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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柳黛突然不见了 ...

  •   几日之前,萍踪从外面移了很多株桃树进小院,昨夜下雨后,桃花一下子全开了。
      “初放就被雨水打落一地。”桃鸳抓起地上的花瓣。
      “是不是又在担心小妹?”
      桃鸳看着手腕上的桃花彩绳,“那晚这瓣桃花上的血迹像是染上没几天的,如果这是小妹的血,那她很可能就还在这清漳镇。可惜月婉儿死了,否则,她那里一定可以打问到小妹的消息。”
      “月婉儿所在的戏班子下了江南,我托人去打听月婉儿的情况了,看看有没有可能找到小妹的信儿。”
      “娘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流失在外的小妹,我也经常梦见娘在梦里问我可否找到小妹。”
      “姊妹连心,母女连心,夫妻同心,咱们一定能把小妹找回来。”
      今日陈家大院春招新开当铺、钱庄的账房先生,几进大院坐满了来应招的,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响彻大院。桃鸳的寒酸小院除外。
      “三妹,在家吧?我是二嫂,开开门呢。”
      桃鸳走去打开门,“二嫂,有什么事吗?”
      “三妹,打扰你们了,我是来给你们送一套桌椅、一个竖柜和一个书架的,都是红桃木打制的。看你们这也没啥像样的家具,空屋空院的,我和你二哥很心疼你呀。”二嫂笑盈盈地说。
      “二嫂,我这院没多少家当,家具够用就行,二哥二嫂的心意领了,我俩这里谢过了。”
      “三妹,领下领下一定领下,你二哥给我下死命令了,你要不领就是和你二哥和我有嫌疑,咱们兄妹嫂婿一家亲,何必见外呢?你二哥一向待你亲,小时候还扛着你去追过元宵节社火呢。就是他常年在外头忙活几个铺面的事,没顾上照应你和你娘,就是我啊,他都顾不上。”
      “二哥二嫂有心了。”
      “快,劳驾你们给抬进去,小心着点,可千万别把柜上的漆蹭掉喽。”二嫂笑盈盈地吩咐下人。“三妹,我进去看住他们给摆好,家具摆哪里怎么摆都是有说法的。你打小爱看书,你二哥见街上有卖的,就给你称了些,我也帮着你摆摆好。你俩就在外头赏桃花得了,省得你俩受累。”
      “那就辛苦二嫂了。”
      “你们要是愿意,出去看看咱家的春招,你们二哥在那里当考官呢。各进大院都是掌算盘拿账目的能人,可热闹了,咱们新女婿还没见过吧?”
      “好,那二嫂就受累了。”
      “没问题,交给我吧,我和你二哥都愿意为三妹受累,就当给你俩重新布置新房,送给你俩的新婚礼物了。那几套茶壶碗碟也是你二哥专门给你俩买的。”
      “那就多谢二哥二嫂了。”
      “不谢不谢,这都是二哥二嫂呀该操心的。得啦,快带新女婿去见识见识咱家春招的场面吧。”
      二哥和很多老掌柜正在各进院来回巡查,各进院大门敞开着,放眼望去,都是低头翻账目扒拉算盘的。
      “哎你俩,别交头接耳的,算盘打得不错,账目算不清,发路费再去别处应招吧。”二哥看到他俩,走过来笑着说,“三妹三妹夫,你们来啦?大哥去县城筹办开钱庄、当铺的事了,今年春招我替大哥顶一回。对了,给你俩置办的新家具新书你二嫂给送过去了吧?”
      “送过去了,谢谢二哥二嫂惦记。”
      “应该的,咱们兄妹不说客套话。本来你俩刚回来那阵就想送你们的,只是当时没做好,这不,我一从外头办事回来,就去家具店取回来了。你俩要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二哥二嫂提,可不敢跟我们客气,一客气就生分。”
      “听说我娘和我弟弟的棺材寿衣是二哥亲手给置办的,我俩在这里拜谢二哥!”桃鸳跪下给二哥磕了三个响头。萍踪照做。
      二哥赶忙将二人扶起,“不许跟二哥见外,快起来快起来,大娘娘也是我母亲,我尽孝不是应该的嘛。”
      “二哥,这么多年,只有你明里暗里护着我跟我娘,这个恩情我一直在心里记着的。”
      “在二哥眼里,你永远是二哥小时候扛在肩上追着社火跑的小妹呀,一家人血浓于水不提恩情。”
      突然,东边墙根底下有个人站起来大喊一声,“我算完啦!”
