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日》smprincerose

5、第 5 章 时邬

　　“为什么住在这里？”这里的人不是对你很好吗，为什么在墓地里自己住着。正常人怎么敢在这种地方安家。
　　“这里安静。”时邬的声音已经不再像先前那样充满活力，现在的他摊在草席上，一脸疲惫。自言自语道：“跟人打交道很累的。你一定要今天问吗？明天吧我好累啊。”说完自顾自的躺倒里侧，给星煌留出一些位置。
　　“很晚了，你也早点睡吧...”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
　　星煌没去打扰他，坐到那张简陋的凳子上，小老鼠出现在手上，师尊的信到了。
　　西北的太阳比别处都要毒辣一些，临近夏季，星煌在街道才走了一会，身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走进墓地，阴冷的风吹过，星煌才好受一些，这里倒是个避暑的好地方。他比常人要怕热，每到夏季就呆在屋里不出来，整个人都挂在师尊身上，师尊就是他避暑之地。
　　时邬已经醒了，在看昨天挖出来的袋子，昨晚他是抱着袋子睡的。看见星煌回来，时邬把袋子收起来，星煌手里拿着吃的，时邬闻到香味，扑过去，“居然是去买吃的了，快让我看看有什么！”
　　星煌把吃的给他，自己坐到草席上，看着时邬就坐在地上吃。所以你的桌子和凳子是干什么用的。
　　“你们修士都不吃饭的吗？”时邬嘴里塞满了食物，口齿不清地问。
　　“不是，我回去再吃。”星煌吃惯了师尊做的饭，并不喜欢吃别的，但是师尊喜欢尝试各种食物，即使看起来就很难吃，师尊也一定要去吃一口，然后不再动那道菜，所以星煌会去学各种菜品做给师尊吃。
　　“回去？你不是一个人吗？”时邬吃饭的动作停下来，抱着膝盖坐到星煌身边，垂着头，看起来有些失望。
　　“我有师尊。你不吃了吗？”地上的食物还剩下不少。
　　时邬摇了摇头，“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问完我想知道的就回去。”昨晚和师尊通信已经说好了今天回去，算起来他真正在西北的时间只有不到两天，不过光是到这里就花了他不少时间，这么多天没见，他想师尊了。
　　一时之间没人说话，星煌看向时邬“哭了？这么舍不得我啊。”
　　时邬瞬间站起大喊着给自己辩解“我怎么会哭，你要走就走，我们才认识一天，才不会舍不得你！”又气呼呼的坐下，脸颊通红，咬牙切齿道：“你想问什么赶紧问，问完就快走吧！”
　　星煌在心里笑了笑，果然是小孩儿。
　　“跟我说说流光宗吧，时间越早越好。”
　　时邬盯着地面，看起来不是很情愿地缓缓开口“你知道预言吗？”
　　几百年前的流光宗还没有现在这么出名，当时修士之间流传着一则预言，某一日，会有一只大妖出现在宁玉城，他会影响到大家苦苦维持的平衡，于是所有的修士开始在宁玉城寻找，等着那个妖出现。流光宗这几百年能成为最强盛的宗门就是因为他们先找到了那个妖，至于那个妖最后怎么样了，没有人再知道。
　　星煌有预感，那个妖可能就是师尊，但师尊是妖？星煌有些不敢相信，而且师尊的灵力波动与妖不同，这么明显的事，竟然没人察觉。
　　星煌还想再问，时邬却拉着他站起来，大步向门口走去。
　　“我现在不想说了，除非...除非你再陪我出去走一趟。”
　　星煌心里想到了什么，但没有说出来。
　　“好，正好我要带些东西回去给师尊，你就顺便带我逛逛吧”
　　时邬怒气冲冲瞪了他一眼，“你这个人...真是的！”
　　星煌笑了出来，时邬一个人太久了，好不容易找到人愿意陪陪他，那个人却马上要走了。星煌嘴角笑容淡了些，师尊也是这样吗？可能几百年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山顶上，后来遇到他了，可有时候师尊还是一个人。独自等着他回去。
　　“你跟我说说，昨晚你挖的袋子里面是什么？”
　　“不告诉你！”
　　“好吧”星煌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你...你都不再问问的吗！”时邬快要气死了，这个人怎么能这样逗弄他！
　　“那我偏要说，里面是我给自己买棺材的钱。我一个人，到时候死了也没人会出钱葬我，我想着留一些钱，这样死后不至于被扔到天葬坑里。”
　　“不会的。”星煌笃定地说。
　　“他们都是这么说的。”其实没人说过，没人知道那是我买棺材的钱，你是第一个。
　　星煌看出他在闹别扭，怪不得别人都叫他小孩，确实是孩子心性。
　　“你那些消息都是从哪知道的？”这是星煌最疑惑的问题，时邬看起来不像是会离开西北的人，那又是怎么知道时间那么久远，那么多的消息呢？
　　“想知道，那就求求我吧！”时邬得意地说。
　　许久没得到回音，扭头一看，星煌已经开始专注地挑选起首饰了，仿佛刚刚问话的不是他，时邬刚消下去的怨气又重新聚起来。
　　这次我是不会再告诉你了！
　　时邬带着怨气拉着星煌走完了所有可以买东西的店，这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星煌想着师尊要是现在来的话，说不定可以一起欣赏西北的星空。
　　大概是师尊听到了他的心里话，星煌突然停了下来，时邬没拉动，冲着他喊道：“停下干嘛，还没完呢，看什么呢你...”
