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向西》旎旎果子

13、第 13 章

　　云娜起身来到客厅，看见窗边静静立着一位身材纤弱的短发少女。
　　“余玲尔？”
　　余玲尔闻声向她转过头来。
　　云娜大踏步走过去：
　　“你怎么会来我家的？”
　　余玲尔道：
　　“我想请你去看看庄清彦——”
　　“他怎么了吗？！”
　　“他发烧，一直喊你的名字，我想他应该很想见你——”
　　云娜咬牙骂起来：
　　“都说要他住院了，死也不肯听！好，我去换衣服，马上跟你走。”
　　尹洋端上茶来，他请余玲尔坐下来等，余玲尔没有理他。
　　云娜很快换好衣服出来，跟尹洋交待一声后，她便拿起车钥匙同余玲尔出发了。
　　在车上，云娜安慰玲尔不用担心——
　　“清彦身体很壮的，放心，他不会有事。”
　　玲尔突然向她道歉：
　　“对不起，昨天我对你态度不好，不好意思。”
　　云娜笑道：
　　“没事——”
　　之后，两人陷入沉默，为了排除尴尬，云娜集中精神开车，夜晚的公路，漫长寂寞，有一种脱俗的平静。
　　忽然，余玲尔又开口：
　　“云娜姐姐，其实我记得你——”
　　“哦？”
　　“有一次爸爸从幼儿园接我放学回来，你送了一支小熊形状的棒棒糖给我。”
　　“有吗，我都不记得了耶……”
　　“你是清彦哥哥的女朋友吗？”
　　“哈？！”云娜吓了一跳。
　　玲尔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没关系，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也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云娜忽然笑了，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跟余玲尔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她曾送棒棒糖给玲尔吗？不管是不是真的有送过，玲尔能记忆至今，说明她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只是她现在外表看上去如此清冷、不快乐，唉，余老师去世的事一定让她很伤心，他们父女间的感情一定非常深！
　　“对了！你是怎么会跟清彦住在一起的呀？”云娜转了个话题问。
　　余玲尔把车窗摇下、把下巴搁在车窗上，窗外的风，瞬间把她的头发吹乱了……
　　“自从我爸再婚，我经常跟他吵架，大概半年前，我赌气、离家出走了，我爸找到我后，我死也不肯回家，于是他就让我先借住在清彦哥哥家了——”
　　“哦，这么说来，你跟清彦还挺熟的？”
　　“我每年生日他会给我送礼物——”
　　“真的假的！”
　　“你不会误会我跟他是情侣同居吧？”
　　云娜尴尬地笑：
　　“当然不会了，庄清彦再渣也不至于玩弄未成年少女，这点我对他还是有信心的！”
　　玲尔目光一闪：
　　“你觉得我很幼稚吗？”
　　云娜忙说不会！
　　玲尔把头转过去说：
　　“清彦哥哥收了我爸的钱的，所以他才不会对我怎么样——”
　　云娜咬牙：
　　“那家伙！果然对钱什么的斤斤计较、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但是他带我去医院看精神科，给我买抑郁症的药，应该都没有找我爸要钱，而且现在，我爸都死了，不会再有人替我给他付钱了。”
　　云娜心一颤，前面红灯亮了，她把车停了下来。
　　她转头对玲尔说：
　　“玲尔，你放心，不管是清彦，还是我，接下来我们都会照顾你，我们永远是你的哥哥姐姐，我们可以成为新的家人。”
　　玲尔既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她仍旧趴在车窗上，风，把她的短发吹得像一朵胖大的圆蘑菇，她的眼眸，如黑夜般幽暗深沉，那些童年时代的欢笑声呵，正如眼前一辆辆急驶而过的汽车尾部上的灯一样，带着急促的力量从她暗淡的眼底消逝而去……

　　到了庄清彦家，玲尔打开门，刚巧这时庄清彦拄着拐从他的房间里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云娜大叫：
　　“庄清彦你想做什么、我帮你！”
　　庄清彦愣在当场：
　　“云娜？你怎么——”
　　话说一半，他低下头剧烈地咳嗽起来。
　　玲尔倒好水静静地递上来。
　　“谢谢——”他忙接过去，像渴极了似的一口饮尽。
　　玲尔说：
　　“我回房间了，你们聊。”
　　云娜接过水杯、扶庄清彦回他的房间，他的房间布置简单，靠墙一张小床，床头点着一盏米白色的台灯。
　　“坐下吧！”她扶他到床上坐下，又替他放好拐杖。
　　他咳嗽，同时哑着嗓子叫云娜也坐。
　　“你别说话了，快歇着吧！”
　　云娜拉来椅子坐在床边，她看了眼床头柜上的一堆药。
　　“今天的药都吃了吗？”
　　“吃了。”
　　“退烧药呢？”
　　“刚也吃了。”
　　“现在好点没有，还有热度吗？”
　　“我没事——”
　　刚说完，就又咳嗽。
　　云娜叹口气：
　　“这样在家是不行的，发烧说明肯定是有感染了，明天还是上医院吧？”
　　庄清彦靠在枕头上昏昏沉沉地看着她：
　　“你怎么会来的？”
　　“哼！还说呢！也不知道把玲尔吓成什么样了，人家才会跑去找我帮忙！”
　　“对不起，一时间疏忽了她还是个小孩子……”
　　云娜道：
　　“你是不是担心自己去住院，玲尔没人照顾？”
　　庄清彦不响。
　　云娜负气地说：
　　“你难道不能找我商量吗？就算我们不是朋友，那我至少也是余老师的学生，我也一样可以照顾玲尔的！”
　　庄清彦说：
　　“你别多心——”
　　“我没有多心！根本就是你不相信我！你不认为我可以做到像你这么伟大！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庄清彦苦笑：
　　“喂，你到底是来照顾我这个病人的，还是专程上门来找我吵架的！”
　　“找你吵架的，怎么样？有本事你就吵过我——”
　　正说得起劲呢，云娜的脖子被庄清彦搂住了，接着，他把唇凑了过来……

