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7955

2、忆初见

　　我逃似的回到家。把自己扔在沙发上，想哭吧又哭不出来，不哭吧但感觉胸前闷闷的发泄不出来。
　　看来需要释放了。给我闺蜜打电话，准备好好哭一场，谈谈我那糟心的新同事。她约我去肯德基。
　　我这闺蜜李晓云，我们小学，高中，大学都在一个学校。她大学学的是护理，她发誓要成为第二个南丁格尔。实习期间，跟着老护士上了几个夜班，累的要死。瞬间改变志向，毕业后要做个全职太太。她老公陈峰是我们大学同学，是个有钱的公子哥。毕业后接着结婚成全了她的梦想。
　　进了肯德基不用刻意去找，哪个桌子上食物最多，绝对是李晓云。看到李晓云正挺着她那八个月大肚的孕妇，一手拿着汉堡，一手拿着可乐。嘴里塞的满满，看见我居然还能从嘴里发出呜呜打招呼的声音。
　　我坐在她对面，许久没有说话。
　　“啥事？”果然瞒不过这老妖。
　　等她把嘴里食物全部吃下去，我才缓缓开口“路晖回来了”。
　　她猛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凸起的肚子差点撞到桌子上，吓得我赶忙过去扶她。真的是防噎，防呛，忘了防撞。
　　让她坐下。把手按在她肩膀，防止再走过度的活动。
　　“在我们医院就职，已经见过面了”，搭在她肩上的双手感觉明显往上顶的力。我用力摁摁她。
　　“别激动，他跟他未婚妻一起回国的”我以为李晓云会有更大的东西。确感觉她的肩膀松了下来，周围充满了无力感。
　　我坐回她对面，她看着我突然笑起来了“他妈的回来了，回来就回来了，还带着未婚妻，那我的新月宝贝算什么”她笑着笑着哭了起来。
　　是啊，我算什么？算过去吧。一边安慰着这个情绪易波动的孕妇，一边也偷偷摸着眼泪。
　　“我记得当时你跟舔狗一样，啥都不在乎，只在乎路晖。所以东西在你眼里就是个屁，你眼里只有路晖。”她哭着说“他当时又穷又瘦，连一个朋友都没有，还不是你不嫌弃他，大学那几年，你处处为他着想，处处为他考虑，”
　　我虽然很不喜欢舔狗这个词。但是想想以前，真的是舔狗。对面的孕妇情绪仍不稳定，哭哭戚戚的骂着路晖。大约哭累了，拿起桌上的汉堡大口咬下去。
　　托着腮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并不知道怎么安慰孕妇，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窗外走过一堆年轻的情侣，女孩
　　把手里的奶茶递到男孩嘴边，男孩吸了一口，顺便亲了亲女孩脸颊。女孩开心的笑起来。
　　曾经我看着路晖也是这么开心的笑。
　　受父亲影响，我大学报考了临床医学。记得有一天中午，吃过午饭后。我发现水杯在操场上忘记拿。因为军训，都带着自己水杯放在一边，在休息的时候好补点水。跟舍友打过招呼，自己去了操场。
　　那是我第一次见路晖。他坐在操场的角落了，操场上围栏的阴影并没有把他全部包围起来。他埋着头，手里拿着一个黑黑的类似馒头的东西。咬一口，艰难的吞下去。有一口咬的有点多，拿起矿泉水冲了冲。我的水杯就在他旁边。靠近的脚步声让他猛抬起头。那双眼睛有窘迫，有恐慌，却在瞬间恢复平静。心里突然好心疼，我承认可怜的成分占大多数。
　　“嗨，同学你好，我拿水杯”。我笑着跟他打招呼。
　　“嗯”，他没有抬头，只是紧了紧手里的“馒头”。
　　军训的最后一个晚上，是军民一家亲的晚会。看着台上耍宝的教官，我乐得前仰后合。肩上突然多了一个手爪子，一看是李晓云这货。她在护理学院，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把军训比喻成二万五千里的长征。能躲就躲，能拖就拖。每次见她都是半眯着眼，喊着要解放。今晚她眼睛格外明亮，一脸八卦相。
　　“嘿，下一个登台的帅哥，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在学校论坛上炸了锅的那个，老帅了，好好看看，别最后毕业了，还不认识我们校草”她兴奋的说的。
　　这是主持人的报幕刚刚结束。台下尖叫声突然高涨。在尖叫声中，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走上台。他的长相因为太远并没有看清，但是长得特别干净。
　　是他？那个自己在操场上独自吃“馒头”的男生。
　　舍友乔娇娇激动着通红的脸凑近，“新月，这是我们班的”
　　“啥，你们班的？”李晓云问到。
　　“对啊对啊，他叫路晖，我们临床十班的”。
　　第一次知道这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叫路晖。如果说我对他的印象最深的，还是在操场上那个吃这凉馒头的男生。那种起初可怜到的心疼后来让我体会到了刻骨的疼痛。
