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夜明之初·§1.莉克洛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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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这里真是够荒凉的了。”浴衣少女纱也加望着眼前的一片荒芜不禁感叹“有多久没人到过这里了？”
安杰罗德一双桃花眼眨了眨，摆出沉思状：“唔……自从我跟了忧逝大人就离开了这里，算起来差不多也有七百多年了吧。嗯，应该是七百年。”
火红碎发的青叶七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你跟了忧逝大人，说得你像个压寨夫人似的——
“七百……”然而有人并没有意识到被青叶七夏捕捉到的“敏感词汇”，而是抓住了另一个重点“从那之后的七百多年间一次也没有回来过？”纤细的少年，千水凉对此表示十分惊奇。
所以说“从那之后”——“那”指什么？什么跟了忧逝大人？青叶七夏还在这个点上纠结。
“嗯，一次也没回来过。”安杰罗德十分干脆地回答。
所以说……青叶七夏发现大抵是没人会在意“跟了忧逝大人”这个问题了，更何况忧逝大人本人也无动于衷，所以她选择放弃纠结于这件事，转而投入下一个话题。
“哼。”冷哼一声，青叶七夏一掌拍上千水凉的左肩“这家伙，自打我见了他他就没出过夜灵馆。忧逝大人也没让他出去过，他就好几百年窝在水榭喂鱼扫地擦地板，我都以为他跟我一样是无家一族。”又朝安杰罗德翻了个白眼，青叶七夏接着说“如果不是后来忧逝大人提起，我都不会知道这家伙只是懒、懒得动、懒得回家。他不光有家，这‘家’还是贵族级别的城堡！”
“只是几百年后城堡变成了废物堆。”安杰罗德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无视了青叶七夏处投来的白眼“连昔日引以为傲的第一花园如今也已经变成了……草场。”
“要说草场……”一直看热闹的黑发少年伊空澈眼角微微抽动“安杰罗德，正确意义上讲——这么一大片几乎没头没尾的荒草地难道从前只是你家的花园？”
一语惊醒梦中人。
尚在感叹中的众人全身瞬间变得有些发僵，这其中当然不包括“草场主”安杰罗德、已知真相的青叶七夏……还有万能的忧逝。
然后安杰罗德欢快地点头，欢快地说：“是啊。”
“咔嚓。”穷了十八年的千水凉一颗玻璃心碎裂了。
想他千水凉英俊聪慧只因没钱还有隐情才不得不“卖身”夜灵馆，亏他还当安杰罗德“同是天涯沦落人”可是——有钱人有钱人有钱人安杰罗德其实是个超级有钱人有钱人有钱人……
“哥哥……”僵着身体的伊空纱也加僵硬地转向僵硬的伊空澈“凉哥哥表情好怪，他怎么了？”
“啊……”伊空澈缓缓地说“大抵是玻璃心的忧郁少年在感叹社会不公人生变化莫测世态炎凉罢了。”
哥哥，你到底在说什么……伊空纱也加无言以对。
“既然全员都已经到了这里，忧逝大人也不介意将我的身份彻底公开了吧。”一撩额前金色的碎发，安杰罗德温柔的视线与忧逝的视线对接“择日不如撞日——呐？”
句末那声“呐”，我们可以将它理解成撒娇装可爱么……正一点点从僵化状态中解脱的众人暗想。
七百多岁的人装可爱，光是想想脊背上就有寒气上窜了……
忧逝面无表情地与安杰罗德对视片刻，漆黑的右瞳里似乎酝酿着什么复杂的情绪。
“安杰罗德·幛斐多萨。”娇小的身形动了起来，忧逝绕过左右的人来到安杰罗德身前，她仰起头，自然的风吹过，一头乌丝划出三千弧线“莉克洛珂城堡主，成长的十字剑骑士蜕变而成的十字剑公爵。”
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两个人般，安杰罗德与忧逝对望着，化成一幅唯美的画面——
“再近一点就真的亲上了哟，小安加油！”
“……”
“……”
“……”
“……”
“……”
“……”
“……克兰蒂，你个蠢女人。”青叶七夏捂住眼睛低声说。
一直沉默不语的克兰蒂真是……一鸣惊人……同样不发一语的少年伊洛雷亚无声地叹息。
安杰罗德脸上的笑容不变，尽显出他的绅士风度。他笑着看了眼克兰蒂，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可惜你的提醒起了反作用哦，克兰蒂小姐。”
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克兰蒂竟然一弯腰，认认真真地说：“对不起！”
于是，青叶七夏笑了，灿烂而狰狞着。
“克——兰——蒂——”拔高语调，青叶七夏抽出腰间的法杖一步步迫近克兰蒂“你这个大白痴！”一杖挥落，正敲在克兰蒂头上。克兰蒂立刻开始躲闪青叶七夏接下来的攻击。她绕着伊空澈和伊空纱也加兄妹来回小跑，完全把这两人当成了挡箭牌。青叶七夏则跟在克兰蒂身后不时出击，精准地避开了呆立的兄妹两人。
“喂喂小七你为什么打我！”克兰蒂抱着头左闪右跳。
“你这破坏气氛的蠢女人不打醒你你就学不会看时间！”青叶七夏挥杖而来。
“啊啊谁不会看时间了一天二十四小时每小时六十分钟……”
“白痴！谁跟你说这个！今天我立志为民除害！”
眼见杖影错乱不时贴着他和妹妹的脸颊发侧衣角而过，伊空澈担心伊空纱也加会被误伤，于是迅速出手，握住了青叶七夏刚刚挥来的手腕。
“好啦好啦，再打下去她就成真的白痴了。”伊空澈微笑着说。
青叶七夏瞪着伊空澈抓住她的那只手，用力甩了甩：“伊空澈，放开！”
“暴力是不好的，青叶小姐。”伊空澈对青叶七夏的杀气无动于衷。
“哼，暴力？”青叶七夏皱了皱眉“这叫‘为民除害’，反正那女人本就是个白痴多敲几下又怎样？”
“青叶小姐——”
“你别拦着我，伊空澈你不要拦着我替天行道！”
“青叶小姐——”
“Axes reborn .”
