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纯血》时常

24、第 24 章

　　肖恩的世界非常简单。一个只有两周记忆的人所考虑的事情着实有限。

　　在酒吧里遇到有人类求救时，肖恩想到的是他在景区攻击的那个人。当时肖恩在旷野里跋涉了太久，所遇到的活物只有牛羊和灰扑扑的小鸟，加上远处公路上飞驰而过的汽车，他甚至开始疑惑这个世界有没有自己的同类。

　　看到在露营区附近拍照的亚历山大时，肖恩首先感到单纯的快乐，接着，对于血液的刺骨渴望掌管了他，压倒他的理智。

　　只是喝了一点点血而已，谁想到那个年轻人会自我了结呢？

　　两个人类在前面的血液供应中心的祈求让肖恩坐立难安。他最终打算去帮他们带回被绑架的同伴，阿琼。临走的时候，肖恩请酒吧的酒保给艾尔森带话，并留下了目的地的地址。不过，等艾尔森找来的时候，胆小如鼠的酒保没传递几句情报，就让山姆截胡，那是另一件事了。

　　两个人类开车带着肖恩到了那个吸血鬼的住宅，那小楼从外面看着普普通通。肖恩离开车子，敲响了那小房子的门。带他来的两个人类对他说了十几遍谢谢，肖恩很肯定自己在做好事，但是，看到房内的情况后，他又不那么确定了。

　　狭小的客厅里只有一张沙发，上面躺着脸色发青的一个人类，旁边的小几上摆放着食物，大概丝佳之前在给人类喂饭。

　　绑架犯会这样照顾病人吗？

　　肖恩开口问：“那个……我听说，你拘着一个叫阿琼的人不放，他的家人朋友很担心。”

　　丝佳冷哼能嗅到那两个人类坐在街对面的车里。她不耐道：“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叫‘拘着不放’？你看看他这个样子了，能走到哪去？叫他们别再来了！”

　　“他就是阿琼？他怎么了？”

　　“心脏衰竭。医院救不了。”丝佳准备关门。

　　肖恩一手支在门上。“等等……你不会要转化他吧？他同意吗？阿琼的朋友发誓说，他是宁死也不会选择变成血族的——”

　　“关你屁事，”丝佳的耐心用尽，“我最后说一次，赶快滚蛋。”

　　“不好意思，我不是来找麻烦的……”肖恩好声好气道。

　　“真他妈的鸡同鸭讲。”丝佳推了肖恩一把，跨出房门，反手将门锁了。“敬酒不吃吃罚酒。”她一把撸掉手指上的几个戒指，利爪现出，不再废话就像肖恩抓来。

　　虽然肖恩只是来当说客的，不想动手，但丝佳下定了主意要给阿琼的两个朋友好看。对人类动手要招血猎报复，就抓着肖恩打。

　　和湖区血族头子陶德都能打架不分上下的肖恩，对上丝佳这种独狼型的血族自然是没有太大压力。打了几个来回，肖恩身上被划了两道小口子，但是丝佳几乎被开肠破肚，衣服也被挠得破破烂烂，简直像一具行走的尸体。

　　到后面，肖恩只是防守，不敢再攻击了。他一边躲避，一边慌里慌张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接不住那招。”惹得丝佳更恼火。

　　也就是打着打着，二人均是一顿。血族敏锐的五感让他们察觉到房内人类情况不对。丝佳顾不得肖恩，匆匆冲回去，正好看到阿琼又一次心脏病发作。这个人累浑身大汗，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肖恩几乎听不到他的呼吸了。

　　“阿琼！”丝佳大喊一声冲过去，也许是她终于下定决心，跪在阿琼身边，她不加停顿的对着阿琼的脖子咬下去。

　　是初拥。肖恩没来得及阻止她咬下去，也没有把丝佳拉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应该就这样放任阿琼去死吗？

　　他倒退了几步，走出了这栋老旧的房子。阿琼被初拥带来的极度痛苦而折磨得大声尖叫。车里坐着的两个人类也按耐不住，跳下车子跑了过来。

　　“发生什么了？”他们问肖恩，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初拥。我没能阻止，不好意思……”

　　但至少叫阿琼的人类能活下来。肖恩不知道这算不算事喜事一桩。

　　但是，从阿琼的两个朋友悲痛欲绝的脸色看，他们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其中一个掏出手机，拨打了警局的电话：“维茵路发生了初拥……是我们的朋友。”

　　另一个对肖恩说：“你赶快离开吧。你是个好吸血鬼，不要被卷进去了。”