　　“你有什么打算，人家都有未婚妻了”晓云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能怎么办，该上班上班，该吃饭吃饭”
　　“别打岔，我是说你感情方面怎么办”
　　是啊，我该怎么办。没有他消息的时候总是有期待，也不知道期待什么。总是没有那么死心，也不想再交男朋友，总想着等等，等什么也不知道。
　　“我想我该定下来，找个差不多的男生结婚”我诺诺道。
　　“找男人这事，交给我了，你眼光不行”。
　　跟李晓云见面的当天晚上，一直没有活动的大学群炸开了。原因是陈峰艾特路晖，问他是不是回海市了，回来了怎么没告诉他一声，害他回家遭到家暴。还顺带发了一张他的大脸图，脸上那明显的五道抓痕不用猜，那是李晓云的杰作。陈峰跟路晖大学里是舍友，也是路晖为数不多的朋友。李晓云怀疑他，一点都不冤。
　　接着无数条信息弹出，
　　“大神回来了，好多年不见，我们该聚聚了”
　　“哈哈哈哈哈哈，陈峰你这媳妇厉害”
　　“大神都回来了，必须聚聚”
　　“这个聚会，路晖去我才去”
　　“同意楼上”
　　……
　　无数次被艾特的路晖，在讨论的最后发了一条信息。
　　“刚回国，比较匆忙，没来得及告诉大家，我也很想你们，刚到海大附属医院报道，现在跟我们班李新月是同事，你们商量好地方通知我，不要太远，我怕不认识路”
　　这大概是路晖“消失”后第一次在群里说话。之前怎么联系他，他都是沉默。他的回话仿佛是安静的水平面扔进了巨石。
　　“我安排我安排，必须让我晖哥吃好喝好”
　　“路晖跟新月还在一起啊，果然是真爱”
　　“不能安排太远，晖哥说了，他不认识”
　　“不是很新月一个医院么，一起来正好”
　　“对对对，新月是认识的”
　　“好，那么就麻烦新月了”路晖回信息。
　　看到他发的信息，我编辑到一半的信息突然不想发了。本想告诉大家，我们分手了，我也是刚刚知道他回来。说不说都没有关系了，我们以前是同学现在是同事，就是这么简单。没必要非要澄清什么，不就是带他去参加同学聚会么，也没必要对他躲躲闪闪，显得我那么在乎。
　　看着手机里一条条信息，同学间的各种调侃，夸赞，玩笑。像是又回到了我们大学时代。
　　不知道为什么辅导员让我担任起临床十班的班长。每个同学都在兴奋跟好奇中度过每一天。军训结束后，我们迫不及待的换上自己为上大学新买的衣服，每天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但一个人除外，那个人就是路晖。他每天还是穿着那套军训的衣服，长期的暴晒跟反复的清洗。让上衣都褪了色，每次都是独来独往。
　　不经意间我总是在悄悄关注他。路晖总是第一个到班级，总是最后一个离开。他午餐一般是二个馒头，一份青菜。很少看见他去餐厅吃晚饭。他周末从不去图书室或者教室，后来问过他舍友才知道，他周末要去打工。
　　元旦将近，元旦晚会对于这帮刚刚脱离加工厂式的学习我们，比什么都重要。我终于找了一个理由去靠近他。那天傍晚，大多数吃晚饭的人还没有回来。路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埋头看书。他穿了件洗的发白的牛仔服，头发比以前长了许多，发尖刚刚遮过眉毛，眼睫毛特别长。傍晚金色的光懒散散的打在他身上。突然觉得我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做了好久的准备工作。我走过去小声问到“路晖，你好，我可以占用你几分钟吗？”第一次当面叫他名字，身体的多巴胺过剩分泌，又想起那些被他拒绝过的女生。突然害怕起来，我也被拒绝怎么办。
　　“可以”路晖抬起头，脸上看不出一丝丝的表情。
　　“我们班的元旦晚会我希望你参加”
　　“没时间，不好意思，我需要打工”拒绝的一点都不留情，说完又拿起书。
　　平时话特别多的我突然词穷了。我知道军训晚会是他被迫参加，因为男生教官要求每个宿舍必须有人给唱首歌。他们宿舍强硬的把他推出去做了挡箭牌。他的不善言语，让他不得不唱了一首，结果教官非常喜欢，同学们非常喜欢。同理，要我们报备参加军训晚会节目时，他又被迫出战。
　　我站在那里，也不走也不说话。努力的想着办法。想实在不行我也强迫强迫他。
　　“还有事？”路晖发现我没走。
　　我急得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接话。手也不知道放哪。不知道怎么把手放进了口袋，摸到口袋里的二块巧克力。人在过于紧张的时候，往往说出话不经过大脑。
　　“你要是参加我给你吃糖”，我把巧克力放在手心递向他。
　　他突然轻笑了一下。“好”，说着拿走我手里的巧克力。
　　兴奋的我去操场跑了二圈。要不是李晓云这货打电话给我，还停不下来。她听说路晖同意参加元旦晚会，非要跟我排练节目，拒绝护理学院本班的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