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池珠

2、chapter002

　　齐霜了解老家和京市教学资源的差距，能在老家拿到那么高的排名，不代表在京市也可以。
　　但对黎枭，她非常有信心。

　　出门前，叶家荣沉着脸让叶鹿这学期认真学。如果不考个好成绩，他绝不会像别的家长一样，给她出钱买文凭镀金，然后拿着家里的钱混吃等死。

　　齐霜一如既往地帮着叶鹿说话，还十分认真地叮嘱黎枭：叶鹿比他小三个月，在学校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在叶鹿耳中，这可不是什么好话，而是火上浇油。
　　果不其然，叶家荣有了对比，脸色更难看了。

　　叶鹿闷着生气，一口早餐都没吃，气鼓鼓抓起书包往外走。
　　上了车，车身仍然没动静。
　　“怎么不走？”

　　“先生刚给我打了电话，说，要等黎枭。”

　　叶鹿：“不等了，走。”

　　司机为难：“先生交代，小姐如果急着走，我可以帮忙打车。”

　　什么？叶鹿一脸不可置信。
　　她给黎枭腾地方？
　　黎枭比她这个亲生女儿还重要？
　　她咬住下嘴唇，别过脸盯着窗外。

　　黎枭上车时便看到这样的场景，女孩五官紧皱，全身透着烦躁。发现他的视线，气呼呼开口：“看什么看！”

　　“你的。”
　　手里的早餐放到她腿边，黎枭一言不发坐在另一边。

　　司机紧张往后瞟了眼，小姐发这么大脾气，要是一块长大那几个，这会都已经过去哄人了。也就这小地方出来的野孩子不懂人情世故，不懂女孩子的情绪，坐得那叫个四平八稳。
　　真没眼力劲儿。

　　快到学校门口，叶鹿叫停司机，眼尾睨着身边的人：“你先下去。”
　　黎枭看了看她，神色不变地推门下车。

　　“对了，”叶鹿叫住他，“可别和人说我们认识。”
　　黎枭背影顿了顿，随即往前走去。

　　司机把车开到正门，等发现后座的早餐，小姐早没影了。

　　新教室还是老面孔，叶鹿刚迈进教室，对面一个人影撞上来，在她的衣摆蹭出条粉笔灰印迹。
　　叶鹿不满看她。

　　“对不起对不起。”女生立马低下头，露出满头的粉笔灰，声音又小又弱。

　　怎么擦黑板也能脏成这样？
　　叶鹿向来对周围没探知的兴趣，班里的同学几年下来，对她而言和陌生人差不多。眼前叫不出名字的女生，卑微说着对不起，怯怯伸手要帮她擦。

　　叶鹿眉一拧，她最讨厌别人碰她。
　　“算了算了。”

　　臭着脸落座后，低头挂书包时，听到班里窸窣的惊叹声。

　　原来是班主任领着黎枭来了。

　　“下面请我们新同学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少年面无波澜：“黎枭。”
　　班主任干笑了下，放眼全班，适合黎枭个子的位置，只有靠窗的角落。于是手一指，让他坐那里。

　　黎枭叶鹿冷哼一声。

　　第一堂课下课，不远处的程七七笑脸凑近，羡慕盯着她：“鹿鹿，你这发卡真好看，是限量款的吧？”

　　叶鹿懒懒嗯了声，打开手机找学校最近那家店点奶茶。程七七恭维她皮肤白，搭发质好，搭这个发卡简直是锦上添花，絮叨个没完没了。同时，总觉得自己忘了件什么事。

　　不想听她叽叽哇哇的声音，扫到程七七的笑脸，顺嘴问：“喝奶茶么？”
　　“好呀好呀，那我和鹿鹿喝一样的。”

　　下完单，叶鹿抬头发现程七七仍旧盯着她发间，
　　程七七小心问：“鹿鹿，你这个发卡能借我看一下么？”

　　发卡？叶鹿可算想起来自己忘记什么了。
　　她从书包里摸出个礼盒：“你的。”

　　盒子里是和叶鹿头上的同系列发卡，不过是不同款式的，看样子价格不菲。
　　程七七兴奋叫了声，将发卡捧在手里：
　　“鹿鹿，你太好了太好了！”
　　看来小公主把她当成真闺蜜呢！

　　程七七激动地去握叶鹿的手，触到她蹙眉嫌弃的表情，赶紧把手收回。外送电话打来，程七七忙不迭主动当跑腿去拿。

　　两个女孩声音不大不小，黎枭没刻意捕捉，也断断续续听到些内容。女孩被人恭维巴结的模样似乎早已习惯，为朋友出手十分大方。对比昨晚，今天算是极度友好。

　　黎枭垂下眼，对外界不再关心。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班里男生组织一场篮球赛。程七七兴冲冲告诉她，新来的插班生好像也要去，要叶鹿和她一块去看。

　　叶鹿支着下巴翻书：“臭烘烘的，不去。”

　　话落，一道颀长身影从她边上经过。

　　程七七望着黎枭的背影走远，脸一红：“去嘛去嘛，大不了咱们隔远点。”

　　赖不住程七七不住恳求，叶鹿被拖到室内篮球场。里头闹闹哄哄的，程七七把椅子用消毒纸巾擦干净，赶紧请叶鹿坐下看比赛。

　　她们来得恰是时候，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两队比分咬得很近。

　　程七七一颗心都吊在那个跳动的修长身影上，嘴里不忘大声喊着：“加油！”

