疼啊我去……

      她抚了抚惊悸的胸口,回忆着那个白衣男子的模样,似乎除了身高,其他哪儿哪儿都和马永晏不一样。

      “我觉得下次我也得学学老黄,出门之前多看看黄历!不说一模一样吧,这根本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她泄气地翻了个身,小心地把受伤的手放在薄被外,“若真是他,大概会第一时间奔去酒肆滑落好好喝一顿,美名其曰‘庆祝自己获得再生’,实际上……”

      就这么念叨着,她又一次陷入了梦乡。

      “春春。”

      鲍春春迷茫地环顾四周,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回到了常德书院。马永晏站在藏书阁门口,浅笑着,一遍遍唤她的名字。

      “欸……”

      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在梦里见到他了,每个的梦都出奇的一致,只可惜中秋佳节一起赏月,未曾成为现实。

      今天这个梦,格外的不一样。

      “阿晏?”

      “阿晏!”

      无论鲍春春怎么叫他,他都像是没听见一样。

      “春春?”

      马永晏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只得背着手径直王藏书阁里走。

      “阿晏!我在!你听得到吗?你等等我好吗?!”

      鲍春春着急地跟了上去,却怎么也推不开藏书阁的门。她无助地拍打着门,哭得痛彻心扉。

      “妙缘寺的观音大士不是一向灵验吗?我明明许过愿望,希望我的家人平安健康,为什么没有实现?阿晏也是我的家人啊,为什么他没有受到庇护,为什么?!”

      那个梦,很长很长。

      等她惊醒过来,天色已经亮了大半。

      迷迷糊糊之际,她似乎听到了后院砍柴的声音。她想起今天爹爹要去城里给副食品店督工,中午不回来吃饭了,许是他想趁着这时候先把柴劈出来吧!她没太在意,又一次昏睡过去,直到母亲叫她起床去私塾上课。

      “娘,今天要带孩子们去果园做劳动,不用去太早……”

      “那更得你早点出门啊!”母亲小心地避着她的手,将她拉了起来,“外面日头那么大,再晚些孩子们准得中暑!”

      “嗯……再睡……”

      “欸?你自己换药了?”

      “没啊!”

      鲍春春这才醒了醒神,仔细一瞧自己被包得跟个豆包似的手,确实和母亲昨儿晚上包的不一样。

      “就这笨手笨脚的样子,准得是你爹的手笔!”

      母亲一边解开厚重的纱布一边给鲍春春重新包扎:“之前你爹干农活,自己把手砸伤了,当天下午回来也是举着一个大包回来的。一问,你猜怎么着?”

      鲍春春笑着摇了摇头。

      “他把整件衣服都包在手上了!就为了那么一个半寸长的口子……”母亲撇撇嘴,嗔怪道,“他也不怕再回来得晚些伤口都长好了!”

      说笑间,鲍母也把纱布重新包好了。她招呼着佳佳帮她给春春以其洗漱,然后推着她们姐俩出了家门。

      “二姐,你今天气色还挺好的。”

      鲍春春遮遮太阳,微微眯眼:“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你不知道?”鲍佳佳一怔,“你昨天回来的时候脸白得跟宣纸似的,可吓人了!”

      这倒是实话。

      鲍春春虽然没顾得上照镜子,可自己都快疼虚脱了,确实脸色好看不到哪儿去。可就算自己再年轻,一晚上就能恢复得八九不离十,也太离谱了些吧!

      而且经她这么一说,自己不光精神头好了许多,就连手都没那么疼了。

      “有贼!”

      鲍春春话还没听清楚,就看着鲍佳佳朝着果园子冲了过去。

      “鲍佳佳!你又瞎跑!”

      “二姐,有贼!抓贼啊!”

      她这一嗓子不光喊醒了鲍春春,也把果园子里那帮男丁喊醒了。他们一个个抡起锄头,跑得一个赛一个块。

      “愣头青”身强体健,从小又是个皮猴子,扛着打知了的竿子跑在最前头。他嘴里骂骂咧咧地叫嚷着,眼瞧着那个小贼身轻如燕,自己和他越落越远,他干脆摆出狩猎的架势,“嗖”地一声将竹竿掷了出去。

      要不怎么说“高手在民间”呢!

      那小贼一声哀嚎倒在地上,捂住后腰连连喊痛。

      “小李!好样的!”

      刘大豪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一个跳扑,将那个人的手背在身后捆成一团。

      “好你个小贼!胆敢在我们眼皮子地下动果树,真是活腻了!”他薅住那人的头发,向后一拽,“押到官府前,先让我看看你这个小贼的模,模样……”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皆齐刷刷地聚焦在鲍春春身上。

      那个狼狈地被村长压在身下的,可不就是她心心念的人嘛!

      “马哥,你,你是人是鬼啊?”

      “小马,你不是战死沙场了吗,怎么会……”

      喧闹声中,鲍春春逃也似的闷头往后山跑,直到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扯进怀里,她早就枯干的泪水像是遇到了源头活水,悄然活了过来。

      “你怎么回来的?”

