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这样记载》冬日之门

47、番外8

　　穆夏拉最近总是心不在焉。
　　这不是什么难以察觉的事情。

　　作为贾马尔·穆夏拉的姐姐，约书亚·基米希认为他有职责在母亲疲于出差的时候对正处于青春期的弟弟的不正常的行为进行一些合理的干预措施。

　　在又一次晚归的时候，基米希终于抓住了行踪可疑的穆夏拉。

　　基米希把穆夏拉拎到了书房，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抱胸观察着穆夏拉。

　　穆夏拉保持着懵圈的表情，双手背在身后，看似一脸无辜地立在书架前。基米希眯起眼睛，愈发觉得眼前这个乖巧的弟弟可疑起来——如果是以前，穆夏拉肯定已经自顾自地搬来一旁的凳子落座了。

　　显然，穆夏拉心里有鬼。

　　在确认这个事实之后，基米希直接开门见山：“说吧，Jamal，你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穆夏拉确实心里藏着件大事。不止如此，他其实也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时机，把这件事情告诉姐姐或是母亲。

　　可是，到底要怎么开口解释这件事情呢？

　　关于他好像一不小心和一条未成年的人鱼发生了X关系的这件事情。

　　时间退回到五天前的傍晚。

　　穆夏拉的母亲和姐姐都是人鱼学领域的专家。在如此的家庭氛围的影响下，穆夏拉也从小对人鱼，这种神秘又美丽的物种产生了好奇，在申请大学时也选择了在人鱼学这门学科上当之无愧的TOP1 M大，并且十分顺利地收到了offer。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母亲也正是在这所大学任教。

　　总之，在这样的前提下，穆夏拉已经开始时不时地独立去海边展开一些关于人鱼的研究——当然了，都是一些很简单的调研，比如在海岸线上搜集人鱼留下的踪迹并进行记录——这个工作其实是姐姐交给他的，美其名曰：“反正你闲在家里也碍眼，不如出去帮我采取一下数据，也可以让你提前熟悉一下人鱼研究的基础工作。”

　　穆夏拉对此没意见，他只是多问了一句：“那会有一点点适当的酬金吗？”

　　这个问题换来了基米希的一个白眼和一叠厚厚的钱。前者是穆夏拉经常收获的，后者则是穆夏拉心心念念的。简而言之，还好他多嘴了一句，不然他怎么能年纪轻轻就拥有一个数量可观的小金库呢？

　　今天也和往常别无二致。

　　由于附近的海域常有人鱼出没，因此进入这片沙滩需要事先获得人鱼保护与管理局的批准。得益于母亲和姐姐的关系，穆夏拉十分轻松地拿到了准入资格。

　　或许是因为有些昏沉的天气，今天沙滩上的人很少。从进入这片保护区之后，穆夏拉只看到过三个人，其中两个还都是巡逻的工作人员。

　　出门的时候他看过一样天气预报，确实说晚些时候会降雨。穆夏拉决定快些行动，赶在天黑之前完成今天的工作。

　　穆夏拉背着一个书包，里面装着各种专业的测量工具，他的手里捏着一柄长杆，不断地在细软的沙滩上移动着，这是检测人鱼踪迹的仪器，正是由他的母亲主持开发的。而穆夏拉手上拿的这一个，则是他的姐姐改进之后，对于入门者更加友好的“Jamal专用款”。

　　在接近六点钟的时候，穆夏拉完成了基本的任务，收拾好小型的设备和仪器，大致整理好相关的记录，就准备往回走。但他没有立刻关闭手中的探测仪，这是因为他一直相信偶然在科学研究中的重要性。

　　返程也依旧没看见其他人的身影，只有刮擦在脸上的海风提醒着穆夏拉他应该快些回家了。
　　突然之间，一阵急促的响声，在风声中炸裂开来。

　　穆夏拉愕然不已——这是人鱼检测仪的声音，而这种提示音意味着附近有人鱼活动。

　　可是在正常情况下，人鱼不是只会在晴朗的天气浮出海面活动吗？目前已知的在阴雨天发现人鱼的案例，无一例外都是一些特殊情况。直白一点来说，他附近的这只人鱼大概率需要一些救助。

　　穆夏拉见过人鱼，甚至接触过人鱼——他的姐夫格雷茨卡正是一条人鱼。虽然由于人鱼的习性，穆夏拉和格雷茨卡的接触并不是十分频繁，但他总归还是从课本中也学习过不少关于人鱼的生活习性。

　　也正是基于此，穆夏拉认为在现在这种危急的时刻下，他可以尝试着去查看这条人鱼的情况。如果当真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他会在得到人鱼的许可之后，向有关部门求助。

　　在获得人鱼的许可之前，根据《人鱼保护条例》，他不能够擅自对人鱼进行任何的干预，否则他将会面临人鱼保护与管理局的指控。

　　显而易见的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置之不理或许才是最佳选择。毕竟穆夏拉没有主动伤害过人鱼，甚至还没有和那只人鱼打过照面，那么他也不对这条可怜的人鱼负有任何的责任。

　　但作为一个热心善良的刚成年的孩子，穆夏拉显然不会选择就这样离开。他没有过多的犹豫，将手中的仪器调整为搜寻模式，跟随着仪表盘的指引，来到了海边的一个岩洞附近。

　　提示音的频率越来越高，人鱼应当就在这个洞中。穆夏拉看着黑黢黢的岩洞，深吸了一口气，将探测器关闭后放在了岩洞旁边的一块岩石上，又从背包里取出备用的手电筒，调整为较为温和的光线之后，缓缓地迈入了岩洞之中。

