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针对，但无力改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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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乘年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公司熟悉的陈设和不熟悉的人。他正穿过一个又一个工位，右前方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
“这是我的记忆吗？”简乘年有些拿不准，这很明显不是今天早上上班时的情景。而且，肖越也不见了，他本以为肖越要看记忆，会像科幻片里描述的，以一种大脑连接的形式存在，比如自己脑中能听见他说话什么的，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简乘年想抬头打量四周的环境，结果发现抬不了头，想掏出手机，却发现动不了手，仿佛自己在借由现在这具身体看电影。
脚步停下了，目光终于抬了起来，看到眼前的这片工位，他心里一惊。
这是……
这是简乘年进入公司的第一天，HR将他领到工位上时，大魔头刚刚跟设计部的领导对骂完。
他的声音响彻整个市场部：“咱们的设计听不懂人话，审美也不行，啧啧啧，公司白拿那么多工资养她们了！”
这话让人听着很不舒服，但是刚入社会的简乘年，职场和工作观念都没有建立，不明白到底哪里有问题，就是觉得很不尊重人。
说罢，大魔头转向旁边工位的何木松，寻求附和道：“小何，你说是不是！她们今天那个物料做的真是……”
何木松看到了简乘年，她一边“嗯嗯啊啊”地附和着，一边插空转移话题：“漆哥！新人来了！”
HR顺势介绍道：“这是市场部的经理漆哥，以后你就在他手底下工作了，漆哥很有能力，你跟着他好好学。”HR姑娘来公司也才一年，她把简乘年往前推。
HR姑娘声音响亮：“漆哥，人我带到了，走了哈！”
眨眼，场景一变。
这是简乘年被领到工位前的一小时，人事老大的办公室里。
突然转换的场景让他有些不适应，“这怎么还倒叙呢？”简乘年默默吐槽。
简乘年本来不是面试的这个部门，临近进公司实习的日子，他才接到通知，原来的部门不缺人了，让他去市场部。
“工资、福利都是一样的。”人事部门的老大笑得满脸肉乱窜，“进了社会你就知道，工作岗位的变动是很正常的事。你现在不同意，我们也没别的岗位给你。对于公司来说，就是赔个几千块钱的事，但是对于你来说，就是要重新找工作、跑手续、签三方。”
说罢，人事老大又推了推眼镜，仍然是笑着的：“乘年，你论文要答辩了吧，还有时间找工作吗？现在春招都要结束了，能有什么好岗位呢？我是为了你好，才跟你说这些话。你先进来，后面转岗的机会多的是，到时候再去想去的部门也行。”
简乘年想到自己的学校，重新签三方，除了走手续外，还要间隔一个月的时间，这期间且不谈面试没通过的事，就算通过，新公司也不一定愿意等到他拿到新三方的时间。
况且，他投递了快2个月，才有这么1家企业要他，简乘年是真的不觉得自己能找到其他工作。
人事老大见有戏，凑近他继续劝说：“乘年啊，等你工作了就知道，为他人着想是职场人基本的品质。”
“你看，你不来，我们校招的名额没招满，又要重新招人。”人事老大坐在沙发上，身体往后仰，“这其中的事多着呢！办宣讲会、递材料办手续、人员交通住宿、等公章时间……”人事老大一边摆着手指头，一边说。
“都不说这个了，招不上人，还得挨大老板批评，用人部门走在路上都得给我白眼，我们多不容易呀——”人事老大拉长声音，见简乘年没有接下话茬，对他说一些“您真辛苦，给您添麻烦了”这类的奉承话，鼻子哼了一声，继续说：
“乘年，我知道你名校毕业，就主动找你来谈，要是别人，我早就丢给下面的小员工谈去了，你看公司多么重视你呀。”
简乘年依旧没有回应，当时的他，听了这话，还沉浸在被公司重视的喜悦中。没看见人事老大摇了摇头，招手，叫了一个人进来，拿来实习合同让他签了，对着叫来的马尾辫小姑娘说：“你带他去找漆经理。”
现在的简乘年看到这情景，只想抽自己两巴掌，“就该把合同撕了走人！”他心里愤慨，可是撕了之后呢？以他当时的条件，还能找到工作吗？即使是现在的他，也无法保证。于是现在失业的他，和5年前担心失业的自己，诡异地产生了共鸣。
再一眨眼，场景又变了，简乘年看见自己坐在工位上，电脑上正传输着何木松发给他的文件。
这是简乘年被领导工位上的10分钟后，大魔头已经被叫去开会了，临走时把简乘年交给何木松带。
此时的何木松，正忙得焦头烂额，只把几个文件传给简乘年，工位上一会儿来一个人，都要跟她对接工作，于是简乘年在椅子上坐了十分钟了，两人还没有说上一句完整的话。
简乘年无事可干，何木松那么忙，他不好意思打扰她，再给她增加工作量，只能自己看那些文件。一堆数据和表格，看的他头晕眼花。
等到何木松的工位终于安静下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何木松不好意思地笑笑：“咱们部门的工作就是这样，忙的时候特别忙，闲的时候特别闲，你以后也会习惯的。”她丢了几份表格给简乘年，解释了几个名词，交代了一些工作流程，吩咐一脸懵的简乘年把几个数据算一下。
