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斯坦尼的一封信》93号加满

14、第十四章

　　礼乐真的很了解贺旻。下飞机第一眼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还别扭着呢。一言不发接过礼乐的行李箱转身往外走，没走两步被礼乐从身后勾住脖子搭着背。
　　“小美人，别愁了。你要真愧疚，以后我住你家，你给我做饭做家务伺候我，给我当牛做马十年，行不？”
　　“去死吧你。”
　　贺旻果然破大防，

　　“现在的情况就是，股东又开始闹。最开始他们一直以为老贺，”贺旻顿了一下：“贺览还会回来，算是留了点余地。现在坐实这件事了，公司股价大跌，股东都琢磨着套现跑路。”
　　坐上车了，贺旻也不浪费时间。把墨镜取下来的时候，眼睛下面有不小的淤青。礼乐瞥了她一眼，结果了她递过来的文件。
　　“财务这个月的报表，还有我们前段时间跟天元那边签的合同，贺览事情一出，那边不想合作了，挑着合同漏子想解约。天元还好，和鸣那边还想要违约金。”
　　礼乐眉毛一挑，接过来打开文件。
　　进来公司资金进帐出账乱七八糟，财务部的人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把账做的乱七八糟的。礼乐越看越没耐心，拿着笔在第一页圈了四个圈就叫打回去重做。
　　接洽文件和法院传单都很清晰明了，他们钻的合同漏洞其实并不明确。看起来像是想在他们兵荒马乱手足无措之际，狠狠敲诈他们一笔。估计是觉得她们两个年轻人没见过世面，想趁人之危。
　　“贺旻，这官司有的打。这会儿也不怕得罪了，别害怕，不用我们法务部，另找律师打这个官司。”
　　礼乐的阅读速度很快，几份文件很快就过过去了。
　　“另外，贺旻，这些是当务之急，但是重中之重，还是要稳定住我们公司最主要的产品线，社会舆论。这些你拿手。我知道很难，但是如果我们的盈利再稳定不住，公司就真的完了。”
　　贺旻垂着脑袋，半晌点了点头。礼乐把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还是没忍住安慰她。
　　“贺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从现在开始我们往前走的每一步，都不会比现在更糟了，对吗？”
　　贺旻终于没忍住双手捂住了脸，眼泪争先恐后地从指缝里跑出来，头慢慢地靠在了礼乐的肩上。
　　这些天她有多累，没有人会知道。外界只能看到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飞速成长。可是父亲失踪，出轨，负债，公司濒临破产。这些事情接踵而至，一件件毫不留情地砸在了这个从小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小艺术家身上。
　　她很坚强。她努力地让自己维持理智，在家里哭了一晚上第二天白天就强迫自己换上严肃的面孔，硬着头皮去接下担子，跟那些以前和颜悦色的老油条斗智斗勇。她经常听不懂那些人给她挖的坑，甚至听不出来一些言外之意，于是她24小时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自己中招。
　　还好有礼乐。
　　她真的很厉害。从前她自己开宠物医院的时候，贺旻知道她很辛苦，可从不亲历过。如今面临了这些事情，她才清楚地看到了她和礼乐的差距。
　　公司法经济法，市场调研，财务账单，甚至上桌谈判。
　　她这一刻终于忍不住决堤一样地崩溃。她的委屈太多了，她自己都无法分清楚到底都来自哪里，也没有人能理清楚各种分量。
　　“礼乐，我现在才发现我真的白活了二十多年。遇到一些事情，没有你我什么都办不了。甚至到现在，我都没学会怎么看财务报表。”
　　礼乐笑着叹口气，手摸了摸大小姐保养的很好的头发。
　　“我没想过让你学看报表。我当时可是花了两年修了一个学位才学会的。贺旻，公司是做实业的，是也是需要创新的，创新是需要艺术家的。你啊，等过了这段时间之后，还是安安心心的做你的艺术家，好不好？”

　　“你有查出来，礼乐和贺旻是怎么认识的吗？”
　　刘明德站在黎化的办公桌前摇了摇头。
　　“这个具体的证据没有，但是很大概率就是礼乐当初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认识的。”
　　黎化点了点头，眼睛从资料上移开，扬扬下巴示意刘明德坐下说。他知道一定还有后文。
　　果然，刘明德拉开椅子坐下，脸上开始出现了一种纠结措辞的五官迁移。
　　“我最开始查贺览这个事情的资料的时候，就越查越不对劲。就算贺旻是礼老师宠物医院的第一个股东，礼老师也不至于倾家荡产地帮忙填完这么大一个坑之后，还出力去帮贺大小姐稳定公司。”
　　“所以我就沿着根查下去，正好我之前的大学同学就在COF就职。具体的的确是没查出来什么，倒是翻出来了一段小的传言。”
　　黎化坐直了身子，翘着的二郎腿也放下来了。他知道该到重点了。
　　“听说当时礼老师研究生毕业，其实还是申请上了博士的。就礼老师博一期间呆的那个项目组，好像得罪了一个很大的当地的生物公司。那个项目组的老大也是个中国人，在某一天忽然在家被枪击了，第二天，礼老师就失踪了。”
　　房间里安静地恐怖。刘明德说起来也感到胆战心惊。他不敢想象如果他说的这些传言是真的的话，那在那个宠物医院的老板身上到底发生过何等恐怖的事情。
　　他现在看不懂黎化的表情。他垂着眼睛，手里一直握着刚刚顺手从桌子上捞起来的笔，似乎是没什么变化，但握着笔的手上青筋似乎多了两根。
　　“继续。”
　　“大约一个月之后，礼老师重新出现就是直接在中国境内，同一时间贺旻本科退学一起出现在了京市。两个月后，贺旻出资在东城街道给礼老师租下一间180平的门面房，开始做起了宠物医院的生意。”
　　刘明德这次话音落下，室内就进入了长久的沉默。他甚至不敢再看黎化的表情了，从现在开始黎化的所有反应都将是他与他共十几年从未应对过的了。
　　黎化的沉默久到刘明德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他看着黎化慢慢转着椅子背对着他。他的头似乎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
　　“我好像真的错过了她的好多年。”
　　最终，刘明德面前，这个已经做了很久喜怒不形于色的上位者一下子颓废了下来，垂着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那一瞬间他知道，黎化是在觉得自己活的很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