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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镜与雾】7 ...

  •   林白自己从来没这么大哭过,他最难过的时候顶多是咬着被子角偷偷流泪。

      眼前的和自己每天照镜子一样的脸上,汩汩地流下泪水,好像打开了什么水阀一样,止也止不住。

      泪水不断地从林蟋蟀的眼睛里流出来,划过柔软的脸颊和嘴唇,滴到地板上,打出“啪”的一声。

      一朵小水花在地板上盛开。

      林蟋蟀哭的神情真的非常真情实意,眼里的后悔和疼惜看得林白一阵不自在。

      他这下倒是忘记自己的痛了,不好发作,只好用完好的那只手牵着林蟋蟀做到了沙发上。

      林蟋蟀在他的沉默的姿态之下,也渐渐地收住了泪水,只不过情绪的波动好像留有余韵,林蟋蟀花着一张脸,肿着眼睛看着林白。

      林白摆弄着自己没力气的大拇指,突然想起来,瞪着眼睛问:“你不是影子吗?怎么现在会流眼泪了?”

      林蟋蟀看着态度改变,愿意和他说话的林白,鼻子一酸,眼里有闪出泪花。

      林白见势不妙,赶紧抽纸按住,比了个深呼吸的姿势,让林蟋蟀慢慢讲。

      林蟋蟀用厚重的鼻音说:“我也不知道...我自从吸食别人的情绪之后,□□的感应就越来越强了...”

      林蟋蟀显然还记得自己吸食别人情绪就会难受的问题,他用眼睛不安地看着林白。

      林白想通了,这小子是用别人的情绪来做力量来源。

      “哼,怎么,嫌弃我没办法给你提供力量了?还是有了真实的身体之后要代替我?”

      既然要说开,林白不得不提出自己心底的疑虑。说着来这句话,林白想想之前承诺的温情片段,声音不由得变冷。

      林蟋蟀感受林白态度的转变,连忙扑到林白正面,小心翼翼避开他的伤处,真诚地盯着林白的眼睛,呼了呼伤口。

      神奇的是,随着林蟋蟀呼出的暖流划过手指,伤痛竟然真的飞走了。

      脱臼的骨骼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林白的痛苦全部消失,就好像之前从没有脱臼过一样。

      林白虽然不是第一次知道林蟋蟀有这样的能力,顺移、监视他之类,但治愈伤处这种天方夜谭的事,还是第一次见。

      林蟋蟀小心把手指放下,退后一步,落寞地低下头。

      林白还是强忍着不去看林蟋蟀,这一切都是因为林蟋蟀,他凭什么要为自己本来就有的东西愧疚?

      林白深吸一口气,坚持让自己不动摇。

      他问:“那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让我出门,你真的想代替我在世界上活着吗?”

      林白问出这句话,只觉得心跳加速,他害怕林蟋蟀回答“是”或“不是”,他心底似乎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想要林蟋蟀的一份确认。

      林蟋蟀没有回答,他走近,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林白不解,他正要开口,却被林蟋蟀的手指抵住。

      林蟋蟀小声说:“你来看就知道了。”

      林蟋蟀把额头同林白的相抵,林白眼前出现了一幅幅走马灯一样的画面,耳朵里也传来那些画面的声音,好似就在现场似的。

      这里,是他俩去二手市场买家具时,隔壁摊位一个中年老板的视角。

      林白记得那个老板,胖乎乎的像弥勒佛,手上一直搓着核桃,很像以前的班主任。

      林白还笑着跟他打了招呼。

      可是在这里,那老板想的是:“这小帅哥看起来真带劲,这么翘,不知道摸起来怎么样。”

      这里,是林白挨训时老板的心声。

      老板喜欢“打一巴掌给颗枣”,当时已经进行到画大饼的环节了,结果被林蟋蟀一口吸掉了当时的情绪。

      老板一边说着鼓励的话,一边想着:“这么便宜的傻子还要我亲自去安排,得让他干到三十岁就走人...”

      甚至在给楼上的大姐捡完被子之后,她心里想的也不是嘴上说的那样,她想:“唉哟,被这个小赤佬摸了被子要好好消消毒啦,这些年轻人都一身病毒的...”

      这些是距离最近记忆比较深刻的人,除了他们,还有路边的花店老板,小卖部的弟弟,隔壁工位的同事...