      “第一个算完这几本账的人出来了,我去瞧瞧去。”
      桃鸳远远看着那人,“那个人怎么那么眼熟呢?我想起来了,他是?”
      “对,就是他。”
      那人也看到了桃鸳和萍踪,暗暗朝他们点了一下头。
      二人回到小院,二嫂已将家具安置妥当,桃鸳把二嫂送到门口,二嫂从怀里神秘兮兮掏出一张纸塞到桃鸳手里。
      “三妹,这是一张生男土方,我娘家人给我找的,我现在就在喝着呢,听说呀,特别管用。”
      桃鸳脸一红,“二嫂,这个不用了吧。”
      “用的用的,不过这个呀,是给妹夫喝的。要记着,你俩那个之前再喝。”
      萍踪尴尬的走开了,没留神一头撞在桃树上,尴尬的笑着揉着脑袋走回屋里。
      悄悄话说完,二嫂道别离去。
      萍踪拿出一个花瓶,“我去折些桃花放屋里。”
      “桃花应该开在桃树上,不应该折下来插花瓶里,折下来它们就没办法结桃子了,就像离开父母的孩子,孤苦无依的。”
      萍踪抱抱桃鸳,“不折了,不折了。”
      桃鸳去树底下捡花瓣,“把这个放在屋里,整个屋里都会有泥土味和花香味。”
      “拿来吧。”萍踪伸手来要。
      “啥?”
      “那个土方子不是给我的吗?”
      “你不要脸。”桃鸳拍他手里。
      他看了一眼,撕碎,“我俩呀,永远也用不上这个,只要是我娘子生的,男娃女娃都是我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的宝贝疙瘩。”
      二人来到磨坊。
      “怎么不见柳黛呢?”
      “柳黛还没来呢,柳黛勤谨,从来都是第一个到磨坊的,也不知今天是生病了还是睡过头了?”
      “柳黛爹今天也没来。”
      “最近咱镇上总有人家丢闺女,几岁十几岁的都有,柳黛可别是丢了。”
      “会不会是拐卖人口的人贩子流窜到咱镇了啊?”
      大嫂们七嘴八舌。
      “各位大嫂,柳黛家在哪里?”
      “镇子东郊的村里。”
      桃鸳和萍踪一路打听来到柳黛家门前,草棚子四处漏风,破门破窗,屋顶没有一缕炊烟。
      “柳黛在家吗?”桃鸳问。
      屋里没声。
      桃鸳再问一遍,还是没声,只传出一声碗落地的破碎声。二人闻声闯进屋,只见一个老人家奄奄一息躺在地上。萍踪将老人抱回炕上,去烧火煮热水。
      “您,您是柳黛爹吧?我见过您。”
      柳黛爹张张嘴,露出空洞洞的嘴巴。
      “您的舌头……那我问您,您只管点头摇头。”
      “柳黛昨晚下工回来过吗?”
      柳黛爹摇头。
      “我从前见过您,您的舌头还……”
      柳黛爹流下眼泪。
      “是在陈家做工前?”
      柳黛爹摇头。
      “离开陈家后?”
      柳黛爹点头。
      “最近村里有外乡人来过吗?”
      柳黛爹摇头。
      萍踪端来一碗热水,桃鸳喂给柳黛爹喝,又从怀里拿出干粮,掰成小块喂给柳黛爹吃,柳黛爹吃了两块就气绝而亡了。
      “您放心吧,我俩一定会找到柳黛来给您交代的。”
      柳黛爹似是听到,眼角流下眼泪。
      二人将柳黛爹安葬在房后,跪别。
      暮色之下,街头行人稀少。桃园摸着咕噜叫的肚子,二人在一个炒不离的摊子前停下,却不甚有胃口。
      “老大!”有人拍了一下萍踪的肩膀。
      “你是那个白算盘。”桃鸳惊喜。
      三人来到暗巷。
      “他叫太行,一直跟着我的。”萍踪惊喜,“你小子,陈家大院春招第一名啊,有出息。”
      “老大,给您长脸吧?我就是来投靠您俩的,山上兄弟们不放心您俩,让我混进陈家来看顾您俩。”
      “兄弟们好吗?”
      “遵您指示,兄弟们各回各村春忙种地去了。”
      “你现在被安置在哪里?”
