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斯坦尼的一封信》93号加满

17、第十七章

　　Jack chen其实算是礼乐心里的一个好朋友，或者说亦师亦友。后来他们成了很好的酒肉朋友，有事没事就在一起喝酒，只是Jack倒是比她有点底线，说他为人师长可不能在办公室里喝酒。
　　后来他们太忙了，因为项目忽然有一天进入了一个高速发展的时间段。
　　或者说，那个时候整个项目忽然像癌细胞一样，开始了不受控制的繁殖和发展。
　　其实这些和礼乐都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因为她也不是很在乎这个项目最终能做出来什么东西，结果停留在哪个层次。
　　“我可以确信，是一种动物激素酶。我们无法人工合成，我们只能一个物种一个物种去找。对于蛋白质的重量和结构都有非常精准的要求。”
　　是在做这部分的一个研究生来汇报的，那个时候礼乐就在Jack chen办公室里，只是在打盹儿。老师的办公室大，他在里面放了张行军床。中国人一般来说都需要午睡，尤其是礼乐，喝五杯美式吃完饭了之后照样脑袋发困。但是她的办公室是和其他学生挤在一起的，充其量也就一格办公桌，根本没地方放多余的东西。
　　于是和Jack熟了之后，有事没事就去充分利用一下他的剩余空间。最开始还是寄存一些东西，后来就直接困的时候躺在老师的行军床上头上蒙着毯子睡觉。
　　“去相关蛋白质的信息库里筛查过了吗？”
　　Jack根本不考虑会不会吵醒礼乐，每次礼乐来睡觉他都恨不得拿把电钻给办公室重新装修一遍。
　　“查过了，似乎是没有。但是我们考虑到一些未被记载的物种，我们还是打算大海捞针的试一下。比较教授，如果真的能找到这种蛋白，那我们的研究结果也许就不再是探究肿瘤的一种机制，而是抑制肿瘤细胞的分裂。你知道，教授，这将是科学界多么大的成就，这也将是人类对抗疾病的重要一步。”
　　Jack chen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研究生，似乎也没多大激动。仿佛为了这事冲一下诺贝尔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你去做吧，别有压力。做的出来就做出来，做不出来就算了。你知道的，科研是一条很漫长的路，成功从来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研究生走了之后，门关上的一瞬间，礼乐闭着眼睛把被子从头上拉下来，困的还是嘴都张不开，话也说不囫囵。
　　本来一般她是不会张嘴的，她知道Jack chen经常有意看不惯她好吃懒做还睡他的床，她一向不是个会服输的人。她被烦死也不会睁开眼睛。
　　今天还是浅睁一下吧，毕竟是真的有话想说。
　　“你这么爱扫人家兴吗？你不爱研究生物人家爱啊，科研漫漫长路才刚开始，你一盆冷水泼头上了。”
　　Jack扭头瞥她一眼，嗤笑一声，懒得计较。
　　“什么扫兴，我哪句话扫兴了？我怕她期望太高而已。”
　　Jack注意力又回到了自己原来做的事情，只是补上问了一句。
　　“你今天都劳动大驾睁眼了，不是问我这个问题吧？”
　　礼乐点点头，又想起来估计老师都不会往这边看。她翻身坐了起来，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然后发了半晌的呆。
　　就在老师以为礼乐不会再说话时，忽然听见了她跟梦呓一样的声音。
　　“如果找到了怎么办？要批量捕杀吗？那可是肝脏激素啊。”
　　Jack听到还是愣了一下，毕竟这冷不丁的。
　　不过其实老师是能有所预料的，从听到学生汇报的那些情况来看，有点经验的都知道如果真找到的话，下一步该怎么做。
　　何况他现在也算是了解礼乐。他知道礼乐在乎什么。
　　“我说，你刚刚还说我。”Jack挑了挑眉毛，终于屈尊转过身来好好地看着礼乐，手肘撑在膝盖上，居高临下，却也带着点认真的看着还坐在床上的礼乐。
　　“那我再跟你说一遍，科研这件事情成功的概率很低。大海捞针找一种激素蛋白，尤其还是没有记录在册的，概率更低。这种事情你读博以来也得经历过几次了吧，根本没后文的好吗？”