      面上和谐、友爱,心里却藏着那么多恶毒的、阴暗的肮脏想法。

      令人不寒而栗。

      林白主动分开了两人贴着的额头,他的眼神非常平静,像窗外不会变化的澄净空气。

      林白明白了,林蟋蟀无意间感受到了别人的想法,不想让林白被人这样想。

      林白正好要让林蟋蟀去上班,于是林蟋蟀将计就计,代替他承受所有想法里的阴暗。

      林蟋蟀终于可以委屈地看着林白,他感受到林白把手放下了他的头上慢慢抚着,终于又一次忍不住放声哭起来。

      “好了,好了,明明是你什么都不说,还想自己抗,害得我瞎猜,你还委屈上了。”

      虽然嘴上说着不客气的话,但林白手上的动作非常温柔,他细细的在林蟋蟀的发间穿过,饱含耐心。

      林蟋蟀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林白看着他便秘的神情忍不住笑起来,“你想问我怎么想?我没有想法。”

      “人是最复杂的生物,我要知道每个人心里的想法我不就累死了?我管他们干嘛,我做好自己就行了。”

      林白静静说完,想起什么,揪住林蟋蟀耳朵狠狠问:“你不是吸食别人情绪会难受吗?这下不难受啦?”

      林蟋蟀默默顺着林白手的力道说:“会难受,但是每次回家吃点你的情绪,我就好多了。”

      现在的空气里是许久不见的轻松,暖烘烘的橘子香味刺激着林蟋蟀的味蕾,林蟋蟀觉得自己的“胃”正饿得刺痛。

      真的越来越真实了。

      林蟋蟀觉得自己迫切想吃点什么,情绪,或者...林白。

      林蟋蟀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林白没好气地松开手,说:“不用管别人,还有你,小小年纪还要搞囚禁,谁教你的,下次再这样我就不要你了。”

      林白瞪一眼林蟋蟀,却没什么杀伤力。

      林蟋蟀试探地亲了上来,见林白没有反抗,就好好享受许久没有贴近的亲近。

      林蟋蟀埋在林白颈窝里,静静享受着此刻的安心和美好。

      林白不生气,还愿意再和他在一起,实在是太好了。他能一直和林白在一起。

      林白揪着林蟋蟀后脑的短发,不大不小地用力,说:“听我的话,知道吗?”

      林蟋蟀真诚地点头,自作主张没有好结果。

      林蟋蟀看着放松状态的林白,柔软的红唇因为刚刚说了许多话,变得更饱满,鲜亮,林白躺在那里,眼神从下而上透出某种信息。

      林蟋蟀正要扑上去,却被林白一只手抵住。

      “我说可以了吗?”

      林蟋蟀眼巴巴看着,他分辨了一下空气中的味道,林白现在情绪不赖,没有生气。

      于是,林蟋蟀撒娇似的拱了拱,林白示意把自己抱进浴室,洗干净,才一声下令开动。

      林蟋蟀听到天籁般的指示,痛痛快快地解决了大餐。

      毫无阻力的交融让夜间变得更为甜蜜。

      ——

      林白躺在床上,毫无保留地被林蟋蟀抱着。

      林白的声音还存着一丝慵懒,他慢悠悠开口:“林蟋蟀,你听好了,这些话我只说一遍。”

      林蟋蟀抬起头,他听出了林白话里的认真,于是扬起上半身坐正,把林白的头放在了大腿上。

      林白继续说:“我已经信任过你一次,你没有珍惜这次机会。即使是所谓的‘你对我好’,欺骗就是欺骗。”

      林蟋蟀没有流泪,他似乎明白,这时候的泪水没什么作用。

      他的进步还真是大,曾经他连话也不会说,现在已经能挑选合适场景的合适武器了。

      林白慢慢说:“但我还是愿意再相信你一次,因为你是我,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如果这次,你再欺骗了我,我会永远离开你,你讲永远找不到我,直到死亡。”

      冷酷的话语似乎和温暖的房间氛围不符,但林蟋蟀却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甜美的情话。

      他低下头,在林白的侧脸印下一吻,低声宣誓:“我将永远忠于你。”

      像一位骑士,守护自己的财宝,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不会反悔的决绝。

      林白勾起一抹笑,他伸手拉下林蟋蟀的脖颈,用甜腻的声音说:“再来一次吧。”

      黑夜还没有结束,星光照亮整个忙碌的人间。房间里,玫瑰的香气渐渐扩散。

      沐浴在爱河里的人,不会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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