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过往》莫雨0218

6、不是你的错

　　不出所料，事情发酵到很快，引来了全校的轰动，所有人都把关注点全放在这件事上。

　　“她不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吗？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真不敢相信！”

　　“你说他们好上有多长时间啦？”

　　就这样谣言越传越离谱，虽然被评头论足的对象不是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脏被什么强而有力的大手狠狠攥紧，一抽一抽地痛。

　　依恰去排舞了，鸟窝头也去参加篮球比赛了。

　　今天可谓是异常地平静，但整日下来，她似乎置身在波涛汹涌的海浪中。

　　表面看似宁静祥和，但内心好像有海啸在不停地翻滚，似乎想要把她吞噬殆尽到无尽的旋涡里。

　　她感觉呼吸渐渐变得肉眼可见的急促起来，握着自动笔的手心没一会就直冒汗，好像有什么无形的手扼住她的喉咙。

　　她很害怕，但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周围越是平静，越感觉到不安。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听说思琼停学了！”

　　“什么？她不是老师最看好的高考状元吗？”

　　“刚刚我亲眼看见她被父母带过来办理停学手续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都开始议论起来。

　　听到这，她脑袋‘嗡’地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把她的心脏撕裂开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也不知道一天下来是怎么度过的。

　　放学后，她的心依然好像有块大石头压着，抬起的每一个脚步是那么地沉重。

　　突然，她眼神渐渐聚焦起来，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转变了方向，朝着初一的班级走去。

　　“应该是这里了……”确认没人后，她缓缓地推开了教室的门。

　　正是一年四班，思琼的班级。课室很整洁，排列地很整齐，她轻轻地扫视了一周，在课室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张被弃置角落的桌子。

　　她抬起脚缓缓地走了过去。

　　桌脚有一些划痕和不起眼的涂鸦，毕竟很老旧了，但桌子的主人看似非常爱惜它。

　　因为桌子被包了一层桌纸，还是凯蒂猫的卡通。可以推断出桌子的主人是个爱整洁，充满少女心的小女生。

　　桌上还有粘着一张小纸条。

　　上面写着，林思琼，一年四班。

　　果然是思琼的，她之前最喜欢凯蒂猫的了。可是她才停学不久，她的桌子这么快就被搬来这里了吗？

　　　她心里不免泛起一股酸楚。

　　她低头忽然注意到思琼的抽屉塞着大大小小的信封，思琼不愧是班花，果然真的很受欢迎啊。这电子时代还有人写信啊？

　　结果一封信胶水没粘好，连着信的内容也一同掉了出来。

　　她弯腰把信从地上捡起，虽然偷看这行为不太好，但好奇心作祟的她打算看一两眼，想看看现在的学生都有什么花招。

　　结果越看越不对劲。

　　信的内容并不是什么少男少女的情话，更不是什么表白信。

　　而是写满了各种辱骂的话，还画了很多不雅的涂鸦。

　　她不由地瞪大了双眼，摸着信的纸都有点颤抖。她似乎不信邪一般，又急忙地从抽屉里翻出摊在桌子上，把其他信件全都一一拆开。

　　全部都是写满了各种难听的话，思琼无疑是遭到同学的孤立和霸凌了。

　　她气愤地把信件一一地扔入了垃圾桶，随后背起书包走出教室门。

　　她似乎下了决心想去见一见思琼，她不想再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别人欺负。而且她相信思琼一定有什么苦衷。

　　虽然思琼年纪比她小，身材也比她娇小许多。

　　但思琼从小就学习跆拳道，胆子也比同龄人大很多，有时候思琼更像她的姐姐。

　　以前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思琼都是用那小小的身躯挡在她面前。总是跟她说，不用怕，我会保护你呢。

　　现在该是她这个姐姐保护别人了。

　　她一路狂奔来到了陌生的住宅区，因为不知道思琼的住家地址，只能挨家挨户地问。

　　　她很清楚记得居民们听见她找思琼时都不愿意掩饰那充满厌恶的表情，无疑都是鄙夷，厌恶，嘴还喃喃着说着各种难听的话。

　　还有一些大爷大妈劝她少跟思琼来往，她是不正经的人，离远一点准没错。

　　但是她似乎屏蔽了他们的声音一般，在她的坚持下，终于让她找到了思琼的住家。

　　思琼是属于小康之家的类型，虽然不富裕，但是她的父母一直很疼爱他，把她当成掌上明珠来看待。

　　为了给女儿最好的生活，最苦最累的活她父亲都做过。终于也算是买到了一间还不错的房子。

　　她鼓起勇气，深呼吸后忐忑地按了按门铃。但是一直没有人回应，回应她的只有紧紧关闭的大门，上面还粘着没拆掉的‘福’字。

　　时间久了，颜料都有一些脱落了。她依旧不死心，连续按了好几次门铃，还是没有人回应。

　　可能不在家？思琼该不会去附近转悠了吧？她这么想着就计划着到附近转悠转悠找找看好了。

　　没一会就在不远处，她隐约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一名瘦小的短发女孩戴着口罩和一顶鸭舌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在小卖部里买东西。

