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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回家 ...

  •   阿嬗嘴上说着不去,可庆功宴那日,应佚见到与尉迟皞一并出现在贺年府上的“漆凡”,在看到自己后把头扭开一声轻哼的样子,觉得可气又可笑。

      阿嬗向漆凡借身体的时候,红蝶到尉迟府,漆凡正因尉迟嫤还没回姜午而把自己闷在屋子里。在离开姜午的数日后,尉迟嫤才给狐主和狐主夫人寄了书信,说自己要去凡间玩一阵子。

      阿嬗告诉漆凡,尉迟嫤现下已动身返回姜午。坐在床沿的漆凡再默了默,便起身应下将身体借给了阿嬗。

      庆功宴吃火锅,这是龙王提出来的。

      漆横带了姜午最好的酒来,但应佚和龙王见到“漆凡”带来的应入梦后就对什么最好的酒提不起兴致了。尉迟皞带了醉虾,整整一桌,应佚提出留到最后下酒,尉迟皞附议。金麟儿和贺年回来的时候,又买了许多火锅用不上的食材,但对金麟儿来说买了可以不吃但不能不买排场。

      考虑到有的能吃辣有的不能吃辣,龙王特地备了一口鸳鸯锅来。不能吃辣的,像是尉迟皞和应佚,尉迟皞勉强能沾一小点,应佚是一沾就炸,光是闻到辣味就开始蹙眉。无辣不欢的,像是金麟儿、漆横和龙王,被辣到吸气也能赶在下一口之前蹦一个“爽”字出来。

      贺年辣也行不辣也行。而借漆凡身体的阿嬗比尉迟皞稍微能吃辣些,可实在些不到哪儿去,跟今儿这口辣锅也实在没缘分。

      外头已经差不多了,应佚还在厨房手忙脚乱地准备食材,龙王和尉迟皞一起站在一旁旁观顺带嘲笑。“漆凡”来查看的时候,见到厨房里一片的狼藉,忽而明白了金麟儿买这么多食材的另一番深意。

      虽然应佚医术高明,炼药也是一绝,但要他做饭,场面不比尉迟皞好看到哪儿去。

      还好他只是在切食材,要是下锅做菜,恐怕贺年的厨房今日也难逃一劫了。

      龙王和尉迟皞挨了训,随后不知所措欲言又止的应佚被赶了过去和他们杵成一排。

      “阿嬗,不能怪我,都是龙王和尉迟皞的错!”

      “怎么就我们的错了?!”尉迟皞愤愤道,“你自己不行,还怪我们了?”

      应佚不甘示弱道:“但凡你们能帮上点忙,我能只切了这么点菜吗?”

      龙王插嘴道:“是你说的,我们只会添乱,不许我们插手!你还说尉迟皞跟着阿嬗学了个腿,来个断手断脚拿嘴巴咬刀把的都比尉迟皞切得匀称!”

      “你信口雌……”

      “行了!”“漆凡”手里的菜刀砸在了砧板上,砧板上那根玉米就成了两半,“两个加起来四千多岁的神,比山头的麻雀还能叨叨。”

      两个加起来四千多岁的神怏怏地闭上了嘴。

      “不对啊,你凭什么不凶你弟子?!”

      “漆凡”看向愤愤不平的龙王,淡淡道:“凭他岁数小。”

      尉迟皞高兴着,尉迟皞咧开了嘴。

      应佚嘲笑完龙王,又去嘲笑一旁的尉迟皞:“乐什么?!阿嬗的意思是,跟你一个小屁孩儿有什么可计较的?”

      尉迟皞不高兴,尉迟皞拉下了嘴。

      还在切菜的“漆凡”翻去了一个天大的白眼,一边怄着火,一边去拿下一棵菜来切。

      到开饭的时候,“漆凡”和尉迟皞坐一边,应佚和龙王坐一边,贺年和金麟儿坐一边,漆横单独坐一边。

      从大家坐下来开始,漆横就觉得不对劲。

      不对劲了很久,漆横才发现,是同样喜欢吃辣的漆凡居然没有吃辣。

      漆横心想,大抵是自己以前总欺负漆凡,害得他而今连自己吃不惯的口味也不敢说出来罢……

      漆横这么想着,又看了看给“漆凡”夹菜的尉迟皞。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好,想来是漆凡真的交到知友了罢……

