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魂》庞加莱重现

15、第 15 章

　　林知微缓步踏入利州第三中学的大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个江南小镇经过十年的蜕变已然旧貌换新颜，但刻如骨髓的吴侬软语，却经六月如烟似雾初夏凉风扑面而来，如同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悄然开启了尘封的记忆之门。
　　穿过教学楼前的那排香樟树，听着隐约传来的朗朗读书声，林知微心中五味杂陈，十年岁月弹指间，一切已物是人非，但自己终归还是回来了！
　　“不好意思，林博士，刚才临时来了个电话，耽误接您了，”一个穿着灰色职业套装的女生慌忙赶来，“林……林博士，您好。我是蔡校长的秘书陈璐，我们之前通过电话的。”
　　饶是陈璐早已见过林知微的照片，仍旧被眼前的女子所惊艳，只见她身着浅杏色丝质衬衣和阔腿裤，腰间环绕浅咖色皮带，脚踩一双裸色高跟鞋，更显身材修长。她原本的长相偏明艳，但鼻梁上架着的半框眼镜为她增添几分知性气质，兼之未语先笑，引得陈璐一个愣怔，这林博士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本人怎么如此好看！
　　陈璐迟钝地看着她伸到自己面前的左手，愣了三秒才缓过神，刚伸出手又发觉不对，略显尴尬地换了左手握了上去。
　　“你好，陈秘书。”林知微的嗓音带着些沙哑，口音有些偏港味。
　　陈璐只觉得刚才与林知微握手之时，对方的掌心宽厚干燥，但手指稍凉，两人稍一触，林知微就立刻抽回，她似乎对社交距离十分敏感，联想对方在国外学习生活了十几年，陈璐心中表示理解。
　　还没等她回过神，只听林知微说道：“陈秘书，麻烦带我去见蔡校长。”
　　“好的，请这边走。”陈璐微微一笑，带着林知微步入教务大楼，一直走到五楼的行政办公区，他们来到走廊尽头的校长办公室，陈璐让林知微在隔壁的接待间稍候，自己则转身去敲门。
　　进入五楼后，林知微感到陈璐似乎变得小心翼翼，她看到小姑娘轻手轻脚地走到校长室门口，背对着她略略弓起身子，伸手轻轻敲了两下门，里面无人应答。陈璐等了一会儿，略带迟疑的又敲了两下，可里面仍旧毫无反应，她刚准备伸手但又怕挨骂，想了想还是蹑手蹑脚地把头凑近校长室旁边的玻璃隔断墙，隔断墙是常见的双层玻璃，中间留有一层百叶帘，她估计是想通过缝隙瞧瞧蔡校长到底在不在里面。
　　还没等陈璐看出个究竟，校长室的门忽然被人猛力向内拉开，一个中年男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看着探头探脑的陈璐冷冷说道：“陈秘书，你居然敢在我门口偷窥？你想干什么？难道你父母小时候没有教过你尊重他人隐私吗？不敢相信，你的素质竟然那么低！”
　　陈璐双脚并拢，低头听训，手紧紧捏住自己一侧的衣角，别说回复了，连大气都不敢出。
　　“看看你，为什么把衬衣领口的扣子解开，外套的扣子为什么不好好扣上？你一个校长秘书，邋邋遢遢像什么样子，领口拉的那么低想勾引谁啊？还有你脚上的这双是什么东西？我说过，所有教职人员必须穿系带皮鞋，你把脚背露出来想干嘛，居然还不穿袜子！好啊，敢把我说的话当耳旁风是吗，回去给我抄写校规二十遍，明天早上交！”
　　陈璐抬头，越过蔡校长的肩膀瞥了眼林知微，欲言又止，只听蔡校长又大声呵斥：“看什么看，还不给我回去抄校规，在这里磨蹭什么！”
　　陈璐耸着肩膀小声提醒，连头都不敢抬：“校长，您约了林博士下午……”
　　没等她说完，蔡校长点了点手腕上的表粗鲁地打断了她：“看看时间，她要见我居然还敢踩着点来的吗？以为自是谁！让她给我等着吧，好好长个记性！”
　　蔡校长猛的转身欲回办公室，眼角却扫到隔壁好像有个人影，他心知那人就是陈璐口中的林博士，故意不去搭理，暗中冷笑一声。
　　任你是博士还是院士，到了我的地方，都得听我的！
　　校长室的门被重重关上，陈璐轻手轻脚的走回接待间，对着林知微抱歉的笑笑：“林博士，实在不好意思，蔡校长估计太忙了……不如，您先坐会儿，我马上给您去倒茶。”
　　林知微肯定不会跟陈璐计较这些，她平静地点了点头，走到一旁坐了下来，陈璐感激地朝她笑笑，转身去倒茶。林知微独自坐在接待间，盯着校长室的门，微眯起双眼，她深知很多事不能急于一时，也暗暗提醒自己，务必蛰伏起来、找准时机，再给那些道貌岸然、犯下不可饶恕罪行的人以致命一击。狠狠地，致命一击！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当先那位中年女士眉头紧锁、头发微乱，小跑着穿过接待间走向校长办公室，后面跟着个啤酒肚的男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不住叫唤：“徐组长，别着急，慢点儿！慢点儿！”
　　徐丽凤一阵风似的跑到了蔡校长门口，见办公室大门紧闭，秘书陈璐也不在座位上，立刻来了个急刹车，停在门口拨打起了电话。而那个啤酒肚男人跑得慢，经过接待间还朝林知微坐的地方奇怪地瞄了一眼，见徐组长好不容易停下，他也立刻深吸几口气慢了下来，叉着腰抱怨：“徐组长，干嘛那么急呢，能出什么大事！真是！”
　　徐丽凤打不通电话，此刻已经急的满头大汗，她六神无主，只知道原地打转：“蔡校长不接电话，陈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于主任，等会儿万一闹出大事，我们可怎么收场！”
　　那啤酒肚男人顺了顺气，说道：“徐组长，别急。你这都是自己吓唬自己，我做教导主任十几年了，什么学生没见过，抑郁症我见得多了，哪个像你们年级的周垚一样，发了疯似的拿头撞墙！你听我说……”
　　“杀人啦，杀人啦！快去实验楼帮忙！”只听行政办公区外面有人喊到，然后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远去。
　　“什么！”徐丽凤吃了一惊，顾不得手里的电话，拔腿就向外跑去，而啤酒肚于主任也不得不再次跟上，只不过两人还没跑出几步，就跟匆匆而来的陈璐在转角撞了个满怀，陈璐眼疾手快，立刻闪躲，但没料到徐丽凤身后还跟着个于主任，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手上没拿稳，一杯滚烫的热水尽数泼在了于主任身上，疼得他哇哇直叫：“哎呦，烫烫烫！小陈，要死咯，我要死咯！”
　　“于主任，对不起！对不起！我先给你去拿药箱。”陈璐顿时手忙脚乱，徐丽凤见于主任哀哀叫唤个不停，跺了跺脚，交代了句“我先走了”便一马当先跑了出去。
　　于主任大声唉叫：“徐组长，你等等我！哎呦，好疼啊，小陈你快点儿，先给我拿件衣服换，我得跟着徐组长一块儿去看看啊！”
　　“都吵什么！”校长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一个严厉的声音传来，于主任立刻捂住嘴巴，表情痛苦万分，只能用眼神埋怨陈璐，怎么蔡校长在办公室也不知道提前打招呼，害他惹了这个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