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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如鲠在喉 ...

  •   她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只是伸出手去,握住周扶光的大手。他还以有力的回握。暖流从手心传到心里。

      两个人又在山上玩了一会,观察冬天时被冻得开裂的土地、和高大的松树组成的树林。粗盐粒似的白雪层踩下去嘎吱作响,上面印着牛蹄子的痕迹,是放牧留下的。

      张望舒跑野了,干脆就有些不想回家,一直野到了太阳落山,才不情不愿地往山下走。

      走时候还摘了几枝还未开花的映山红。

      方才问路的时候,大姐对周扶光说这看似枯枝似的枝条,拿回去插在水里,过段时间就会开出花来。

      周扶光将一把枝条握在手里,又分了张望舒一枝拿着玩,倒不是指望她分担重担,只是这样才有游山的趣味。

      开车回家时天边红霞漫天,等到家的时候,天就彻底黑透了。

      周扶光把花枝安置好后,依旧是做饭、收拾家务,张望舒也依旧是吃完饭码了一会字。

      爬山还是耗费了不少体力,夜深了,两人便依偎着睡了,睡得很熟,梦境黑甜。

      ——

      夏婉总觉得今天很怪异。

      下午来了几个男性客人,在店里挑来挑去,最后什么都没有买,就走了。

      如果只是这样,也不算多么古怪。

      但怪就怪在,他们明明不是一起来的,但视线却复制粘贴一样,如出一辙的让人不适。

      那视线三分隐瞒三分下流四分肆无忌惮,无端让人觉得他们好像共有了一个有关自己的不可言说的秘密。

      只有一个人花钱买了一朵玫瑰花,结完账以后,夏婉把花递给他的时候,对方却又来摸自己的手。

      夏婉惊得一缩,花险些掉到地上。

      那男人却毫无惧色,笑得一脸暧昧,让人看一眼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见夏婉脸色难看,他反倒高兴似的。

      她怀疑自己的店是不是被人造了什么谣,才招惹了这样的人上门。

      夏婉对这样的表情并不陌生。

      好歹作为一个漂亮女孩活了将近三十年,女孩子嘛,一旦漂亮,少不得各种各样的谣言。

      无外乎好夜游、做小三、当情妇、整容、出去卖。

      可能有些身边即世界,但以夏婉的认知来讲,只要是漂亮的女孩,都被造过类似的谣。

      之前被造谣的时候,就有过男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她不可能一个一个地拦着所有相信的人,挨个去呈上证据,挨个地为自己洗刷污名。只能学着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但今天这样的人成批地来,来得太多,甚至还有直接上手的,让她总觉得有些心惊肉跳的。

      大好的周日,正是做生意的时候,总也不可能为了这样几个人关门不做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实在摸不着头脑,如鲠在喉。

      ——

      周日过了,转眼又是工作日。

      周扶光继续跑业务,张望舒接着码字。

      白天各忙各的,没什么可说的。

      那束映山红被插在超大号的五斤沉的剑山里,放在圆圆的笔洗中,还是光秃秃的,也没有什么像是要开花的动静。

      张望舒对着电脑屏幕码了几个小时的字,忽然想起今天还没有切蔬菜拼盘当零嘴,于是起身到了厨房,在冰箱里寻觅一点可以充当下午茶的东西。

      打开冰箱,发现上次托周扶光买回来的啤酒安安静静躺在冰箱的角落里,被两个人遗忘得彻彻底底。

      他买的是保质期极短的生啤,张望舒拿起看了一眼,七天的保质期,还差四天过期。

      平时都是周扶光做饭,张望舒难得也想下回厨房,给他一个惊喜。

      于是这日周扶光工作结束过来的时候,张望舒打开门迎他进来,身上罕见地穿着围裙。

      她的围裙是白底浅蓝色碎花的,纯棉料子,不防水。突出一个好看但功能薄弱。

      难得看到穿着围裙的她,周扶光眸色顿时变深。

      为了做菜方便,她把头发梳成丸子头,几缕碎发不听话地落在耳边。白色毛衣和蓝色牛仔裙的搭配简单又舒适,素色的围裙一戴,更显得有居家的风情。

      一张圆圆的小脸像满月,白白净净的。就那么抬头望着自己,眼睛大大的、圆圆的。

      可爱得很,周扶光觉得自己心里有小猫爪爪在挠。

      张望舒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算盘,未等他采取行动,已经出言阻止:“别闹我,灶上开着火呢。”

