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梦忆》白小沈

51、第 51 章

　　闵孝陵第一次陪张楸去看张铭，买了一束偌大的白色百合花带着。
　　张楸把百合花放在张铭的墓碑前，想到了一件有趣的童年往事。
　　在她和张忻还很小的时候，张铭带她俩一起去了明孝陵。小小年纪的张楸并知道明孝陵是什么，在神兽道一路追问，要父亲给一个解释。张铭告诉她，沿着神兽道一直往上走，有个人睡在最上面，就因为上面睡着个人，所以这里才叫闵孝陵。
　　小张楸好奇道：“那睡在上面的人是姓明，叫孝陵吗？”
　　张铭被她的童言童语逗笑，只说道：“你长大了就知道。”
　　“爸爸，你那时候笑我把人错叫成孝陵，但现在真的有个叫孝陵的人和我一起来看你了。”
　　两人出了墓园已接近中午，原本是打算去闵孝陵家吃饭的，但闵孝珍来电说薛姨妈不小心摔了一脚，王忱正送她去医院，闵孝陵和张楸也一起赶到了医院。
　　薛姨妈并无大碍，闵母让闵孝珍把刘叔叫过来送她和薛姨妈回家，又对闵孝陵说道：“珍珍说要和王忱的同事们一起去爬山，要么你们也一起去？”
　　于是，四人一起踏上了爬山之旅。
　　洛青市开车出去三四个小时左右有一个著名的隋朝寺院，因为寺院吸引了诸多游客，整个城市都规划成了旅游城市。他们开车到了寺院对角处的一个度假村，度假村建在山脚下，依山傍水，风光秀丽。闵孝珍看了眼明天要爬的山，心里有些发怵，闵孝陵笑道：“姐，这最多算一个山丘。”
　　闵孝珍踢了闵孝陵一脚，“小时候爬黄山你可是我手下败将。”
　　张楸和王忱倒是不料还有这段往事，闵孝珍朝张楸眨眨眼，“他有轻度恐高症，在西海大峡谷连拍照都不敢。”
　　张楸带着笑意看向闵孝陵，“是吗？”
　　闵孝陵气定神闲道：“是我姐乱跑，他们都忙着看住我姐，怕我姐出事。”
　　闵孝珍眉头一拧，王忱赶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我们先各自休息一小时，再回到这里集合去吃晚饭。”
　　这个活动是王忱和办公室的其他五位老师一起组织的。高中老师时常有这样的周末活动，而且也经常在这种活动中带上家属。按照计划，今天是到达和自由活动，明天上午爬山，下午再回洛青市。
　　一个小时后，王忱带他们去了一家农家乐吃完饭，并特意点了鸡汤，据说这里的鸡都是散养的，鸡汤美味，鸡肉鲜嫩。
　　鸡汤上来，闵孝珍连着喝了两碗，而张楸更喜欢鸡汤里面加的笋干。
　　王忱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见张楸喜欢吃笋，介绍道：“这个村落盛产笋，不止笋干好吃，新鲜的春笋更好吃。听说村里的农户家家都有一片竹园，明天我们爬山的地方，也会路过一大片竹园，到时候可以看看竹园里是否还有竹笋长在地里。”
　　说话间，闵孝陵叫来了服务员，问还有没有其他和笋有关的菜，被告知说可以做油焖笋后，闵孝陵又点了个油焖笋。
　　张楸原本听着王忱讲话，见闵孝陵又点了个菜，急急忙忙放下筷子拉住闵孝陵说道：“不用再叫一个菜了，已经这么多了。”
　　闵孝珍比闵孝陵更先说道：“喜欢吃多叫一个菜也没关系，而且论浪费，谁也比不过闵孝陵，你不用有负担。”
　　闵孝陵往椅背上一靠，手臂搭在张楸的椅背上，并不理会闵孝珍的调侃，跟张楸说道：“油焖笋应该用春笋做，只是不知道这个季节春笋还长不长。若春笋不长了，可能是他们把之前的春笋放在了冷库保存，现在再拿出来做。一会儿菜上来你要是觉得不新鲜，不好吃，可以不吃。”
　　张楸小声嘀咕：“这岂不是有些太浪费了。”
　　闵孝陵摸了摸张楸的头发，笑道：“出来玩，偶尔的浪费可以原谅。”
　　油焖笋上来后，单看笋的颜色，有些偏深，可能是上色用了老抽，待把闵孝陵把笋夹搭到张楸的碗里，张楸能闻到笋的香味，放入嘴中，滚刀块的笋咸淡适宜，又嫩又脆，“好吃。”张楸情不自禁地说道。
　　张楸一个人几乎吃掉了一半的油焖笋，中间还不小心把笋吃到了闵孝陵美国买回来的裙子上。张楸有些小懊恼，但抵不过春笋好吃。
　　一顿饭下来，吃得最饱的是张楸，幸好裙子是H型的。
　　闵孝珍当然最懂得张楸的此番心事，笑着说道：“明天都会消耗掉，又要爬山又要赶回洛青市。”
　　第二天七点不到，一行人就在山脚下集合。王忱给大家相互介绍了一番，略作寒暄之后，就开始了爬山。
　　闵孝陵带着张楸走在队伍的末尾，但他预估有些失误的是，即使平时运动并不多的张楸，爬山却很有韧性。她走得不快，但陆续有人开始休息，她并不需要休息，而是反过来问闵孝陵：“孝陵，你想休息下吗？”