　　宁渲正要追上去，就看见女孩匆匆忙忙地从小卖部走了出来。

　　她迫不得已，只能暂且紧紧地跟在女孩后面。

　　忽然女孩走到某处停了下来，正当疑惑时，她看见前面有一群十来岁的男孩堵在女孩的前面拦了她的去路。

　　距离有点远，她很难听清他们的对话。只看见领头的男孩贴近女孩的耳朵说了些什么，嘴角挂着一抹嘲讽。

　　说完后一群男孩哄堂大笑，领头的男孩嘴里染着一顶黄毛还叼着和一根烟露出不屑的表情，表面上虽然说着嘲讽的话语眼神却色眯眯地上下打量着女孩。

　　其中一个在后面头戴鸭舌帽的男生还得寸进尺伸手去抓女孩的胳膊。

　　“放开我！”女孩本来只是垂着头，紧抿着嘴唇。但此刻神色慌张，拼命地摆动着手臂要挣脱开男孩的触碰。

　　但男孩还是不依不饶，还一脸得逞似的看着女孩拼命地挣扎着。

　　女孩心里反抗的想法不停地叫嚣着，但她的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不由地又回想起那天不堪入目的回忆，眼神写满了恐惧，直打哆嗦。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有力的力道把她从男孩堆中拽了出来。然后奋不顾身拉着她的手不停地跑，身后还有那些男生追赶着。她回过神来，才发现拽着他的手不是别人。

　　而是宁渲，那从小到大最胆小的顾宁渲。

　　“快走！再走就来不及了！”宁渲回过头向她说道。

　　思琼虽震惊不已，但也没有时间去消化，连忙也跟上了宁渲的脚步。

　　到最后终于甩开了他们，来到了住宅区建的公园。

　　思琼静静地呆坐在秋千上，眼神是无止境的空洞还有满是复杂的情绪。

　　突然，一股冰凉的感觉从她脸颊旁传来，弄得她激灵一下。

　　抬头看，顾宁渲递给她一瓶冰矿泉水，还坏心眼地逗了逗放空的她。

　　她看了一眼，接过了她递来的矿泉水，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本来宁渲体能就不太好，刚刚跑了这么久，累得够呛。她急忙地开了一瓶矿泉水，也吨吨吨地喝起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

　　“啊？”这问题把宁渲给整懵圈了。还没等她回答，思琼又抛出一个问题。

　　“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勾搭有妇之夫的人，你为什么还要帮我？我可能就不是是那么好人，你未免也太天真了。”说完她露出了一抹讽刺地笑。她不想再拖累其他人了。

　　“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从小就跟你长大，你就算再怎么喜欢恶作剧，也绝不是会破坏别人家庭的人。”

　　她听到后身子顿了顿，然后嘴唇微微轻启，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有妇之夫的人是梁国昌，著名企业的老板。他先言语骚扰我，被我拒绝，恼羞成怒地栽赃陷害我，倒打一耙说是我勾搭他在先。没猜错的话，网络上的新闻应该是他找人放的。”

　　听到思琼的话，宁渲瞳孔不由地瞪大。

　　梁国昌？也就是思琼爸爸的老板。所有人都说他是一个好老板，一个好父亲，甚至是一个好丈夫。没想到这一切的风波都是由他而起。

　　她不由地回想起之前唯一见过他的一次，他参加新开幕的商场开幕仪式，他的身形偏圆润，因为上了年纪眼角还挂着鱼尾纹。

　　但为人低调亲民，而且听员工说他脾气特别好，很少责备员工，是个很好的老板。
　　他还是个有名的慈善家，风评俱佳。当时她记得他还是带着他的妻子一起参加的，妻子还轻轻地挽着他的手，羡煞旁人。
　　没想到背地里可是做了这么龌龊的事情。

　　“他造谣，把事情颠倒黑白。我辩解过，没有人愿意相信我，他还说如果你想去报警就。。。”说到这她的声音忍不住哽咽起来，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