　　忽然间，礼乐的脑子好像不转了，眼前也阵阵发黑。那一瞬间她好慌张，她觉得自己或许呼吸道出问题了，好像心脏也失去了控制。她想大声的呼救，想让老师叫医护，可是她发不出声音。
　　在那令人窒息的，渐渐黑暗的世界里，忽然她好像换了一个地方，又或许是一些瞬间的反复切换，像蒙太奇一样把那些片段剪辑成了一个逼真的片子在眼前播放。
　　她好像在那个噩梦一样的家里，那些人手里拿着枪，她本来在Jack chen的家里，老师说要让她尝尝他新研究的辣子鸡。眼前却是鲜红一片，并不是辣椒。她在床底，那些鲜红的血顺着地板流进床底，她的手抖得不像话，她听到老师哀求的声音，听到老师的惨叫，听到无情的枪响和血管崩裂，然后她从床底的缝，看到老师顺着墙缓缓滑下来，身上都是血，眼睛渐渐的无神，却最后还是和她对上。
　　然后老师对她做口型。
　　“活、下、来。”
　　不要，停下，停下！
　　不要死，我们都活下来，你活不下来，我以后如何面对这段时光。
　　这种明知结局的故事，重复起来却依旧让礼乐无法承受。
　　停下来！

　　礼乐猛地睁开眼，粗重的喘气在呼吸罩上碰撞，放大，还打上了水雾。她大脑一片空白，瞳孔还有些涣散，那些记忆疯狂的涌进大脑。
　　她在哪？从哪里醒来的？睡过去前在做什么？
　　忽然视线里出现了精致的五官，带着一些惊喜，还有一点压不住的疲惫。他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她耳边耳语似的。
　　“醒啦？”
　　很温和，很清晰，很安心。
　　“我叫医生来看看，好不好？”

　　医生鱼贯而入的时候，礼乐尚还不能完全压制住自己狂跳的心脏。她脑子还不能很清楚的思考，那一切的运转逻辑还被恐惧和绝望狠狠地压制。医生来检查她的状况，她连反应都很难做一下。
　　可她知道她的状况其实还好。只是做噩梦了。
　　“病人可能还有点疲惫，精神恢复起来还需要时间，不过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多养一养，多补一补。”
　　病房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礼乐才勉强控制住自己。她慢慢的撑着身体坐起来，只是躺久了没有力气，倒是把刚刚听完医嘱进门的黎化吓一跳，快走两步过来扶住她，又赶紧把床调高。
　　“慢点。”
　　礼乐垂着头把自己安置在一个舒服的位置，又抬眼倦怠地看向他。
　　“我什么毛病啊？”
　　黎化好像很不满意她的语气，皱了一下眉毛，但还是很乖的回答她。
　　“医生说你身体营养跟不上，贫血。很贫血，胃要出毛病了。你还有点哮喘，睡着的时候你呼吸性能有时候跟不上。”
　　礼乐点点头。
　　“没大问题。养养就行。”
　　黎化一口气噎在喉咙里没上来，但看她刚醒，人还迷糊着，也不想说什么重话。于是转头拧开了保温盒盖子，鲜香的味道顺着缝就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很快就充斥了整个房间。
　　“你现在适合吃点流食，饿不饿，先喝点汤吧······”
　　“我吃素很久了，不喝肉汤。而且我咀嚼功能又没退化，吃什么流食。”
　　黎化脸上的愠色有点压不住了，从礼乐醒过来之后说的没一句话是他爱听的。他想得到礼乐平时应该不是什么注意身体的人，但是已经是从医院醒过来的人了，还是如此儿戏的态度实在是让人很难心平气和。
　　刚要说什么，床上的人已经又大手一挥，懒散的朝他抬了抬下巴。
　　“对了，你怎么来了，从哪来的。”
　　黎化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然后又组织了一些更难听的话，还没出口，病房门又打开了，贺旻带着墨镜面色也不怎么好地进来了。
　　“我叫来的，怎么了，你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