　　再后面的事更让肖恩无法理解了。警察到来之后，不分三七二十一就往屋子里扫射，银色子弹倾泻而出。肖恩情急之下击倒几个血猎，成功分走了大半的火力。银质子弹嵌入身体可很疼啊。如同烈火在伤口燃烧，强酸腐蚀血肉。这样恐怖的攻击，如果不是肖恩逆天的速度和韧性，恐怕很快就要被痛苦所擒获，倒在地上被捉拿归案。

　　趁着肖恩满街乱窜的时候，丝佳抱着昏迷的阿琼破窗逃跑，吃了几枚子弹，但好在阿琼毫发无伤。

　　丝佳本来就受伤不轻，吃了子弹，逃跑愈发艰难。肖恩击退了几个血猎后，追上了丝佳：“我帮你吧。”

　　丝佳疲惫万分，没有拒绝肖恩，他们扶着昏迷的阿琼仓皇逃亡。

　　身后警笛声渐渐远去，丝佳疲惫地说：“你真是有病。”

　　*
　　与丝佳分头逃窜后，肖恩在一处破屋外用尽力气。他在破屋中找了片影子坐下，蜷缩起来。银质的子弹在身体里持续制造者痛苦，他没有力气将它们取出来。

　　力竭的肖恩几乎失去意识，但直到这个时候，他也没有过分慌张。艾尔森能找到他的，肖恩这样想。在他有限的记忆里，艾尔森代表着安全。艾尔森在拍卖场找到肖恩，带着他寻找肖恩失忆的线索，替肖恩杀了陶德……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肖恩只觉得门被推开，阳光卷入，惊了满屋灰尘。

　　肖恩眯起眼睛，从恍惚的状态中挣脱出来。他听得出，这沉稳的步伐是属于艾尔森。

　　艾尔森握住他的肩膀摇了摇：“醒醒。”

　　肖恩嘴角扬起：“艾尔森——” 你找到我了。

　　啪。

　　艾尔森打了肖恩一耳光。肖恩的头被扇得歪向了一边。

　　*
　　“我是不是说过，在酒吧里等我？”艾尔森冷冷地说。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肖恩。如果肖恩被血猎逮捕，艾尔森丝毫没有信心能将他救出来。

　　肖恩知道【科里森月石】在艾尔森手里。一个绝对不能被外界知道的情报。如果肖恩被血猎抓走，艾尔森就必须潜入血猎的森严的牢房，亲手将他杀死。

　　肖恩在艾尔森冰冷的视线中瑟缩了一下，低下头，呢喃道：“抱歉。”

　　“整个镇子的人都在追你们几个。”艾尔森按耐着火气说：“摩恩大人，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重要，我一定会来救你？”

　　肖恩浑身发凉。

　　艾尔森没有精力维持他一贯的微笑。正因为平常总是笑眯眯的，艾尔森不笑的时候分外唬人。“你说的对，我确实不得不来找你。”

　　艾尔森在肖恩身前面蹲下。肖恩垂眼喘息着，因为声道受损，他呼吸的声音有些残破。

　　艾尔森说：“抬头看我。”

　　肖恩缓缓抬头，艾尔森盯着肖恩的透澈的红眼睛，放低声音，吐出恶魔一样的话语：“摩恩大人，你虽然失去记忆，失去下属，失去大部分战斗能力，但是在某种程度上，依旧是个特殊的人？……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肖恩一动不动。艾尔森冷笑了一声：“你现在什么也不是了。你不是高高在上的纯血，不是随心所欲处死别人的大人物。”

　　艾尔森在腰侧一摸，手里多出一柄银匕首。他轻轻将匕首抵在肖恩胸口上。“只要再进几寸，你就可以死掉了。”

　　匕首抵在致命的弱点上，肖恩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瞪着艾尔森，双手去抵艾尔森的胳膊，却使不上力气。

　　艾尔森轻笑一声：“你看，你真的不是什么一呼百应的大人物了。甚至不小心就会死在这种破烂的农场里……”

　　艾尔森左手轻轻抚上肖恩的后脑，把玩着肖恩黑色的发丝：“所以，答应我，我的奴隶，以后不要到处乱跑了，好么？你如果被别人抓去了，我会很苦恼的。”

　　说完，他没在意肖恩如何回应，而是动用血契的力量，直呼肖恩的名字：“肖恩，不许私自离开我指定的位置。”

　　肖恩一僵，伤痕累累的身体中血液迅速涌动起来，因为许久不曾听闻的血契指令而兴奋不已。身体不受自己使唤，肖恩垂头在艾尔森手上落下一吻：“如你所愿，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