简乘年没有听懂，他准备再问一下，刚刚何木松的语速很快，他没反应过来，这次他要拿笔记下来。
但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何木松的电话响了，她一边接电话一边离开工位，简乘年没有开口的机会。
于是他转而去问旁边的同事，那个同事漫不经心地：“我这儿有点忙，你等木松回来问她。”
没关系，还有别人，简乘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他环顾一圈，这个时间，整个部门在工位上的，还有一个人。简乘年离开工位去找那个人，到了才发现那个人在改自己的简历。
“过了今天我就不在这儿呆了，你去找别人吧。”这个同事一脸“虽然是裸辞，但是终于解放了”的表情。没有别人了，简乘年鼓起勇气再次请求，耳膜立刻被不耐烦的声音刺激：“都说了别来烦我，听不懂人话吗！你这孩子有没有点眼色！”
他的声音很大，大到别的部门的人都抬起头往这边看。简乘年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应对。
这时那个刚刚漫不经心的同事解围：“刘哥别气，我来教吧。”她招手让简乘年过去，问他何木松都交接给他哪些工作，有哪个部分没听懂，简乘年答了，把电脑拿过来，开了一个文档，准备记。
就听这个同事语气讽刺地说：“还名校高材生呢，脑子记不住啊，还拿电脑记。”简乘年听到这话，更羞愧了。好在那个同事没有接着为难他，将工作流程又复述了一遍，简乘年一一记下。说完这些后，那个同事压低了头，小声数落他：“你没点眼色啊，人家要走了还问问题，你找我我又不是不告诉你。”
“可我刚刚找过您……”
话没说完，就被一记白眼打断。
这位同事又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我跟你说哈，你这样是不行的，你做事前多考虑一下别人，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没人顾得上你的。你不机灵点，在这个公司呆不下去的。”
这是简乘年第一次在这个公司听到“你不行”这句话，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这句话将陪伴他五年的职场生涯，直接造成他对自己工作能力的不自信。
现在的简乘年，看见这样一副情景，又感到了当时委屈的心情。但是，现在的他，面对这样的情况，仍然无法更好的面对。
何木松在打电话，他无法叫住要走的何木松；同事把他推给别人，他可以厚着脸皮再问一次，但也不过是被这个同事骂还是那个离职的同事骂的区别。
好像怎么做都不对。
简乘年回到工位，开始按照教的方法算数据，正输入公式，大魔头就回来了。似乎是刚才的会议不顺利，他一脸怒气，踱步到简乘年后面，看着他输公式。
被人盯着工作的感觉很不好，总感觉自己下一秒要出错，简乘年不受控制地一步想三遍。随后，他听见了大魔头不满的“啧”声。
“你效率也太低了，我一个会都开完了，你连一个数据都没算完，这样怎么跟得上进度。”大魔头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简乘年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站起来道歉：“对不起，我……”
大魔头没等他说完，就走了。
简乘年在那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直到何木松回来才把他解救出来。
“怎么了这是？罚站呢？”何木松语气轻松地调侃他。
那个教他的同事立刻抢过话：“被骂了呗，干个事情那么慢。”她笑着对何木松说：“木松，这小孩挺笨的，你有的教了。”
何木松看上去有点生气，她反驳道：“嗨，这才一个上午不到，能看出什么啊。”她把简乘年的电脑拿过来，检查了下他的进度，叹气：“确实有点慢。”
简乘年站在一旁，无地自容。
看到这里，简乘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想了，记忆中，那些不在工位的同事陆陆续续地回来吃午饭，而他被“进度慢”三个字刺激到了，没吃饭把数据都算出来了。得到的回应是，何木松下午丢给他的又一堆表格。
整个实习期，何木松一直在忙，简乘年曾主动地要求分担一点他能做的工作，何木松含糊其辞：“再说吧，你先找点别的事做。”
没有什么别的事，大家都在自己的节奏上，大魔头也看他越来越不顺眼。整个实习期，简乘年在焦虑中度过。
后来同事之间熟悉了，何木松才告诉他，实习期的第一天结束，简乘年走后，大魔头告诉她，他觉得这个新人说话声音小，效率也低，不放心把工作交给他，但是现在部门缺人，没办法。他已经跟HR打好招呼，要同步招人，让她不要把重要的工作交接给简乘年。
简乘年回忆到这里，委屈又愤怒，忽然，眼前一黑，熟悉的困意传来。
作者有话说第8章 针对，但无力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