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送你个牙印子 ...
-
“队长!”
华洛的战事暂息,当地军事训练学校派出巡逻小队夜巡。
走到某处,前面的兵忽然回头,
“这儿好像有个东西!”
闻声,路何快步走过去。
“什么?”
一个黑色的东西藏在薄薄的一层雪中。
路何将薄雪轻轻拂开,眉心倏时拧紧,
这好像……是个……孩子?!
混沌之中,方宇淼只觉自己像是被关在了冰箱里,冷得快要死掉,他想跑出去,但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着,动弹不得……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温暖的外力突然帮助他从禁锢中脱离出来。
但骤然间更加刺骨的冰冷紧跟着猛然袭上,让方宇淼打了个寒战。
意识稍稍回笼,昏迷前的事情重新涌上脑海,被敌人抓到的恐惧,让意识到自己在被搬动的方宇淼突然爆发出一股子力气。
他睁不开眼睛,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身体能动了,只是奋力一挣扎,却绝望地发现是蜉蝣撼树。
在力气耗尽前,方宇淼绝望又愤怒地偏过头去、拼尽全身力气地咬在了控制着他脖子的那只手上……
路何:!
“嘶……”
路何轻轻倒抽了口气,这孩子牙口好得很,这一口下去,直接就见血了。
“队长!”其他人大惊。
路何摇了摇头,制止了其他人想掰开小孩儿嘴的动作。
他另一只手轻轻安抚方宇淼的头和背,
“没事儿,别弄他,恐怕是吓坏了。”
可能是感受到了善意,方宇淼紧绷地身体慢慢放松。
温暖的气息伴随着血腥味萦绕在鼻尖,他缓缓地松开了嘴。
“这孩子应该烧得不轻,阿勇,联系医生,我们直接送他去军医院。”
“是!”
感觉到搂着他的人站了起来,方宇淼的身体又是一紧,在隐约听到了军医院的字眼后,他才彻底放心下来地再次晕了过去。
……
“怎么这么烫,快快快,赶紧抱进来……”
“……小孩产生惊厥反应了!”
“可能超过四十二度了,快送急救室去……”
“快去拿冰袋过来!”
“……”
方宇淼迷迷糊糊地好像听到了一些声音,身体似乎在被一群人摆弄着,脑子里有大量的信息在快速地燃烧,他想阻拦,但他一个都拦不住,最终全部都渐渐归于了空白……
“还算送来得及时,再晚一会儿,就危险了……”
军医院的医生边摸着方宇淼的额头,边对路何说道。
“现在就看他二十四小时后能不能醒得过来了。”
路何守了一夜,此时脸上难掩疲惫。
但听到医生的话,他还是撑起笑容道谢:
“您辛苦了。”
“嗐,应该的。”
医生摆了摆手:
“你也守了一晚上了,去歇歇吧,我们这儿有护士看着,你放心。”
“好。”
路何跟着医生起身,
“他醒了的话您通知我。”
他们学校9点多还有个会,确实得回去休息一下。
和医生告别,路何匆匆回了实习训练基地。
第二天凌晨四点,刚刚结束最后一次巡逻的路何接到了军医院的电话。
得知小孩醒来的消息后,他换了身衣服,匆匆赶了过去。
可能是昏迷前受到了某些伤害,那孩子醒后戒备心很强,不肯让任何人靠近。
路何过去的时候,他正缩在窗户下的角落里。
最近受伤的人多,腾不出单人间,方宇淼待得病房是三个人的,另外两位是受伤的军人,此时正坐在自己的床位上探头看方宇淼。
路何跟着医生进来,开门的声音让房间中的人都朝着他们看了过来。
“小路呀,来啦。”
靠门边床位上的人是路何已故的父亲的战友,见路何走进来,便热情地招呼了一声。
“孙叔。”
路何礼貌地笑着回应,同时大步走向方宇淼。
正站在小孩面前手足无措的两名护士回头看了路何一眼,给他让开了一点位置。
“小路队,你小心,”其中一名护士说道,“这孩子不让碰,挣扎得厉害,一碰还咬人。”
另一名护士也跟着道,
“要不你先别靠近他,护士长去拿镇定剂了。”
“嗯,没事儿。”
路何朝她们笑笑,然后试探性地伸出了大鱼际位置上,有着两排结着血痂的牙印的右手。
路何没有贸然地去触碰那孩子,而是把手悬停在方宇淼头顶三厘米处左右的位置,然后轻轻换了一声“小朋友”。
小时候路何曾在乡下待过一段时间,接触过很多坏脾气的田园犬,在和它们接触的过程中他得出了经验——不能强迫,最好要让对方主动靠近……
“……小路,你这是……把这孩子当小狗了吗,哈哈哈哈哈!”