      说罢,也不等他反应,迅速地转身,又回到了厨房里。

      周扶光的诡计全被识破落空,一时之间竟然生出几分不甘心来,心里空落落的。

      他也随着进了厨房。

      今天的饭分成两部分,主食是海鲜盖饭,又做了盐炒银杏,煮毛豆,大葱鸡肉串来做下酒菜。

      做饭的流程已经到了尾声,其余几样都已经到了桌上,只有锅里银杏正劈里啪啦地爆开,一时间厨房如战场,张望舒死死按着锅盖,胆战心惊的。

      周扶光扫了一眼桌上琳琅满目的饭菜,粒粒分明的米饭上铺着油润的刺身,金枪鱼大腹红润偏粉、三文鱼橘红肉质中生着白色的纹理,几片青紫苏叶切碎了摆在正中,用作装饰。

      煮毛豆还未冷却,热气腾腾。大葱鸡肉串的火候正合适,洁白的葱被烤得蔫巴巴的,腌制过的鸡腿肉却光泽十足。

      两个玻璃杯摆在桌上,显然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和室温接触,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

      他正想进厨房帮忙,望舒已经从厨房出来,却是两手空空的。

      看周扶光好奇地看向自己,她答:“让那些银杏再在锅里平静一会,现在端上来可能会炸开。”

      周扶光会意,点点头。

      张望舒转身从冰箱里拿出瓶装的啤酒,又随口吩咐他:“周扶光,去拿下筷子。”

      周扶光没有直接去拿筷子,反倒是绕到了她身后,大手绕至她身前,将她揽入怀里。

      将鼻子靠着她的脖颈,深深吸了一口气。

      张望舒有些抗拒:“别闻,都是油烟味,难闻的。”

      确实有些油烟味,但主要还是她肌肤的味道混着淡淡的香水气息。

      心爱的人的味道,总是闻着闻着就觉得有些上头。

      周扶光的鼻子变本加厉地蹭着她的皮肤:“不难闻,很香,很好闻。”

      只不过他的亲昵也有分寸,等张望舒又说了一遍:“松开,我饿了”,他便识趣地松了手。

      在张望舒柔软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他回身进了厨房,从筷笼中拿出两双筷子,摆在了餐桌上。

      张望舒取出啤酒,利落地拿瓶起子打开,又将啤酒杯取过来倒酒。

      倒酒的时候先从一个较高的位置让酒液砸到杯里,杯中霎时腾起重重细腻的白色泡沫,静置一会,等泡沫消减一些,再重新倒满酒液。

      杯子里同时装着透明的酒液与细腻的泡沫,透亮的玻璃杯壁上挂着细密而朦胧的水珠。

      张望舒常年吃药,虽然喜欢喝酒,但不能总喝,也是偶尔才贪杯。

      但不影响她手法流畅娴熟,周扶光在一旁支着下巴看她倒酒,动作行云流水一般,诚觉赏心悦目。

      通常来讲生鱼片是很适合配着清酒一起的,但张望舒喝不了清酒,嫌味道太重。生啤配生鱼片,对她来讲再合适不过。

      和心爱的人一起吃美食,是值得开心的事。

      如果这美食是心爱的人特意为自己做的,那就更开心。

      看着为自己倒酒的望舒,周扶光的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其实在和周扶光交往以前,张望舒是三餐皆自炊的。

      周扶光这一刻忽然想起以前张望舒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在人生已经很绝望的时候,却还是能吃出饭是好吃的,我觉得这件事情很矛盾。但这件事让我明白,无论是怎样晦暗无光的时刻,我终究可以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创造出一点快乐的事情。”

      两个人刚在一起的时候,张望舒对好吃的三餐是有些执念在身上的。顿顿执着,到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地步。

      后来周扶光接管了她的执念,做两个人的饭。

      但她和周扶光在一起,心态得到放松以后,反而不再那么钻牛角尖了。一顿饭两顿饭的,不好吃、凑合了事也没什么关系。

      在两个人相遇之前,她抱着接近执拗的心态在生活。

      因为她长年累月在没有光的地方养一朵花。

      周扶光觉得张望舒是很厉害的人,他那时欣赏她的倔强劲儿,如今她不再那么强撑着,松弛下来的样子,也一样让人心动。

      张望舒将酒杯推过来,他拿起来,喝下一口。

      酒杯拿在手中,沁凉。

      啤酒爽口的凉意从食道侵袭到胃部,再从胃部蔓延到四肢百酼,激爽的口感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凉啤酒的头一口最为过瘾。

      他又夹起一口生鱼片吃下去,肥美的油脂味在味蕾上绽开,一时之间只觉得畅爽无比。

      周扶光不是贪吃的人,但张望舒的这顿饭做得确实好吃。

      他有些怀念:“好久没尝你的手艺。”

      张望舒在他对面刚吨吨吨地一口气喝下半杯啤酒,然后毫无淑女风度地长哈出一口气。

      听他夸赞自己,不走心地答:“生鱼片和啤酒,哪样能算是我的手艺啦。”

      周扶光欣赏地看着她享受凉啤酒的样子。

      能全心全意享受眼前的事物,是一件很好的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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