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梦境》荔枝树与猫

17、破碎的天使（5）

　　“他才不是。”小林子喝的晕晕乎乎的反驳他，“安哥人很好。”

　　“哦？”杜佳来了兴致，“他一个学期没搭理你他还好呢？你倒是说说他哪儿好了？”

　　“安哥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小林子摇头晃脑的说，“他给我买好吃的...”

　　“给你买好吃的你就对他死心塌地啦？那我还给你买过呢，你怎么不觉得我好。”

　　“不一样的...”

　　“是是是，知道你是他小迷弟，懒得跟你犟。”杜佳扭头跟莫亦安说，“看见没，就这么傻呵呵的一个小孩，你还一学期没搭理他，你舍得吗你。”

　　“去你的。”莫亦安随口骂了一句，“管好你自己吧。”

　　“行，一个两个都不用我管，喝酒喝酒。”

　　到了晚上九点左右，杜佳嚷嚷着要再去ktv嗨一下，莫亦安被他吵的没有办法，便答应了。

　　杜佳坐在出租车副驾驶突然沉默了下来，好半天问了一句，“莫亦安，你以后打算去哪儿？”

　　“不知道，没想好。”

　　“那你会离开这里吗？”杜佳喝的嗓子有点哑。

　　“会。”莫亦安斩钉截铁的说。

　　“什么时候？”

　　“这两天吧，打算出去旅游转一转，看看喜欢哪个城市就在哪儿上学。”

　　“真羡慕你啊...”杜佳的声音有些沧桑，“我离不开这里了，莫亦安。”

　　莫亦安没有问，他知道，自从杜佳的父母离婚后，他妈妈就像是看犯人一样看着他，每天几点必须打电话，几点之前必须回家，如果联系不上他妈妈就会直接报警。

　　莫亦安没有办法评判别人的生活，只能用沉默回应着。

　　“回家吧，不然她又要报警了。”杜佳苦笑着说道。

　　“好。”莫亦安先将杜佳送了回去，又让出租车停在离家的一条十字路口处，跟小林子慢慢悠悠的走回家。

　　莫亦安快到家的时候，小林子忽然拽住了他的衣角，“安哥。”

　　小林子的声音仍有些奶声奶气，叫他的时候就像小孩子在撒娇要糖吃一样。

　　“嗯？怎么了？”莫亦安低头看着他拽住他衣角的手，紧紧的，微微颤抖着。

　　好半响，小林子把手松开了，抬头对着莫亦安笑。

　　莫亦安第一次见到他笑，开怀的，明朗的，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笑的露了标准的八颗牙齿，他听见他说，“安哥，你很好，是你教会我可以选择，可以拒绝，谢谢你。”

　　莫亦安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了？突然这么煽情。”

　　“没，只是听不得杜佳说你不好。”小林子捋了捋被摸乱的头发，“安哥，祝你金榜题名，一路顺风。”

　　“你也是，小林子未来可期。”莫亦安又拍了拍他的脑袋。

　　小林子又抿唇笑了笑，“我走了，安哥，再见。”

　　“嗯，再见。”莫亦安朝他挥了挥手，路灯下，浓重的夜色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他朝他喊了一声，“小林子，好好照顾自己。”

　　小林子转过身，明媚的对他笑着，“再见啊，安哥。”随后对他挥挥手，一蹦一跳的消失在黑夜里。

　　莫亦安第二天便直接收拾行囊走了，他走走停停了许多城市，他在每一座城市里寻找着家的感觉。

　　他离开那座城市小半个月，杜佳跟小林子默契的都没有联系他，出成绩那天，杜佳给他发了条消息，“恭喜恭喜，金榜题名，从此天高海阔任君飞。”

　　莫亦安回了句，“谢谢。”

　　又过了一个星期左右，他睡得正昏沉，忽然手机铃声急促的响了起来，第一个他看也没看直接挂断了，手机那边的人像是催命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的打，锲而不舍，直到他接了。

　　“赶紧回来，小林子出事了。”电话那头还没等他说话，就直接简单明了的说，“他跳楼了。”

　　莫亦安反应了半响，昏沉的脑袋似乎断了线，他给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声音沙哑，“你说谁？”

　　“小林子，跳楼了，当场死亡。”

　　“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

　　莫亦安像是被人当头一棒，脑袋“嗡”了一下，手指握着电话微微颤抖，“我...我这就回去。”

　　莫亦安买了最早的一班飞机往回赶，直到上了飞机，他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打开社区的群聊天消息，快速的向上翻动着，直到翻到了他想要的一段视频才停下。

　　他闭了闭眼睛，深呼吸，指尖颤抖着点开。

　　视频是昨天下午一个围观群众发到群里的，说有个小女孩跳楼了，内容是一个人的身体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趴在地上，周围的鲜血围绕着她绽放着，她像是养分一般，供给给了周身鲜艳的花朵，可是花朵开的越是艳丽，她便衰败的越快速。

　　昨天下午莫亦安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并没有当回事，这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在选择不同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他只是个普通人，即使慈悲为怀，却做不到兼济天下，所以他只是感叹了一秒生命的脆弱，便关掉了手机。

　　可是...他竟然是...小林子啊...

　　莫亦安下了飞机第一件事就是去求证，他找到了杜佳，杜佳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胡子拉碴，眼神中都失去了光芒。

　　他上去给了他一拳，“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又对他做了什么！”

　　杜佳被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倒在地，他抹了嘴边的渗出来的一丝血迹，咬牙站起身，“砰”的一声，给了莫亦安脸上结结实实的一拳，“你就这么不信我？”

　　莫亦安被打的后退了几步，“那为什么？”他走上前紧紧抓住他的衣领，朝他咆哮，“为什么！！！”

　　杜佳不屑的笑着，“你就离他家几步远，你问我为什么？他把你当做好哥哥，最亲的人！出事儿之后你来质问我为什么？我还想问问你为什么？！”

　　莫亦安松开了手，整个人像是泄了气一般，“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杜佳像是疯了一般对着他讽刺的吼道，“您是谁啊，您可是市里的文科状元，高高在上，我们是谁啊，我们都是你成长路上的绊脚石，你随随便便丢下就丢下了，连个招呼都不用打一声，高考完吃饭那天，我说你两句他还一直护着你，不让我说，凭什么啊，那个学期你只沉浸在你自己的世界里，哪管过我们这些人的死活啊，亏他还一直想着你，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还让我瞒着你，怕影响你高考，你说要走，他就让你走了，明明可能你停下来回头伸伸手就能救他一命，可偏偏，他舍不得让你停下来，舍不得你回头。”

　　莫亦安被他吼得一愣，靠着墙角蹲下身，重复的机械性的说道，“我不知道...”

　　杜佳看着他无助的样子心里也有些难受，他其实知道，也不是他的错，他拿出烟，点了一根，慢慢冷静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子，我们都是，不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