　　宁渲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她停顿了片刻，调整好情绪她又继续说："他有办法让我的父亲离职，我不敢跟父母说，我很害怕。每次看到他们失望的眼神我都很愧疚，但是他们依旧没有放弃我，还说一切都还可以重头再来。”

　　她顿时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面色涨红。手里握着的矿泉水都被她捏的变形。

　　“自那以后，我每晚上都在做噩梦，都是他恶臭的嘴脸。”说完她脱下了口罩，露出了她的黑眼圈，还有疲惫的神情。看起来好像好几晚都没有睡了。
　　宁渲不免泛起心疼。更何况这几天事情又被传开了，他们家肯定遭受了不少的困扰。

　　除了要忍受旁人的冷眼，还要承受那挥之不去的阴影，身体上和心理上遭受不少的打击。

　　“我计划着独自到城里打工，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更何况我已经让爸爸妈妈辛苦了半辈子，我不想他们这把年纪还要为我的事情操心。”说完她就打算离开。

　　“我曾经也差点被猥亵。”说完空气瞬间好像停止了一瞬，思琼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望着宁渲。
　　这是她深埋已久的秘密，她不愿在其他人面前再提起这件事情。

　　那年她才十一岁。住在邻居家的教师企图要对她图谋不轨，她虽然很害怕，但是双腿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不敢想象平日里特别疼爱自己的大叔竟然有着这么卑劣的想法。

　　得亏她父母发现的早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谁都没想到平日里是优良教师的邻居竟是这种披着羊皮的狼。结果警方逮捕他录口供的时候，他却死不承认，非得说只是玩耍。
　　她百口莫辩，很愤怒但更多的是害怕，害怕他没办法被捕入狱。

　　不过因为被知情人放上了网，他实在顶不住舆论的压力，只好亲口承认了。
　　但是镜头前，他接受媒体采访时，嘴上确实是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但那双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那摄影镜头。

　　他那赤裸裸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后来查看监控才得知他每天都守在她的家门，他蹲在墙角处用那恶魔般的眼睛注视着她，目光贪婪猥琐死死紧紧地盯着猎物。
　　虽然他进了监狱，但宁渲也还是每日生活在恐惧当中。甚至有时候她闭眼都是他那如毒蛇般的目光，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之色。

　　她开始频繁地做噩梦，常常梦到那恶魔般的脸。因此晚上的时候父母都要经常陪在她身边，她花了好久时间才走出阴霾。
　　随着时间流逝，她也渐渐的淡忘，父母也默契地不再提起这件事，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如今再听到这些类似的事情，不免还是会猛然回想起那段遭遇。

　　“我看到你，就好像看到当年的我，所以在所有人离你而去的时候，我想帮你一把。”

　　听到这里的思琼早已泪流满面，但是她脸上的阴霾似乎也在渐渐散去。然后只见宁渲在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开一些评论给她看。

　　上面确实是写着各种难听的话，她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忽然她注意到好几条不一样的评论。

　　是一名叫西米露的网友，在每一条恶评下为思琼辩护着。

　　“思琼不是这样的人。绝对不是。”虽然只是短短的几个字，但她就这样连发了很多条。
　　每一条恶评下都有这么一条回复。看到网名的思琼顿时彻底绷不住了，彻底地放声大哭。

　　这名叫西米露的网友不是别人，是她最好的朋友，柔婷。她平日不怎么活跃于社交媒体，甚至是有一些社会新闻他都很少关注。
　　但是这一次为了他，破格地去一条一条去回复。

　　思琼看着那一条条评论，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手还不停地抹着眼泪。

　　“你现在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吗？”

　　思琼像个啄木鸟一样用力地点了点头，还回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脸上的阴霾似乎在此刻退散了。
　　后来她们俩就这样静静地坐在秋千上。

　　落日的余晖打在思琼的脸颊上，她的泪痕因夕阳照射变成一道金色的划痕。像是赠送给她的一颗流星，托举着她走出大雾去看更好的风景。

　　宁渲自小胆子就很小，有什么事情也就只会忍气吞声。有一次她还记得被同学误会了，就只会原地掉眼泪。
　　她很讨厌自己的懦弱，讨厌遇到问题就只会逃避，所以她一直很羡慕那些明耀如太阳般的人。

　　但是现在她只想成为自己的太阳，让千千万万的花朵盛开在这盛世。

　　回去以后当晚宁渲就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站立在那棵枯树前，还是那片场景，不同的是少了毒蛇和思琼。

　　枯树虽然没有花朵盛开，但有两支枯枝缠绕在一起，意外地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