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大洋》颂熠

11、晓之根源

　　星官体育场内的演唱会结束，行星洲际全员在粉丝的呼喊声中退场，回到后台休息。
　　“憬漾，记得在你的官方账号下营业一下。”
　　“OK，知道了，文哥。”
　　徐憬漾正准备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被文西叫住安排了他的任务。
　　“还有，大家过来拍照。一会儿解散后，你们到场的家人会过来，今天后面就没有任何任务，大家可以好好休息一天。”
　　“好！”
　　六人中，范智游对于文西的安排反应最大。他激动得原地跳起起飞，直接飞到了文西跟前。
　　“哟，这么激动？”
　　“拜托，我的好哥哥，就冲咱们这性质，有假不激动，怕是思想有点问题。”他摇摇头，将手摆得快出残影，调侃着一旁问话的典术沂。
　　“琛哥，过来拍照了！”徐憬漾远远地叫了宋献琛一声，他走在所有人的最后方，其他几人都已经在合照的位置上站好。
　　“咔哒。”
　　灭灯的通道中，那一束亮着的光在宋献琛暗下关机键后熄灭，目及之处均归于黑暗。
　　“献琛，快，拍照了。”文西看向黑暗的通道中迟迟未出现人影，禁不住也催了一声。
　　“来了。”
　　宋献琛迈着大步走出黑暗，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和徐憬漾对视一眼后，快速转头，挪开了视线。
　　“来，三、二、一，看镜头！”文西亲自举着照相机，将镜头对准了摆好姿势的行星洲际。
　　在快门按下的那一刻，另一侧的嘈杂声逐渐变大，人的脚步声在六人耳中响起。
　　不出意外，就是他们的家人来了。
　　“幺儿！”
　　听到这道声音后，六人中反应最大的是范智游。他整个人浑身抖了一下，转过头看向来人。
　　“哎呀，老娘。都跟你说了不要这么叫我啦。”范智游嘴上说着方言，小跑几步，向不远处走来成熟的女人靠近。
　　“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从小就叫，已经叫顺了。”范智游的妈妈留着中短发，此时抬手拍了一下范智游的后脑勺，“咋了，你还不是家里的幺幺？”
　　“哎呀，好好好。”
　　“柒柒？”后面的牵着一个小女孩的女性开口叫着，她手里牵的小女孩在看见五人后，挣脱开她妈妈的手，冲着周染墨飞来。
　　“哥哥！”周染漪如同小型飞弹一般，直直撞入蹲着的周染墨怀中。
　　“慢点，你这不是见到我了？”周染墨难得一见地没有摆出臭脸，微微勾起唇角，笑着看向他从怀中扯出来的周染漪。他的手举起，将小女孩脸上的碎发细细整理了一番。
　　“慢不了一点，哥哥。这不都小半年没见了嘛。”周染漪嘟起粉唇，将两个小胳膊收回，反插在她的腰间。
　　“妈。”他一把将妹妹抱起，向着停在一旁看他们互动的林秀怡走去。
　　“啧啧啧，没想到周哥还有这幅面孔。”典术沂默默感慨一番，将双手撑在膝盖上缓缓起身。他直起身子后，将视线定在了另一边坐在那里的三人身上。
　　“哎呀，怎么不跟人家一样呼唤我呢？”他一边走，一边在无辜吐槽。
　　而司若鸿在范智游和母亲说话时，就被后颈上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扯了过去，他将头偏向后方，无一例外地看到了他那时时刻刻都在面无表情的双胞胎哥哥，还有站在他的身后向他温柔挥手的母亲和一脸欣慰地看向他的父亲。
　　“拍拍我不行吗，哥？你亲弟弟的小命难道就不想保护一下吗？”
　　“这样快。”
　　好家伙，冷酷程度足以赶上宋献琛了，但还是宋献琛比较好，他是通情达理的冷，而司若鲲就是心狠无情的绝佳代表作。
　　司若鸿最后还是被司若鲲脱了过去，“哎，真不知道我们这么温情的家庭是怎么培养出哥来的。”他抬起左手无奈扶额，嘴角往一边撇了撇。