　　见星煌一直没有反应，时邬顺着星煌的视线看过去，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眼里带着痴迷。
　　“美人啊...”
　　师尊比他离开前似乎又瘦了点，仍旧是那副打扮，笑着朝他走过来。
　　“星煌。”声音听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气了一样，星煌一惊，有些慌张地跑过去，顺着师尊张开的双臂，抱住他，师尊的身体又差了。
　　“发生了什么事，师尊你怎么...”他没说完最后几个字，怎么感觉快死了一样。
　　师尊摸了摸他的头，“吾只是病了而已。”
　　“师尊生了什么病，正好可以趁现在...”
　　“相思病。”师尊轻笑一声，“看见星煌，病就好了。”
　　“......”又开始了，顾左右而言它，看来又问不出来什么了。
　　“现在就走吗？”星煌说着看向时邬，时邬就站在离他不近也不远的地方，静静看着，背后是热闹繁华的市井小巷，但时邬不属于那里，他无依无靠，孤独地立于世间。时邬有些羡慕星煌，至少他有人陪着。
　　师尊明白了星煌的意思，“徒儿若是想找个伴儿，那便一起带回去吧。”
　　星煌得了答案，走向时邬。时邬看着他走近还向后退了一步，扭着头不看他。
　　“怎么还不快走，都有人来接你了。”时邬踢着脚边的石子，满不在乎地说。
　　“我来跟你说一声，今后我可能不会再来这里了。”星煌笑着说。
　　时邬动作停顿一下，又恢复正常。
　　“不来就不来，我还能求着你来不成。”时邬眼前有些模糊，又是这样的结果，他早就不该抱什么期望。
　　“所以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去？”
　　时邬没有想到星煌会这样说，转过头正对上脸上带着笑容的星煌，眼神温柔的看着他。
　　脸上凉凉的，他哭了，直愣愣地看着星煌。
　　“你...没有骗我吗？”时邬哽咽地问。他不敢相信，从前他问过很多人能不能带他走，他想要一个家，那些人对他好，可是他们不需要再多一个家人，从前的他其实没有名字，等他认字了，给自己取了名字，他开心地告诉了所有人他叫时邬，他想着也许有了名字他就有资格去拥有家人了，但是他们没有叫过他的名字。再之后他就成了现在这样，开开心心的去讨好别人，等着会不会有一天能有奇迹发生，现在奇迹发生了，有人带他走了。
　　他们的对话被周围的人听了去，临走前，时邬听到他们说了许多，他总算明白了。
　　“小孩儿，终于找到你想要的了。”
　　“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肯定腻了吧，出去玩玩也挺好。”
　　时邬看着那些他爱过又怨过的人，心里酸涩，他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刚止住的眼泪，又有要流出来的征兆，他赶紧仰头，不敢再看。
　　“以后也要照顾好自己啊，时邬。”
　　“叫了名字你就是大人了，我们可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让着你了，哈哈哈哈”
　　“别听他瞎说，以后混不下去了，你回来，从那个鬼地方搬出来，我们还养不活你个孩子吗”
　　“也不知道你咋想的，劝那么多次不听，非要跟死人住一块，我们什么时候嫌弃你了。”
　　时邬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不叫名字是拿他当小孩，原来他一直都有家，有家人。
　　眼泪还是没能止住，时邬抓着星煌的袖子去擦眼泪，被嫌弃的甩开，一只清瘦的手伸到他面前，手里是张手帕，时邬看向师尊，无视手帕，直接抓起干净的袖子哭起来。
　　星煌：“......”
　　师尊：“我没想到......”
　　没办法，星煌看不得师尊被时邬拽着袖子，生无可恋的把时邬紧紧抱到怀里让他哭。
　　时邬被勒的快喘不上气，又挣脱不开，求救道：“放...放开...啊！”
　　星煌一下子松开他，时邬还在推星煌，结果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喘着气，“你想憋死我吗？！”
　　星煌拍了拍衣服看向师尊，“师尊，快回去吧，我有好多东西要给你看。”
　　“喂！你怎么能无视我！得到了就不珍惜了是吧！我告诉你，这辈子你甩不开我了，星煌！”
　　时邬挑起来在星煌耳边大吼着，星煌一脸嫌弃地推搡着他。
　　太阳早已落山，月亮缓缓升起，新的一天即将到来，时邬第一次有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