孙叔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响起,直戳路何的心思。
路何年纪还轻,脸皮略薄,闻言略有几分尴尬。
他讪笑了一下,准备收回手去。
但就在这时,一直把脸埋在双膝间的方宇淼突然抬起头来。
所有人立时一顿,就见方宇淼呆呆地看了路何片刻,然后他缓缓地伸头把脑袋顶在了后者的手心里。
“!”
刚刚屏住呼吸地路何松了口气。
他把小孩抱起来,确定对方没有挣扎的意图后,把人放到了病床上。
“你记得我呀。”路何笑着轻轻揉了揉方宇淼的脑袋,对方疑惑地歪了歪头,没有说话。
路何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转头去招呼护士,请医生来给小孩检查身体。
三天后,方宇淼病房外。
“确实是失忆了,”
路何在和路夏天的主治医生交谈。
“这种因为高烧以及头部受创所导致的突发性失忆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治疗方法,只能看后续的恢复……
“如果恢复得好的话,失忆可能只会持续一两个月,但如果恢复得不好,再也想不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他年纪还小,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个年纪的记忆就算是记得也是模糊的,所以我个人认为这对他今后的生活应该影响不会很大。而且看这孩子的状态,在失忆前,他应该是经历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想不起来了,对他可能反而是件好事……”
……
路何谢辞过主治医生,转头隔着病房的小玻璃窗往里看去,他现在有些头疼小孩之后的归处。
最近几天他有托关系去尝试着寻找小孩的家人,但最近边境失踪和死亡的人口较多,多方查询后还是一无所获。
医院和军方给出的建议是把孩子送去福利院。
但路何有些于心不忍——
小孩这两天情绪虽然稳定了不少,但依然对别人的戒备心很强,只对路何亲近。
路何若是不来看他,他便连东西都吃得很少。
或可想见,如果真的把他交到孩子众多的福利院,那里的工作人员恐怕是难以顾得来他的。
只是路何现在也还没有成年,有心想收养他,但是却没有资格和能力。
他爷爷的工作也忙,路何并不太想给老人家找麻烦。
如此又纠结了一天,路何在日常训练后,被医院的一个电话叫了过去。
“他今早突然出现了眩晕、呕吐的症状,初步判断是脑外伤综合症,不算严重,不过可能持续一周到数月不定,需要有专人照顾……”
今天华洛两方又爆发了几场冲突,此时军医院正人满为患,医生和路何大致说了下情况就又急匆匆地走了。
路何沉思片刻,走进病房,走到在方宇淼的床边停下,垂眸去看。
小孩喝了镇定的药物,此时正睡着,睡得很熟,只是惨白的小脸上眉头蹙得很紧,像是在睡梦中也很不安稳的样子。
路何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方宇淼软嫩的脸蛋,静默半响,笑叹了一声。
“小家伙,看来你是要赖上我了。”
三天后,接到消息的路忠民从他所在的X市军区匆匆赶了过来,他迅速地提交好了相关材料,然后给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家伙买了一堆玩具。
路何领着刚刚出院的小孩回来时,瞧着满屋子的娃娃、汽车目瞪口呆!
他这个小房子是路忠民买来给在这边上学的他偶尔歇脚用的,统共就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全部加起来不过40多平。
现在本就不大的客厅更是雪上加霜,到处都堆满了凌乱的玩具!