　　两个大型休息室里都是一片热闹非凡,唯独比较偏僻的地方甚是冷清。
　　宋献琛站在窗户前，掀起眼帘盯着窗外，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动作。
　　如果不是刚才要集体拍照，他根本不会误入那一片热闹景象，待在黑暗的通道里翻一会儿手机短视频，整理好情绪后，他就会乘车直接回宿舍睡觉，以此度过放假这段无事的时光。
　　他生来就是属于黑暗的，光点熄灭后，一切美好都与他无关。
　　旁边桌上的手机震了震，他刚才发给工作人员的信息有了回复。纤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捻起手机一角，视线偏向屏幕。
　　工作人员：抱歉，献琛，要稍微等一等，大概三十分钟才有车空出来。
　　再度暗灭手机，他将屏扣在桌上，整个人瘫在一旁的椅子上。
　　害，果然要等。他无意识地皱了皱眉，随后闭上眼，将头侧靠在追上。
　　其实人之最初，无人不喜热闹。一开始是羡慕，其次是反思，结局是放开。
　　“呼……”
　　宋献琛轻轻叹了一口气，将胳膊压在了自己的侧脸，整个上身慢慢地蜷在一起。
　　虽然大只但还是小小的一坨。
　　“嗯嗯，好……知道了……等有空了我回家……对，嗯…嗯…好，妈妈拜拜……嗯，拜拜拜拜…”
　　徐憬漾因为休息室过于吵闹，便在和四人的家长都打了一番招呼后，独自一人悄悄退出来，去一个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接电话。
　　他的家长们其实今天演唱会时都在现场，但由于他们的时间限制，这会儿早已去往机场，准备搭乘返航的飞机。
　　因此，他这会儿也算是得了个空闲，要不然被他亲爱的妈妈抓着，又要被狠狠地询问细况。
　　一串“嘟”声过后，他将手机揣回兜里。他自从从舞台上下来，便套上了一件灰色薄外套。
　　“要回去吗？可是回去的话，我会不会太突兀了。”徐憬漾在将手放到门把手上的那一瞬顿住动作，没有在向下按压，“刚刚好像没有看见琛哥和他的家人，是去别的休息室了吗？”
　　休息室的门最终还是被打开了一条缝隙，徐憬漾那双独特的眼睛透过缝隙，将室内的风光一览无余。
　　“哈，果然没在。”他直起身，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他的头左右地转了转，一声沉重的呼气声从他的喉间溢出。如此偌大的场馆，好几个休息室，只能一个个过去找了。
　　“hello，姐姐，你有看见宋献琛吗？”
　　他与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擦身而过时，叫住她问了一句。
　　“诶，憬漾啊，你找献琛吗？”
　　“对的。”他笑着冲她点点头。
　　“他刚刚发信息问我什么时候有车回宿舍，我这会儿要去和他们商量，争取快一点送他回去呢。”
　　“回宿舍？他不准备跟他的家人一起吃个饭，多待……”他没有说完，便没有了往下说的趋势。
　　“他的家人没来是吗？”
　　“这个啊，你来的迟不知道，他……”
　　此次她口中关于宋献琛的信息，不像之前那般表面，也不像之前那般写在纸上，可以作为他去接近他、靠近他的一个小小的把戏。
　　是很重要的信息，要他用心地去好好记忆，刻在心底。不过，工作人员姐姐在小声讲述的过程中，并没有抬头注意观察徐憬漾的表情。虽然他仍然看着是平静的，但嘴角渐渐消失的弧度，眼里一些东西的变化，都明显地展示着他的在意。
　　年纪轻轻的小队长，复杂又单纯的情况。
　　工作人员跟他简洁地解释了宋献琛的情况，说完后还特意交代了徐憬漾一句，“憬漾，你是队长，成员的这些情况你应该有些了解，其他的我也就不多说了，当然你……”
　　“嗯嗯，姐姐，我知道的。”
　　徐憬漾看着工作人员抬头，迅速整理了他的表情。有些装模做样地眨眨眼，脸上露出了了然的表情，他的右手举起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后才放下。