      “陈家二少爷在镇上新开的当铺里掌算盘。”
      “好样的,这也不妨是你将来的生计,很好,很好,过过平常日子吧,将来你嫂子再给你说房媳妇,生一屋子娃。”
      太行嘿嘿傻笑着,“也不用多好看,比照嫂子的模样找就行。”
      “你小子。那你现在住哪里?”
      “就住当铺后堂,还管饭,陈家二少爷待伙计和气融融的,真是比陈家那些管家下人还好相处。”
      “自己处处小心点,陈家的水缸很黑,还有毒,踏进陈家的铺面更得多加留心,伤天害理坑人的事不可做。”
      “放心吧,我的这把白算盘是我爹传给我的,就是要我算清清白白的账目,做清清白白的人。”
      三人告别,各人离去。
      回到陈家大院,张姨娘正在连夜布置婚院,红灯笼红纱布红帘子就连地上也铺上红布。
      “哎哎,我说你俩走那边去,别把地上的红布踩脏了。”张姨娘蹦过来,“你俩,聋了啊?这是我桃银明日出嫁的登凤布。一步一步登上那出人头地的枝头,飞出这太行山,进京当凤凰。说不定,还能见着上街微服私访的万岁爷呢,要是一招被万岁爷再相中,进宫当个嫔妃啥的,那我这个娘就是皇帝的岳母了,哎哟喂,那可就是……”
      “您做梦呢?您做梦回去盖着被子做去,别挡道。”
      “你这小蹄子招个一无所有的丑汉养家里就满足了,混吃等死了,人呢,得有远见,得有野心,得有心眼子。我桃银就有。”
      “你知道人为什么穿衣服吗?因为要遮羞。别把自己活得像光屁股上街的人。”
      “我家桃银是一座山、半个醋坊经营权换到的好姻缘,去穿金戴银、闻京城海棠香的枝头凤凰,哪像你这粗鄙女人生的小贱种,一文不值,只能倒贴着嫁给这无能丑汉。”
      “什么?半个醋坊的经营权送给了丁家?”
      “反正陈家产业多,当铺、钱庄马上开到县城,下一把就靠我女儿把醋送进皇宫了,丁家已经应下了,醋还叫清漳陈家醋,往后,中间改一个丁字,清漳丁陈醋。到了皇宫饭桌上,这贡醋名里还有陈字,我这当娘的脸也就算跟着长到皇宫里去了。”
      “陈老爷!”桃鸳推开张姨娘喊。
      陈老爷从屋里背手走出,“目无尊长,成何体统!”
      “陈老爷,陈家产业是小醋坊起家的,你怎么能把半个醋坊经营权拱手送人呢?生意人不能忘本啊。”
      “你是这陈家主人还是我是?半个陈家醋坊算什么?我陈家产业越来越多,当铺、钱庄、客栈,这个醋坊是最不赚钱的。但当了贡醋就不一样了,有道是贡醋一定,富贵到家,财源滚滚来。顺道再赚个名声,打出陈家的名号,也让各个铺面跟着生意兴隆财源广进。结果,你不争气,被知府家退回来,没用的东西,还连带着老子赔了很多银子和两个铺子。搭不上官家,陈家生意做多久都做不大,我要全国各地都有陈家的铺子。”
      “做生意是要脚踏实地去经营的,不是靠投机取巧、周公做梦,醋坊是陈家所有产业的根基,秋风楼没有根基早晚倾颓……那也是我娘的心血,你怎么能这么糊涂这么糟蹋呢?”
      “你敢这么跟老爷说话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萍踪挡住张姨娘的手,“只要我在,你想都不要想!”
      “你这丑八怪?”
      “你这老猪狗!卖女儿还卖得理直气壮、欢天喜地!”
      “你骂谁老猪狗呢?啊,啊,老爷,我还从来没被一个下等人欺负过呢,我不活了老爷,我不活了,我撞死算啦!啊……”她躺在地上哭嚎打滚。
      “只有老猪狗才会在地上打滚撒泼!你还说你不是?”
      张姨娘咕噜一下从地上翻起身,扑上去抓挠萍踪,“我挠死你,挠死你……我不把你那张嘴撕成碎片片我就不叫张彩云,我跟你这个丑八怪拼了我……啊拼了……”
      萍踪抓住她的胳膊,拎小鸡一样拎到一边,“不要惹我,我可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善茬!”