路何和方宇淼俩人迟疑地站在大门口,无从下脚。
“爷爷!”路何大喝一声,“您干嘛呢!”
路忠民猛地从娃娃堆里露出头来,不满地大声道:“你这个臭小子,这么大声音干嘛,老头子我还没聋!”
“……欸?这小家伙就是你捡的小朋友?”
路老头子看到站在路何身后,怯怯看着他的小孩,声音顿时降低了两个分贝,
“来,我的新孙子,过来给爷爷瞧瞧。”
路忠民手里拿着一个小恐龙凑过来。
他来时没抢到机票,是倒了几趟高铁、火车过来的。
在车上睡了两天,下了车就直奔当地的收养登记机关,接着又跑去商场拉回来了这一屋子的玩具。
所以此时胡子拉碴、形容狼狈,看起来不像个上将,反而像一个要拐孩子的怪爷爷!
“!!!”方宇淼惊恐!
他瞧着他路忠民走来,吓得直往路何身后躲。
路何护住小孩,叹了一口气:“爷爷,您别吓到他,他最近容易头晕,医生说受不得惊吓。”
老头子气地吹胡子:“老头子我慈眉善目的,怎么吓人了?!”
“您自己去照照镜子吧。”
路何抱起路夏天,借着自己身高腿长的优势,几步跨过地上散落成片的玩具,走到沙发那里。
他把小孩放在沙发上。
“在这休息会儿,今天时间来不及了,我让附近的餐馆来送餐,明天再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方宇淼乖巧地点了点头。
路忠民跟着走过来。
路何边抽出手机,边回头问道:“爷,你这次能待多久?”
路忠民见小孩是真的有一点怕他,挫败地抹了把脸,把小恐龙放在了茶几上。
听到路何的话,他道:“我请了半个月的假。”
“这么久?”路何微惊。
“久啥?老头子我已经退休了!要不是吴国庆那小子天天烦我,我才不会接受返聘呢!最好让他知难而退,主动把我给辞了就好!”
路何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退休后低落了整整一个月。
吴中尉拿着返聘协议找来时,老头那嘴角是压都压不住,偏偏还要假装不在乎……
路何给餐馆发过去订餐消息,同时故意说道:
“那爷爷,您不如主动去辞了吧,正好小朋友需要人照顾。”
路老爷子不屑的表情顿时一僵。
路何乐出声来。
“给您开玩笑,我已经联系好了护工保姆,明天人家就来。”
路忠民佯怒地在路何背上拍了一下:“臭小子!敢拿你爷爷开涮了?!”
他顿了一下,想起什么来,又环视了一下四周,
“……话说,这房子是不是有点小了啊。”
以前他偶而才会来看看,路何也基本住宿舍,所以从没觉得这房子小过。
现在多了个孩子,又得请保姆,顿时就感觉空间狭窄了。
路何佯叹:“您可算是提到这茬了,我这两天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两室,准备明天领着小孩先搬过去,不过……租的毕竟没有自己的舒服,所以爷爷……”
路何笑眯眯地凑到路老爷子面前,路老爷子白了他一眼,
“行了,我明天去看房子,给你俩换个大点的。”
“好耶,”路何双手并用去揉路夏天的小脸,“宝贝,快谢谢爷爷!”
“什么宝啊贝的,好好一个男孩子都让你给叫娘了!!”路老爷子撇嘴。
路夏天被揉的左右摇晃,他伸手抓下路何的大手,偏头去看路忠民。
小孩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小小声地说:
“……谢谢爷爷。”
“!”
路忠民立时乐了,搓搓手,高兴得很,
“诶呦,我的乖孙大宝贝,叫的可真好听!快再叫声让爷爷听听!”
路何:“……”
路夏天的眼泪一下子就吓了出来。
他迅速把头埋进路何怀里,小身子惊恐地发颤。
呜呜呜呜,好可怕的爷爷,他、他是要卖了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