　　岩洞中很黑，靠近海岸的一侧有一条狭长的小道，穆夏拉就顺着这条小路往里面走着。岩壁上不断有水珠往下流着，在脚边汇集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还有几个巨大的岩石露出水面，沉默地打量着这个意外来客。

　　一只处于受伤状态的人鱼会选择在什么地方休息呢？

　　穆夏拉把手电筒转了个方向，移到了水边的那几块巨大的岩石上。白色的光芒小心翼翼地在岩石上移动着，光芒照射之处不断有避光的小虫子逃走。穆夏拉屏气凝神，他预感到那条人鱼就在这块岩石的背面，他几乎已经听到了岩洞中的另一个不属于他的呼吸声。

　　首先出现在穆夏拉视线里的是一条覆满银白色鳞片的鱼尾巴，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有些刺眼但剔透异常的光芒。
　　太美了，美到他几乎停止了呼吸。

　　穆夏拉去过不少的博物馆，见过不少的艺术品，但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只人鱼胜过他所见识过的一切——即使他还没有看见这只人鱼的面孔。

　　穆夏拉不确定冒然上移手电筒到人鱼的脸是否会显得粗鲁无礼，他只是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吞了吞口水，思考着怎样开口才会比较合适。

　　“看够了吗？”

　　或许是他思考的间隙太长，在穆夏拉开口之前，那条人鱼不太耐烦地问道。他的声音有些沙沙的，令穆夏拉无端地想起了某些感冒患者说话时的声音。虽然人鱼的问题尖刻，但他的语气却并不是那么疏离。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呃，我只是想知道，或许你需要一些帮助？”

　　人鱼的问题打断了穆夏拉的思路，他先前组织好的语句也变得断断续续。在意识到提出帮忙的建议太过突兀之后，穆夏拉补充道：“你好，我是一名即将进入M大人鱼学系学习的学生，我了解到人鱼一般不会在阴雨天外出活动，所以我猜测或许你遇到了什么问题……如果需要，我可以现在拨打人鱼专线，人鱼保护与管理局会派出专业的人士来为你提供帮助的。”

　　和预想中的情况不同，人鱼没有答话，像是在思考他说的话的真实性。但穆夏拉也不知道人鱼具体在干什么，他已经挪开了手电筒，没有再对准人鱼的方位。他只能听到鱼尾拍打在石头上的声音，这是人鱼不耐烦的表现之一。
　　所以或许自己的行为冒犯到了这只人鱼？

　　穆夏拉开始思考要不要给人鱼道个歉，然后赶紧离开。

　　“好。”就在这时，人鱼突然开口，“可以麻烦你过来一点吗？”

　　“嗯？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岩石上面吗？”

　　“是的，你可以用你手上的那个东西照明。”人鱼顿了顿，“我叫Flo，你呢？”

　　“Jamal，我叫Jamal。”穆夏拉回复道。他没有多想，把手电筒插在腰间，爬上了人鱼所在的那块巨大的石头。

　　在上来之后，穆夏拉才发现，这块岩石上方简直是一个小型的平台，可以容纳好几个人平躺在上面。

　　而那条人鱼，就侧身躺在岩石的最上方。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芒，穆夏拉终于看见了人鱼的模样。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一双深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穆夏拉。在这一刻，穆夏拉忽然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误入陷阱的猎物。

　　人鱼的笑容让他有些慌神，笨手笨脚的少年一个趔趄，差点摔进深不见底的水里。还好人鱼眼疾手快地用尾巴紧紧地裹住了穆夏拉的手臂，才阻止了穆夏拉狼狈地摔下去。

　　“谢、谢谢。”原来人鱼的尾巴真的是滑溜溜的，而且似乎还有一些……黏液。

　　“没事。”在穆夏拉稳住重心之后，人鱼收回了尾巴。

　　穆夏拉迅速地找了个离人鱼有一段合适的社交距离的位置坐下，他还是没有直接把手电筒对准人鱼的方向，但他已经可以看清人鱼的表情了。

　　人鱼看起来似乎没有先开口的意思，本着帮人帮到底的原则，穆夏拉问道：“所以，你让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人鱼指了指穆夏拉腰间的手电筒，说道：“你可以调整一下那个东西的角度吗？这里太黑了。”

　　听起来人鱼是想让自己把这个岩洞尽可能的照得更亮。于是穆夏拉点了点头，爽快地答应了人鱼的请求，取下腰间的手电筒，寻找着合适的角度。

　　穆夏拉听见人鱼又说，语气像是命令：“还有一件事，你把裤子脱了。”

　　扑通一声——率先回答人鱼的是手电筒掉进水里的声音。然后，是穆夏拉透着慌乱的声音：“啊？我、我可以拒绝吗？”

　　人鱼没有说话，但穆夏拉敏锐地察觉到人鱼似乎不大高兴，他又紧急找补道：“……不，我的意思是，你要我脱裤子做什么？”

　　掉进水里的手电筒本来就是人鱼勘察专用款，因此在水底也可以发光。现在它应该是卡在了某处石缝中，而发出的光芒经过折射和反射，刚好落在人鱼的身体上。

　　穆夏拉终于看清楚了人鱼的模样。或者说，穆夏拉终于注意到了人鱼的生理状态。

作者有话说

　　随便搞点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