      张姨娘被他冒着寒光的眼神吓住,缩到老爷身后。
      “孰轻孰重、利近利远我分得清,我还没有老糊涂,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舍出去一分将来我会得到十分,这才是做生意之道。你跟你娘一样没胆识没气魄只会埋头苦干,小小醋坊能成什么气候?再说,陈家的事还用不着你操心,滚回去,没事别到我跟前晃荡,丧气。”
      “还有呢老爷,让她回去找出来她娘留下的另一半醋坊经营权契书,你是这陈家大院的主人,她娘死了,你得把那半份给收回来,握在咱们手里。”
      “契书没有,要命一,”
      萍踪打断话接住,“要命两条,够胆的就到小院来取!”
      陈老爷和张姨娘被她眼里的寒光吓退一步,张姨娘把嘴里的话又吞肚里。
      “老爷,这是啥人啊这,不会是哪里的杀人犯逃难来的吧?满眼杀气啊,吓死个人啦。又说全家在逃难时死光了,又不知根知底的来到咱陈家大院,可别是个全国通缉的杀人犯,杀人不眨眼的那种,哎哟,真是越想越可怕啦。老爷,快捎信儿给簇荣查查通缉犯画像吧,保不准呀!”
      “山魁,照太太吩咐去办。”
      桃鸳从怀里掏出那本新七道工艺制醋法,翻开,找出发黄的契书,“谁都别想把这份契书拿走,他们想都不要想!还有一个天大的秘密,是藏在这本册子里的……”
      “不要告诉我,既然是天大的秘密,人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我娘有一回一个人去卖醋,那是夏天,特别热,我娘在林子里的大树底下乘凉品醋,打盹做了个梦,梦见树底下埋着两箱黄金。我娘醒来之后,果然在树下挖出两箱黄金。我娘来回数次将黄金移到别处藏起来,位置就藏在这七道制醋工艺里。”
      “所以他们才会翻院子找这本书,想是秘密已经有人知道了。”
      “除了我、我娘和我弟弟,当时知道这个秘密的第四人很有可能就是杀害我娘和我弟弟的凶手。我娘千叮万嘱过我们,不到走投无路,千万不能把黄金取出来用,用的时候也要把黄金融成金块。”
      “三妹!睡了吗?我是你二嫂。”
      桃鸳起身去院里开门。
      “三妹,我听见你俩回来了,这是一筐鸡蛋三斤肉两批布。这是一盒女人补品,你二哥从外地带回来的,你拿回去补补身子。”
      “不用了二嫂。”
      “你呀,就收着吧,我知道老爷不许你俩在大院吃灶,也不许用院里的果蔬蛋肉和一应补品,就别跟二哥二嫂客气了,啊?看着你俩缺衣少吃的,你二哥和我怪心疼的。”不禁抹起眼泪,“你看,都是这陈家的骨肉,你俩也太受苛待了,真是见着你俩就忍不住心疼。”
      “二嫂,外面风大,进来坐坐喝口水吧。”
      “不进去了不进去了,我东西就给放门口了啊,你俩记着拿进去,我那进院里还有一堆破事要忙活呢。”
      “二嫂慢走。”
      深夜,桃鸳换上一身窈窕新衣,蒙上白面纱,改个扎两条长辫的发型。
      “我还是觉得你这样太危险了。”
      “你暗地里跟着我,没事的,只有这样才能把藏在暗处吃人的鬼引出来。”
      到了街上,没想到碰到吃酒夜归的丁少爷,“果然黑夜才是我丁画扇的世界,这么安静,这么美。”他发现了桃鸳,“你!站住!”
      桃鸳赶紧跑到一个巷子里,避免节外生枝。
      “喂,说你呢,站住!”丁少爷摇摇晃晃、紧追不舍。
      桃鸳继续跑,转过街角,忽然被脚下的什么东西拌倒。她低头一看,是位乞讨的大娘倒在地上。
      “好丫头,救救命吧,饿得走不动道了。快变天了,劳驾把我送到前面的庙里去吧,实在,实在是爬不动了。”黄土高坡的大风在街上卷起一个一个旋风,乌云密布。
      桃鸳扶起大娘,送到前面的庙里。
      看着桃鸳许久没从庙里出来,萍踪追进去,挨了一闷棍。
      丁少爷也追进庙里,把嘴巴从围巾里露出来大喘气。他扶扶帽子,“我,我说你跑啥跑啊?要不是少爷我喝了酒,你能……”他看见几个大汉正在绑昏迷的桃鸳和萍踪,“喂!你们在干嘛?!”
      话音未落,一记闷棍也狠狠敲在他的后脑勺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愿好运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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