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纯血》时常

2、第 2 章

　　吸血鬼无法通过□□分娩繁衍，扩充种群数量的唯一方式是“初拥”。初拥，刺穿人类的肌肤，吸血，接着，血族反而自己的一些血液赐给人类，这样，这个人类的生理结构被血液的力量转化，从此加入吸血鬼的队伍（初拥有2%的致死率）。

　　吸血鬼之间从来不是平等的，被转化的血族处于控制链的下方。

　　赐血者之于获得血液的血族来说，是引路人，是上级，是前辈……直截了当地说，是新血族的主人。

　　当局建立的血库，其一是将血族个体进行记录存档，其二，也是更重要的一天，是摸排血族的谱系。一个人类被转化成血族，后者独特的信息素会留在新血族的身上，是标记奴隶的一种方式，永不磨灭。

　　血族通过嗅觉判断彼此所处的族群，人类闻不到，就诉诸科技手段，把一切放在显微镜下研究。根据最新的技术，根据信息素，我们可以找到一个血族的主人。当数据库足够大，可以找到主人的主人，以及主人其他的奴隶，奴隶的奴隶……如此种种。

　　血族自己都没搞清楚的各个家族谱系，到最后是人类做到了。

　　当然，这些检索能力建立在人类建立的庞大的资料库上。

　　丽娜和大部分人类一样，对这个国家的资料库抱着强烈的信心，所以，听说血液分析中心的人汇报说“找不到嫌疑人在图谱上的位置”时，丽娜第一反应是分析员看走了眼，搞脏了样本，而非资料库不够全面。

　　丽娜讲电话的声音越提越高，二组的所有人都停止动作，竖起耳朵偷听。艾尔森一走进大厅，旁边就有人给他递了个文件夹，是案件的描述。

　　艾尔森翻翻文件。自杀案件的主角名为亚历克斯·卢克，被咬之后第一时间报警，当地警局提取并保留了将袭击亚历克斯的血族的唾液。看样子，没等分析中心结果出来，亚历克斯就自杀了。

　　那边丽娜还在与血液分析中心的接线员理论，吼叫声震得艾尔森略略皱眉。

　　“你是想说，我样本那个吸血鬼，他不仅本人没有登记，他的主人，以及他的同级，整个谱系都不在库里？你说说这可能么？”

　　自从2022年冬，血族登记库基本已经完善，整个血族谱系的血族都没有登记的情况，全国上下只发现两起，而且都是有预谋刻意绕过人类普查的两伙血族。

　　“这是你分内的工作。今天下班之前给我搞清楚，听懂了吗？”丽娜挂了电话，一撒手，手机甩在椅子上。二组的人隔着玻璃墙瞅她。

　　“艾尔森顾问来了。”有人说。

　　丽娜脸色缓和一些，大步跨出办公室，定位火箭一样冲艾尔森直奔而来。

　　“文件看了吗？有什么头绪？”丽娜劈头就问。

　　艾尔森不急不躁，道：“血液分析中心的人都没办法，不要指望我了。”

　　丽娜的暴脾气在艾尔森面前收了收，一时也不喊了。她放低声音：“这种事大概要向上级通报。没有登记过的吸血鬼谱系分支，这不是小事……”

　　宁可拒绝每月的血液份例而刻意避开登记，这样的血族大概率是极端分子。按照之前的案例，这种血族心怀仇恨，无法沟通不说，还都参与一些反抗人类的地下组织。

　　一整个谱系都没有登记……

　　往少说，是三四个，往多里说，几十上百人也有可能。真的棘手。

　　*
　　艾尔森和丽娜走进办公室，反手关上了门。

　　“我该向上级通报吗？”

　　艾尔森还没说什么，丽娜自问自答道：“袭击亚历克斯·卢克的血族的家族树在全国资料库里找不到，也不一定就说明他整个吸血鬼谱系的人都是参加什么秘密组织吧。也许这个血族家族谱系上的人在猩红之夜前都死光了，也未可知。”

　　“我不想总部派人来。”丽娜揉着眉心说。“南方佬在这里查来查去，你怎么办？”

　　艾尔森用着假身份，经不起调查。

　　“我们可以多拖延一些时间。”艾尔森比丽娜要淡定一些。

　　“你觉得能拖多久？”

　　“一周。如果一周后我们还没找到袭击亚历克斯的血族，你应该向上级报告。”