混乱之中，但闻冰冷的声音响起。霎时，混乱转为寂静。
只出一声便能制造出这种效果的人当然只有一个，是忧逝。
不过现下得以全员寂静的原因还有一个。
刚刚那一瞬，随着忧逝的话音落地，荒废的花园的上空立刻浮现出属于它的无数庞大并早已静止的时间轴带交错盘杂着的景象。那一动不动的轴带黯淡无光，使本应碧蓝的天空悄然泛起毫无生气的浅浅灰白。
这是一种令人悲伤的静止，代表着一世繁华的消逝，代表着一个时代的死亡。
“历史还真是让人伤感啊……”向来表现得没心没肺的安杰罗德仰望着空中失去光芒的轴带，低声轻叹。
历史，过去……吗。
你会对过去的时间表示伤怀吗，安杰罗德。
轻轻闭上右眼，忧逝动了动浅绯色的薄唇。
“Backdate .”
迷雾样的白像被人从绵中挤出的水，一点一点侵占了花园的空间，融入了无色无味的空气。白光如潮水般自忧逝上挑的食指尖涌出，缠绕着升空，将轴带缓缓地扯动起来——
“静止于十字剑公爵时代，莉克洛珂花园。”
蓦地睁开右眼，忧逝语毕，白雾白光与空中轴带全部消失，只剩不变的八人与发生巨变的——
“这、这是……”伊空纱也加不由睁大了双眼。
之前的荒凉草场，此刻已变成阳光明媚空气清新的浪漫花海。
置身这花海之中，仿佛踏入桃源之境，风起花涌，卷起无尽怡人馨香。
伊洛雷亚怔怔地站在原地，神色复杂地望着这片无边的花海，蔚蓝色的眸中泛起异样的悲伤。
这是……父亲所在的时代的莉克洛珂……斐多萨没落前的莉克洛珂……原本的他的……家。
“伊洛雷亚。”忽然察觉好友的异样，千水凉轻轻握上伊洛雷亚的手“都过去了，一切都已过去了。”
千水凉明白伊洛雷亚此时是种怎样的心情，他知道伊洛雷亚的过去，他了解伊洛雷亚，正如伊洛雷亚同样了解他一样。
是啊，一切都已过去了。古旧的时代已被摧毁，黑暗的过去已不复存在。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
“我没事，不用担心。”握紧千水凉的手表示自己无事，伊洛雷亚露出一如既往的温暖笑容。
哎呦呦。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青叶七夏撇了撇嘴。少年人的友情……
“啊咧？”众人尚陷于自己的情绪之中，金发的男人忽然一声惊呼“那把象牙椅——还有桌子……连躺椅也是！都在原来的位置上啊！”
“一切如往昔模样。”忧逝远远望着花海深处的白色雕花躺椅“这里是我的重要的回忆中存在的地方。”视线转移，忧逝又一次看向安杰罗德“躺椅上的休憩，圆桌上的下午茶，和……象牙椅上自杀的你。”
“啥？”未等安杰罗德做出反应，克兰蒂竟抢先喊了出来“小安是自杀？小安你也会自杀？”
这就叫不长记性么。伊空澈偷瞄一眼青叶七夏，果不其然，青叶七夏的表情又狰狞了。
青叶小姐其实人不坏，只不过脾气爆了点，而且最无法忍受别人破坏忧逝大人的气场……
话说回来，大家基本都是死过的……除了自己和凉，那么……不知忧逝——
内心忽然一酸，伊空澈别过头不去看相处融洽的安杰罗德和忧逝。对忧逝而言，还是安杰罗德最重要吧。
所以，就算自己想了解她，也无从了解……
“呃……”伊空纱也加悄悄自哥哥身边向千水凉的方向挪了挪。哥哥看来又开始在感情漩涡中挣扎了呢。
喜欢上忧逝大人，真是件辛苦的事。
“呐，凉，你会觉得很奇怪吗。”伊洛雷亚自动无视掉周围人“我父亲是自杀这件事。”
“谁会啊。”千水凉抓了抓自己柔软的短发“相比公爵先生，你那从马背上摔下来死掉的死法才最奇怪。”
“……”
伊洛雷亚无言以对。第一，凉你抓错重点了；第二，我是被乱箭射杀跌落马背，不是摔死的……
可是这些没有办法解释，真的。
于是夜灵馆的店员们又一次陷入了混乱。
自杀……呐。
安杰罗德专注而温柔地看着身前的忧逝。
确实，你也是自杀而亡啊，忧逝小姑娘。
为了那个理由……
然而如今的你已摆脱了那些连我也不知详由的阴影，不再执着于你的守望者的身份，不再拘泥于束缚你的枷锁。
你学会了微笑，拥有了所谓人类的感情。
所以我存在于你最重要的回忆之中。
所以你可以直面你曾最不愿说出的词汇——“自杀”。
所以——我坚信，你会爱上我。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守护你，无论是契约所定的五万年，还是此后无数的五万年。
这一切，你最清楚不过……
一切源于七百多年前，我与你之间的，灵魂的誓言。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夜明之初·§1.莉克洛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