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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清醒的堕落（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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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老人仿佛在意料之中，又带着他们离开了。
等再见的时候，已经是半年之后了，那位老人在心理咨询室坐下，他的每一口呼吸都如此的沉重，他说，“我刚将我的二儿子送走。”
“他去外地工作了吗？”
“不，他被恶魔带走了。”那老人看上去很平静，“在来你这里诊断之前，我的二儿子刚结婚，但是总是控制不住的有不好的念头，他总是在悄无声息的实行。
他妻子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将自己弄的浑身是伤了。
他被诊断之后，他的妻子离职天天看着他，生怕错过一步就铸成大错。”
“他的妻子很爱他。”
那老人点了点头，“是的，他们是高中时就在一起了。”
“然后呢？”
“那天他的妻子忽然家中母亲忽然倒下了，她急着去医院看一眼，就将我小儿子叫了过去。”
“您是说，那天的两位是您二儿子与小儿子？”
“是的。我的大儿子已经没有了，他在半夜跑去卧轨了。”
“抱歉。”
那位老人摇了摇头，“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还未满十六岁。”
“我们接着说您二儿子吧。”
“嗯。小儿子过去的时候跟他的妻子做了简单的交接，吃饭的时候，他们两个都不会做饭，于是就订了餐，送餐的找不到位置，小儿子就出去迎了迎，前后也就几分钟吧，等小儿子回来的时候，二儿子在房间内自缢了。”
“世事无常，请您节哀。”
老人点头，“其实我早就预想到了，大概我也会到这一步，只不过，我比他们都清醒一些。”
“再然后呢？”莫亦安见凌知予停住了，着急的问。
凌知予起身倒了杯水递给莫亦安，“喝点水，你嘴唇干了。”
“哦。”莫亦安接过喝了一口，“快讲啊。”
“那位老人的治疗断断续续，他每次来的时候，总会跟我说一句，嘿，你看我坚持到了现在。
其实他的情况很不好，他说他总会看见他的孩子，他们在抱怨他，甚至憎恶他。”
“为什么？”
“因为遗传。他的孩子们怪他生下不快乐的他们，他们每天都被自己的情绪折磨的不成样子，连本来正常的母亲都被他们感染了，他们一直生活在压抑的环境之下，这种压抑来自于充斥着负能量的家人们。
偏偏，他们的血缘关系注定将他们捆绑在一起。
老人很自责，在治疗的时候他曾经说过他尝试过很多次自杀，但是他的妻子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像是贴身护卫一样，这么多年，如果没有他妻子，他活不到现在。
大概又过了三个多月吧，那位老人又来了，这次他的头发彻底白了，甚至稀少了许多，像秋季枯萎的杂草一般，他整个人看上去乱糟糟的。
他说，医生，是我错了，我这样是不该有孩子的。”
“发生什么了？”莫亦安问。
“他的小儿子失踪了，他的小儿子本身就有抑郁症，在二哥离世之后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自责里，于是他走了出去，再也没回来。
老人一开始还抱有希望，但是随着一天天过去，他从希望转变成了失望，最后警察通知了他小儿子确切死亡的消息。”
“是...怎么？”莫亦安有些问不出口。
“跳河，被捞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呈现巨人观，这件事在当地霸占了好几天的热度。”
“那现在呢？那位老人，他还...”
凌知予摇了摇头，“他小儿子出殡的时候，他一头撞在了棺材上。”
“那...他家...”
“现在只有母女两个相依为命了。老人的妻子身体还算硬朗，他的女儿怕继续遗传，结婚之后，一直没有要孩子。”
“你不是说他女儿症状轻吗？这样也会遗传吗？”
“说不准，遗传只是个概率而已，不过，自己的三个哥哥跟父亲都因为抑郁症离世，她说到底还是恐惧。”
“也是，不过这个故事里，最可怜的是母亲了吧。”
“嗯，还有那位二嫂。”凌知予说道，“他们都陪伴着病人走了很久，不放弃不抛弃，可是仍然没有改变结果，只能清醒的看着他们堕落。”
“那我呢？”莫亦安把绑着纱布的手举到眼前，“我最后，也是这样的结果吗？”
“你不会。”凌知予肯定的回答。
“你怎么这么确定啊，凌医生。”莫亦安打趣道，“你就不怕你现在说大话将来打了自己的脸吗？”
“莫亦安，等春天的时候，我们一起面对吧，好吗？”
“面对了，就会有好的结果吗？”莫亦安歪头看他。
“不一定，但是无论好坏，我陪你一起承担。”
莫亦安盯着他的眼睛，仿佛在确认他话中的可信度，可即使他那样真诚了，他仍然还是想往后退。
“你让我想想吧。”
凌知予好字还没说出口，病房中就传来一阵骚动，一位全身几乎缠满了纱布的人被推了进来，安置到了他另一侧的床位。
一位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眼睛红肿，像是哭过很久的样子，但是看到错愕的两人还是向他们两个温柔的说了一句，“抱歉，吓到你们了吧。”
“没有。”凌知予伸手拍了拍莫亦安，提醒他回神。
莫亦安确实被吓到了，他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病床上的人出神，直到凌知予提醒他，他才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凌知予，眼神中流转着心疼还有思念。
凌知予张了张嘴，用口型告诉他，“别怕。”
莫亦安伸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示意他低下头。
凌知予低头倾听，他感觉到莫亦安的嘴唇贴着他的耳廓，“我不是怕，我只是想起了小林子。”
凌知予忽然想起了他对他讲过小林子的故事，他了然的点点头，看着仍在麻醉中没有醒的患者，他拿了一盒抽纸递给了仍在哭泣中的母亲。
那母亲受宠若惊，连忙道谢，“谢谢谢谢，不好意思，这么晚，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休息了？”
“没有，我们两个也正在聊天。”凌知予回答道。
那位母亲看了眼莫亦安，目光在他受伤的手腕处流转着，莫亦安像被电到一般将手藏进了被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