　　“那你呢？”丽娜放低声音说。透过玻璃窗，她看向外面工位上的手下们，他们都去各忙各的，没有再留神丽娜这里的动静。

　　“也许，我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艾尔森——”丽娜欲言又止。

　　“明年伦敦举办血猎会议，我正打算过去看看。这也不过是提前出发。”艾尔森手里动了动，不自觉地摆出把玩匕首的手势，“关于小湖和玫瑰的调查也拖了太久了。”

　　回想两个同僚的死亡，阴郁的思绪又将二人包裹起来，如今安宁的日子仿佛是雨天池塘上的一片荷叶，被回忆敲打着，仓皇地漂浮在水面上。

　　*
　　离开警局回公寓的路上，艾尔森买了一杯咖啡。在咖啡馆昏黄的角落里坐下，他打开那个自杀案的文件浏览起来。

　　想要自杀死掉的年轻人叫做亚历克斯，上周末在郊外野营的时候被吸血鬼袭击并被吸血。据同事说，亚历克斯浑浑噩噩上了两天班，然后一直请假在家。这周六，也就是昨天，亚历克斯精神濒临崩溃，从所在的单位楼一纵而下，摔得肝脑涂地。

　　文件夹里的照片很血腥。年轻人亚历克斯穿着T恤牛仔裤，看上去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洛城青年。躯体砸在地上，衣服上小众乐队的图案仍鲜艳夸张。

　　一个人无法接受被吸血鬼吸血的事实。艾尔森想。

　　看上周周末亚历克斯提交的报警记录，被吸血时长没有超过5分钟，丢失的血液不会超过300cc.普通民众的捐血血量一般在500cc左右，就客观的身体伤害来说，这点血量丢失微不足道。

　　遗书上说明，他无法接受自己被转化成血族，不如一了百了。读到这里，艾尔森拧起眉头。

　　被吸血鬼咬到就会被转化，这是非常常见的误解，大众对被吸血鬼咬过的受害者避若蛇蝎。最近几年，在当局努力的科普下，“没有接受初拥，就不会转换成吸血鬼”这个信息，终于渐渐被部分人接受。但显然，不是每个人都相信这个说法，比如说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并没有转换成血族。如果是血族的话，跳楼对身体能造成小损伤，但没有银器的参与，亚历克斯绝对还活着。

　　亚历克斯被袭击的地方是位于洛城南边的野外，山上有散养的绵羊，周末会有人带着帐篷去湖边野营。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特殊的痕迹，大概是一场临时起意的、简单的袭击。行凶的血族吸血之后就离开了。而受害人自杀后，警方也提取不到更多的口头描述。这个情况下，除了等凶手再次作案，别无他法。

　　案件调查不是很长，艾尔森很快扫完了。离开咖啡店前，他又在柜台买了一块蛋糕，在隔壁书店买了本书，《吸血鬼人种对社会民俗学的影响》。

　　这个案子大概是短时间处理不了的。艾尔森短暂地思考了一下，离开洛城，自己下一步应该去哪里。提前住到伦敦去吗？那个以密集摄像头而出名的地方？

　　*
　　谁能想到相逢会是这样的迅速且毫无预兆。

　　艾尔森站在自己公寓楼下，手里拎着书和甜食，皱起眉头。他的公寓大厦里有吸血鬼。

　　按照法律来说，经过登记的吸血鬼享受和普通人类同等的权力和自由，自然也可以住公寓。不过，这价格昂贵，公共区24小时亮灯，又离血库较远的公寓，对于血族来说毫无吸引力。

　　也许是谁家的客人，艾尔森想。

　　走入公寓楼大厅后，吸血鬼的味道更清晰了些，甜丝丝的血腥味。普通人意识不到这种微妙的味道，却会被其影响，产生些许愉快的心情。天生捕猎者总是有着陷阱一样的特征。

　　电梯停在艾尔森公寓所在的21层。

　　踏出电梯门，吸血鬼的味道在这一层十分强烈。

　　艾尔森放轻了脚步，慢慢挪到自己房门口，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房间里传来大大咧咧脚步拖沓的声音。

　　门开了。

　　一个外貌看上去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实际岁数无法确定）站在艾尔森公寓的本口。他黑色短发，眼睛像红宝石，很漂亮。

　　这人裹在一个略大的连帽衫里，大概是准备离开，正好撞上了回家的艾尔森。透过他肩头，可以看到客厅一片漆黑，显然是这人自作主张把窗帘拉上了。

　　“你是谁？”不速之客一愣，问道。

　　“我是这里的住户。”艾尔森打量着这个人，觉得有点眼熟。他讨厌吸血鬼，但是这不妨碍艾尔森带上微笑的面具。“这话才要我问你。你到我家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