　　一场吻过后，庄清彦把额头抵在云娜的额头上：
　　“跟我说实话，现在你感觉怎么样？”
　　“感觉你还在发烧啊笨蛋！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吃药！”
　　“我是说，你对余老师的感觉——”
　　云娜一把将庄清彦推开了。
　　“云娜——”
　　“为什么你们个个都这样逼我！”云娜忍无可忍了，“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爱余老师！那只是我少女时代的一种迷恋，就像、就像人家追星一样！我只是把他当成偶像而已！”
　　“那现在呢？”
　　“什么现在？”
　　“现在，你的心还会痛吗？对于余老师去世的事，你已经接受到几分了？”
　　云娜萎了下来——
　　“你问这个什么意思啊？”
　　庄清彦叹口气：
　　“傻瓜，我从来都只担心你快不快乐而已，只要你快乐，你喜欢任何人我都支持你，如果你不快乐，那么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快乐？”
　　云娜的眼圈红了。
　　她低下头，用力扭起自己的手指。
　　“云娜——”
　　云娜抬起头说：
　　“只要你答应我，明天就去住院，我就快乐了！”
　　庄清彦哀嚎起来：
　　“哪有这样的！我去医院要打针挨痛，你反倒快乐了？你是虐待狂啊！”
　　云娜大笑起来。

　　翌日，云娜早早就醒了，她进厨房倒水喝，她一边喝水，一边打开冰箱看了看，尽管食材很少，但她觉得给大家做顿早餐应该没问题，说干就干！
　　云娜挽着衣袖、正“夸夸夸”地搅着蛋液、准备往锅里倒时，一只手臂突然穿过她的身体抱住了她——
　　“哎呀谁呀！”她大叫起来。
　　庄清彦把下巴戳在她肩膀上吃吃地笑——
　　“一大早起来就做贤妻良母，看来是对我家女主人的位子势在必得了！”
　　云娜气得用肩膀撞他：
　　“放开我啦！谁稀罕你那什么女主人的位置哦！”
　　结果庄清彦一下就被她撞倒了——
　　“啊、痛！痛啊！”
　　云娜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丢下碗去救他——
　　结果两人双双倒地。
　　幸亏庄清彦用手护住了云娜的头和身体，云娜才没有摔痛。
　　一时间，云娜呆呆地盯着庄清彦看，庄清彦也呆呆地盯着云娜看，就在庄清彦又想凑过来吻她时，云娜避开了——
　　“锅都烧焦了！都怪你！”
　　云娜冲上去关火，然后想把烧焦的锅放进水槽里，结果锅把好烫，一下把她烫到了，锅砸到了地上。
　　她忽然间就烦了起来，她用力地蹲下去准备收拾，庄清彦说：
　　“放着我来吧！”
　　“你不要管！”
　　这一声过后，两人都没说话，云娜拿起锅，丢进水槽，然后打开水龙头、拿抹布用力地刷洗起来。
　　“云娜——”好久后，庄清彦又走过来抱住云娜说：“我们重新交往好不好？”
　　云娜没说话，她闷着头、在洗锅，烧焦的锅很难洗，上面一层厚厚的垢应该要用钢丝球来刮才行——
　　“你家有钢丝球吗？”
　　庄清彦盯着她：
　　“我是认真的，云娜，”他上来抓住云娜湿漉漉的双手说：“这段时间，我为我们的事想了很多，还记得吗，上次你问我，为什么趁你喝醉的时候吻你，那并不是我一时冲动，而是，我一直都喜欢你，我仍然在喜欢你，我放不下你。”
　　云娜低下头，不敢去看他。
　　难道她听了这些话不高兴吗？不是的，像这样得到庄清彦的真情表白，并不容易，首先，他不是一个擅长花言巧语的人，想想当初、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听的最多的也都是他的戏言、谎言，甚至是毒舌，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称赞女人、然后对喜欢的女人穷追猛打的男人，能被他说出口的喜欢，一定是发自他内心的、是追求心灵契合的印证，云娜相信他是认真的。
　　只是。
　　只是啊。
　　他们毕竟分手过。
　　“为什么不说话，云娜，抬起头，看看我……”
　　云娜抬起头来，她眼里的泪，吓到了庄清彦。
　　他忙说：“干嘛要哭呀？”
　　云娜摇了摇头——
　　庄清彦叹了口气：
　　“好吧，是我自不量力，你应该还有更多更好的选择的，比如林宏——”
　　云娜重重地摇起头来：
　　“庄清彦你如果这么说的话，就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庄清彦冷笑一声：
　　“好，你清高，你骄傲，算我自讨没趣！”他转身要走，云娜拉住他：
　　“我不是成心想拒绝你，我只是害怕会重蹈覆辙！”
　　庄清彦回头看着她：
　　“你不相信我？”
　　云娜看着他的眼眸说：
　　“也许我们可以过段时间再讨论这个问题，眼下你还在发烧，你很脆弱，所以你才会误以为自己需要我——”
　　庄清彦没再说什么——
　　“家里没有钢丝球，你也用不着做饭了，我们叫外卖吃吧。”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改字。
看文愉快！下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