　　闵孝陵回答当然是否定的。
　　走到山的三分之一处，山间平坦处有小溪流汇成，再往前走一个弯，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山里竟然出现了一个不算小的池子，池子中间立着几块石头，是供游人行走用的。张楸沿着石块穿过池子，指着前方跟闵孝陵说道：“孝陵，前面是个小瀑布。”
　　闵孝陵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前面高处的平台上有一方狭窄的瀑布，水流湍急而下，水声充斥着山谷。
　　张楸快步走到观赏瀑布的平台上，身体往栏杆外面倚过去，并伸出双手想要去接瀑布落下来的水珠。
　　闵孝陵提醒她小心，想要上前拉住她，不料却被转过身的她泼了一脸水，“孝陵，你这样看起来就更可爱了。”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张楸打趣闵孝陵今天不穿衬衣西裤了，看起来就比平时可爱很多，遭到了闵孝陵的强烈反对。张楸替自己的“辩护”道：“可爱是一个形容词，指的是和平时的你比起来，今天的你显得更和蔼可亲。”
　　“我记得没错的话，和蔼可亲是形容老人的吧。”
　　“那和蔼可亲用得不对，应该说，今天的你显得更平易近人。”
　　“你书都看到哪里去了，乱用成语。”
　　张楸眼珠一转，朝他做了个鬼脸。
　　闵孝陵看着张楸，她今天穿的也是昨天临时买的衣裤和鞋子，头发扎成丸子头，“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什么叫可爱。”
　　张楸不赞同，“女孩子都不喜欢被形容成可爱。”
　　“哦？”闵孝陵声调上去了些。
　　张楸只能停止这个话题，就怕闵孝陵又说出意料之外的话来。
　　闵孝陵用手背擦脸上的水，对面的张楸也在瀑布下被沾上了水珠，阳光一照，张楸身后的瀑布上方彩虹若隐若现，“楸，你身后有彩虹。”
　　张楸回过头，彩虹的形状更明显了，“孝陵，我们拍张照吧。”
　　两人站在瀑布下拍了一张合照。照片里，彩虹并不显眼，两人额前的碎发都因为被水润湿而耷拉到了额头上，但两双眼中的喜悦是无法忽视的。
　　玩闹过后，两人又继续往前走，前面是直道，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直道旁的一小块平地上造了一个亭子，终于感到有些累的张楸选择在这个亭子里休息下。
　　从亭子里往出去，山角下的村落尽收眼底，村落前方是一块块格子状的农田。山风吹拂，张楸两鬓边留出来的两小捋发丝随风舞动，“孝陵，来了山里，心有种忽然间放下来的感觉。”
　　“大自然有种修复的作用。每次旅行，我最喜欢的还是自然风光。”
　　“我想起有次我去贵州的一个苗寨，天空欲雨未雨，车沿着山路开了很久，往车窗外望出去，延绵的山峦云雾缭绕。那时候我想，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神仙都住在山里。”
　　“你说的也不是不可能。”
　　两人休息好，遇到王忱的一位同事带着妻子和小孩也到了此处，于是结伴一起往山顶走。小朋友似是很喜欢张楸，一路都跟在张楸身旁和张楸说话。很快，他们就到了山顶，而此时还未到中午十二点。
　　山顶的风光不如山脚和山腰，因为在造一个玻璃栈道，施工的灰尘漫天飞舞。闵孝陵带着张楸到了大巴处等闵孝珍和王忱，他们还未上来，大家说好了一起乘大巴下山。
　　刚刚喜欢粘着张楸的小朋友，在大巴等候处的便利店买了包糖，兴冲冲跑到张楸面前分享给张楸自己买的糖，张楸认真挑选了一颗糖，小朋友心满意足地回到了爸妈的身边。
　　闵孝陵好笑道：“你还挺受小朋友的喜爱。”
　　张楸吃着糖，但笑容比糖更甜，“孝陵，刚刚我在挑选糖果的时候，他跟我说他觉得生活在山里更开心。真巧，我和他有一样的想法，每次来到山里，总有一种远离尘世之感，所有的烦恼也都暂时搁浅。哈代有本书就叫远离尘嚣，Far from the Madding Crowd。”
　　闵孝陵拨弄了下她额前的碎发，“偶尔几天，当然山里更开心，但是一直生活在这里，那就不会是这么想了。你看我们住的附近，大多都是老人在开店。”
　　张楸略带遗憾地想，闵孝陵说得不错，现实生活毕竟不是桃花源。
　　约莫等了四十分钟，闵孝珍和王忱也到来了，闵孝珍带来了“尘嚣”的讯息，“孝陵，刚刚我收到了徐晓达的辞职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