　　球场上。
　　黎枭投了个三分，防守时示意队友把球传给他。队友却迟迟不传球，大步一迈，弓步投篮。

　　虽然没中，队友依然笑容满满，有些动作不免过了点。不仅是他，其他人似乎也开始兴奋，一个个眼神不断看向观众席，狠得发亮。

　　黎枭不解朝那里看去，一眼发现了人群中皮肤白到透光的小公主。周围的观众或兴奋，或激动，唯有小公主掩着鼻子，满脸不情愿。

　　难怪这些男生一副孔雀开屏的模样。
　　可惜人家压根不领情。

　　球影飞来，黎枭转过脸，一把接住球。
　　砰。
　　又是一个漂亮的三分。

　　中场休息，黎枭提起衣摆扇了扇风，露出少年清瘦紧致的腹肌，身后响起声不自然的轻咳声。
　　是和叶鹿一块的女生。

　　“黎枭，你好，我叫程七七。”她红着脸，扭捏着把手里的水递过来。

　　黎枭不经意去望观众席，恰好遇上小公主轻讽的表情。
　　他示意了下手边的半瓶水：“谢谢，不用了。”

　　程七七失望而归。

　　叶鹿：“你应该去看看眼科。”
　　程七七：“啊，为什么？”

　　“下次别找这么丑的。”叶鹿实在忍受不了这儿臭烘烘又憋闷的气味，拿起手机离开。

　　程七七震惊脸：黎枭，丑？

　　球赛结束，黎枭在洗手间洗完脸出来，顺道去小超市买水。隔着货架，隐约听到对面聊天的女生提到个耳熟的名字。

　　“这发卡是叶鹿送你的？”
　　“对啊，好看吧。”
　　“我家宝上次机场图好像就带的这个，听说超级贵。叶鹿现在对你也太好了，送的东西都好贵！”
　　“毕竟我是她唯一的朋友，对我好也是应该的。”
　　“我真是佩服你，要我可受不了她的公主脾气。”
　　“呵呵，对了，快到我生日了，到时候咱们一块去吃‘集物’吃自助？”
　　“那儿好贵，我这个月的零花钱都没多少了，吃不起。”
　　“担心什么，叶鹿在那儿充了值，到时候咱们报她的名字就行。”
　　“她去么？她去的话，那我就不去了，不想被人嫌弃。”
　　“怎么可能叫她，就我们几个。”
　　......

　　黎枭默默敛眸，把支付码递给店员。

　　回家路上，车里仍是一片沉寂。

　　齐霜怀孕在家，对黎枭转学后的第一天非常关切。絮絮叨叨问了一堆，黎枭两个字两个字回应，简直是惜字如金。

　　叶鹿听着觉得好笑，装什么高冷男神，那么多女生欢迎他，估计心里早乐开花了。

　　少女脸上的讽刺和不屑一点没掩饰，叶家荣不在，她完全不收敛，哪管之前提过的补课学习之类的。

　　晚饭后，她便抱着团团到后院里玩球。她负责扔，团团负责捡。陈姨唯恐她累着了，在边上随时准备着。

　　玩得正在兴头上，有人过来。
　　“鹿鹿，玩得差不多了，我做了些抹茶蛋糕，你刚好和阿枭学习的时候吃。”
　　叶家荣希望黎枭成为叶鹿学习上的辅助，齐霜自然得按他的想法行事。阿姨的蛋糕一出炉，她便第一时间端到这儿来。

　　叶鹿将手里的小球掂了掂，瞥见齐霜端着托盘讨好的样子，不满转过身：“你烦不烦啊。”

　　“叶鹿，其实我也是为你好。”齐霜抿唇，把托盘放下，扶着肚子。

　　叶鹿不吃她“柔弱体贴”这套，斥责刚到嘴边，一边的陈姨扯扯她的衣摆，哄道：“鹿宝，先生交代的事，后头肯定还会来检查的。咱们就去听几分钟，免得到时候先生责怪你，好不好？”

　　陈姨说得很在理，哪怕拒绝，也要找个拒绝的正当理由。反正黎枭不会真心给她补课，肯定坚持不了几天，就会主动放弃。

　　想清楚这个，叶鹿脸色好了点。随即看了看齐霜手里的托盘，手一伸：“给我。”

　　“啊？”齐霜吓了一跳，小公主肯屈尊？

　　“我说，给我，”叶鹿不耐重复了句，“既然是给我的，我拿着没什么不对吧。”

　　话是这么说，齐霜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不过不待她反应，托盘已经被叶鹿拿走了。怕叶鹿为难黎枭，想了想，她还是跟上去。

　　*
　　黎枭写完作业，翻出两张英语报纸。附中的学习进度比老家快很多，难度更大。不同于老家单调枯燥的高中日常，这儿还有各种各样的课余活动，无法在其它课上补缺漏的东西，他只得利用休息时间。

　　敲门声起，他打开门，齐霜看着他：“在学习吧？正好我也把叶鹿叫来了。”

　　黎枭略显意外，短短一天相处下来，小公主骄纵任性的脾气已展现得七七八八，她能乖乖坐下听他讲课？

　　叶鹿不耐催促：“说完了可以进去了么？”

　　“哦对对对。”思及叶鹿还端着托盘，齐霜立刻让黎枭把东西接过去。

　　叶鹿进了卧室，很不客气坐上主位的椅子上，漫不经心指了下托盘，猫儿般的玻璃眼珠满是期待望向黎枭：“你姐亲手做的呢，不尝一下不合适吧？”

　　齐霜：“特地给你和鹿鹿做的，尝尝看。”

　　托盘上的蛋糕精巧可爱，看风格明显是小女生才会喜欢的。黎枭不戳破，随意拿了一个。

　　细腻奶油进入口腔的瞬间，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直冲脑门。
　　“咳咳咳，咳咳咳。”

　　抹茶奶油被人换成了芥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