　　“那我现在去找找他。”他转过身正要抬脚，又快速退回远处站定。
　　“好。诶，又怎么了？”
　　“姐姐，你照样帮我们协调一辆车，不过我们不回宿舍，我们去…等一会儿我们走的时候，给你发消息。麻烦姐姐了。”他说完后转身的瞬间，抬起手将双手合十搓了搓，送至唇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爱意海洋所包围的孩子，第一次感觉到如此难受、窒息。
　　脸上的表情早已失去的表情管理，行星洲际里的忙内在人后才彻底地冷下了脸。他的呼吸稍稍有些不顺，心里的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坍塌。自然地，他眼里的意味不明逐渐加深，变得晶莹透明。
　　快一点找到宋献琛，他现在只有这一个想法。
　　拨开云雾，让光透进来。
　　他奔跑穿梭在后台的空间中，将心里的情绪在运动中一点点消话，为的是确保他的情绪要能带动那个人，而不是两人一起落于黑暗。他没有大声地呼喊宋献琛的名字，因为他不太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境况。而且，那个人应该也不想。
　　最后一间休息室的门前，徐憬漾停住了脚步。他伸手轻轻按下门把，与之前动作一样地从缝中窥探其中。当窗前桌上趴着的宋献琛映入他的瞳孔时，之前所有的情绪整理明显都功亏一篑了。
　　“宋献琛……”他轻轻唤了一声。
　　如此强大的共情能力发挥着它的效能，他眼尾的透明便再控制不住地渗出。徐憬漾闭上眼，两手的指关节将眼睛周围的晶莹胡乱地抹掉。
　　“你真是好不争气。”他无声地骂了自己一句，“心疼的话，要快点带他走出来才是。”
　　长长的呼气声呼出，他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紧闭的眼睛放松了一些，抬手将休息室的门缓缓向里推开。当然，除了他垂在身体侧后方的不断摩梭着的右手。
　　“琛哥，我进来了。”
　　趴在桌上的宋献琛顿时从臂弯中抬起头，眼里满是意外之色。他本以为，像徐憬漾这种人，这会儿正在亮堂堂的地方与家人亲密地聊着天。
　　“怎么在这儿？”宋献琛的声音微微有些许的哑，将身体从桌上撑起。一只手垂下将衣摆扯了扯，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人。
　　“啊 为什么在这里？很简单因为我也是一个人。”他单手一撑，整个人就坐在了旁边的桌上。在问句之前，一个响指从他的左手指尖发出，将宋献琛刚刚的意外消散。
　　徐憬漾从口袋中取出手机，给刚刚的工作人员发了信息。打完字，他的视线再度回到宋献琛的身上。
　　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换完衣服了。”最后，他得出了这个结论。他跳下桌子，在原地小幅度地蹦了蹦。
　　“我去换衣服，琛哥。换完，咱们一起去宿舍。”徐憬漾将灰色薄外套的拉链拉下，双手扯住衣角将外套向外拉开。
　　“你看，我还穿着表演的黑衬衫。”
　　“嗯。”
　　“那琛哥，我先过去。”
　　徐憬漾本想自己回到大休息室去换衣间，但话说完，他就停住了向外走的脚步。“等等，琛哥，我先送你去门口。”他重新站回宋献琛面前。
　　“去换衣服，车上等你。”
　　因为徐憬漾的反复行为，让宋献琛有些异样。他凉凉地瞥了一眼重新站回来的少年，开口将他的决定告知于他。
　　“……”
　　“好吧。”
　　徐憬漾沉默一瞬，他其实有点怕宋献琛知道。所以最后接受了他的决定，但还是等着宋献琛迈步后才跟着转身出门。
　　“跟你一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