      “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呢?”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啊?”

      鲍春春颤抖地抱着他火热的身体,一刻也不想松开。

      “好啦。”

      他宠溺地笑着,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薄唇轻轻印在她的眉心。

      “你的脸……”

      她这才看清,原本还算清秀的脸上竟有一道从耳根蔓延到喉结的疤。

      “怎么,我破了相就不喜欢我了?”

      “哪有!”

      她破涕为笑,眼睛却始终无法从那道长得骇人的疤上挪开。

      “还疼吗?”

      马永晏握住她冰凉的指尖,摇摇头。

      “还嘴硬!都伤成这样了!”

      “还是一个月前划伤的呢,早就好了!”

      “一个月?莫非是中秋之前……?”

      ——

      七月末。

      “焦大人。”马永晏挎着刀匆匆走进营帐,“我们在入山口等了两日还是没有等到粮草,是不是消息被人篡改了?”

      “稍等。”

      焦将军扯开地图上的白布,用木棍在上面指点着运粮军的行动路线:“从京南沿着运河一路向北,翻过越人山,再向东走八十里,总路程不过五天。如果按照军报中所说,他们于三日前已经抵达山脚下的哒哒村,昨天下午也就该到了”

      “正因如此,我才有此一问。”

      焦将军也觉出了不对劲,他一嗓子喊进来一个二等兵:“跟运梁军的人取得联系了没有?”

      “信鸽飞回来了,但是没有字条。”

      “信鸽是否受伤?”

      “没。”

      二人对视一眼,心里暗道不好。

      鸽子没有受伤,就表明消息传到了运梁军那里。没有回信,就表明运梁军的速度在路上耽搁了,但是时间不久,很快就能到;但更可能表明粮草被扣住了。

      马永晏眼光流转,指着地图上的一处树林问道:“这是何处?”

      “哒哒村的村民靠伐木为生,这也是他们活动的范围。”

      “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运梁军一直未动?”

      “此番只是日常补给,谁会闲得没事把粮草停在这儿?”

      直觉告诉他,这还真有可能。

      一个月前,他收到了黄越的密信,说是皇帝身体每况愈下,怕是皇后一脉有所行动。由于黄越现在只能隐姓埋名潜伏在帝都,这些消息都是他的门徒传过来的,可信度有待考量。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马永晏再怎么和他的父皇不对付,心里也终是放不下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所以他只能一边在军营里收集陈家谋反的罪名,一边静观其变。

      这次粮草出事,就是风暴来临的前兆。

      “将军,请您允许我带一支队伍出山接应。”

      “不行!”

      焦将军是皇帝的心腹,他深知马永晏以平民百姓的身份混进来,一定是皇帝的安排。平日里总是派人多多照应着,以免出了什么事。

      现如今运梁军生死未卜,贸然出山,风险极大。他绝不可能让马永晏以身涉险!

      “将军。东北战事尚未平息,绝不能掉以轻心!粮草是军队存亡之本,我们更不能坐以待毙!”马永晏屈膝跪下,朝焦将军磕了个响头,“请您允许我带兵前去!”

      “你这小子,脾气跟头倔驴似的。明知山有虎,还偏要向虎山行!真不知道是随了谁……”

      焦将军念叨了好一阵,见他态度坚决,好像自己不答应就要跪到天荒地老,这才服了软:“那就准你带一个连的兵力去接应。只是你得答应我,如若遇到危险,不要去管他人如何,自己一定先逃回来!”

      不出片刻,演武场上就响起了马儿的嘶鸣。

      马永晏御马冲在最前面,带着百十号人紧急奔赴哒哒村查探情况。

      “头儿,什么情况?”

      明明是即将日落西沉之际,哒哒村却没有一缕炊烟升起。马永晏觉出不对,忙挥手示意大家停下脚步。

      “八成是有埋伏,大家小心前进,有发现随时汇报。”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破衣的小孩就慌不迭地朝军队跑来,边跑边喊着“救命”。一个士兵想也不想就跳下马来,把小孩护在身后。

      “军爷救命!”

      那个士兵也不知如何安慰小孩,只能一个生涩地拍拍他的后背,却怎么也止不住他的哭闹。

      “我来试试吧。”

      马永晏跳下马,从兜里掏出一个糖块塞到那孩子手里:“哥哥请你吃糖,你跟哥哥说说出了什么事好吗?”

      果然所有的孩子都喜欢吃糖。那孩子抹了把眼泪,支支吾吾地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运梁军的确在抵达哒哒村之后给营地传了信,却在此驻扎过夜时,突遭山匪袭击。说来也奇怪,那群山匪也不杀人,也不抢粮草,只把那些运梁军关押在一处,让小孩他爹送饭,声称“等到有人来救他们才能放人”。

      而这个小孩,正是他们听到马蹄声后甩出来的诱饵。

      “头儿!”

      “我知道。”

      马永晏把孩子放在马上,自己跃了上去。

      “你忘了,还有那句话。”

      说话间,他轻夹马镫,目光决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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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白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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