      想到这儿,漆横心里又宽慰了些。

      可就算是宽慰,心里的不对劲也还是消不掉。

      饭桌上,龙王在给应佚夹辣锅里的菜,非要他尝尝,还竖着三根手指头向他保证,只要他吃一口一定能爱上;贺年给金麟儿夹了锅里最后一个水蚌,而后往锅里添了新的菜……

      一股莫名的格不相入随着刚才的不对劲,继续笼罩着漆横。

      怎么都想不明白的漆横,再吃下了两片白菜。说起来,他能捞到的最多的,也就是白菜了。

      火锅吃得差不多了,龙王去厨房拿了醉虾和酒来。

      金麟儿没怎么吃醉虾,直到醉的时候,除了贺年,龙王他们才发现她已喝了不少酒,嘟嘟囔囔着说着谁也听不清的话。直到她有要吐的征兆,才抓着贺年的手离开了。

      漆横说要去解手,也离开了。

      仍在桌上吃得起劲的是尉迟皞和应佚。尉迟皞似乎有些醉了,但剥虾的手法却很利索,就是直直瞪着应佚,也能稳稳抄起下一只虾,麻利地剥好往嘴里塞去。

      “漆凡”也剥着,但剥好的全塞给了尉迟皞。

      应佚率先打出一个饱嗝,随即愤愤离场,带着没喝完的应入梦,去外头吹风去了。龙王跟着应佚,一并坐在了台阶上,仰头看起了星星。

      尉迟皞一脸骄傲地看向“漆凡”。“漆凡”只是淡淡一笑,继续不紧不慢地把剩下的醉虾剥好,塞到尉迟皞的嘴里。

      院子里,四下静逸,只有阵阵的风,宣告渐凉的夜。

      龙王忽而开口道:“今儿那些没喝完的应入梦,都归我。看什么?抵你之前欠我的,还差六十二坛呢!”

      应佚一个白眼赏了过去,不再搭理他。

      见桌上的菜盘都空了,醉倦的尉迟皞喃喃着想回家。

      和应佚、龙王道了别,“漆凡”便领着尉迟皞离开了。

      出了贺年的府邸后,醉倦的尉迟皞后知后觉地发现,“漆凡”这是带着自己往尉迟府的方向去。于是牵着“漆凡”手的尉迟皞猛地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不肯动了。

      夜已深。若是哪个不长眼的不在家里睡觉反倒在外头乱跑,正巧能撞见两只大雄狐在街边拉拉扯扯的画面。

      尉迟皞努着嘴,带着委屈,嘟囔道:“不是这边……”

      尉迟皞一个劲儿地往后山的方向瞥去,“漆凡”明白了他的意思。

      “漆凡”笑了笑,心想着这会儿倒是又清明了,方才嚷着迷糊走不动路要牵牵的也不知道是谁。

      身后,是不长眼的漆横追了上来。

      这才注意到两只大雄狐牵在一起的漆横,踌躇着,还是向尉迟皞问道:“我能和漆凡,单独说两句吗?”

      尉迟皞此刻眼神是飘的,但还是努力地死死地瞪着漆横。良久,尉迟皞才把手撒开,愤愤地去到了一边。

      漆横忽而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可回首自己百余年,做过的错事,又何止于此……

      在自己失手杀了漆凡的阿娘后,自己的阿爹说出了当年伐祅,也就是轰动了整个姜午的蝙蝠祅祸乱之事。

      他也是才知道,若非当年漆凡的阿娘出手相救,自己的阿爹早就丧命了。

      漆横道:“我、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有红蝶从漆凡的后颈显现,在漆横低垂着头没能注意到的时候,悄声飞去,去到了尉迟皞的肩上。

      尉迟皞再看了一眼漆凡,转身带着红蝶离开。

      深夜的姜午,连灯火都没有几家,高高低低地落在山丘之上,连轮廓都描不出。

      “曼姑姑的事情,对不起,是我失手,我不求你原谅。”

      “那你还来说些什么?!”

      漆凡捏着拳头,忍着怒意,提脚要走。

      “阿爹和我说了曼姑姑的事情,也就是当初他们一起去伐祅的事情。”漆横追上漆凡,“阿爹说,在伐祅结束没多久,曼姑姑就因怀了你却说不出生父是谁,自请离开了漆家。我想,也许你生父,也在当年的队伍中。”

      沉默良久,漆凡才道:“没兴趣。”漆凡走出两步,忽而又停了下来,“你我不共戴天之仇,我不杀你,是为我阿娘说的,干干净净地活着。你既有自知之明,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更不要用这么恶心的称呼来称呼我阿娘。”

      说罢,漆凡独留漆横,大步离开。

      尉迟皞虽还醉着,但走得还算稳当。待他走到后山山脚,恍惚看见应是树之间,被灯火映亮的一袭红衣。

      他忽而想起了那个梦。

      梦里,一袭红衣在星点红光之间,缓缓从姜午山门后的石阶上走了下来,让他在这黢黑无边的深夜里不再惊惶无措。

      他好像下定过什么决心,但能想起来的,除了那袭红衣,就只剩下如无边深夜的黢黑。

      在肩上的红蝶朝那袭红衣飞去的时候,尉迟皞想,那一定不是梦,一定不是应佚、阿爹阿娘说的什么见鬼撞邪了。

      尉迟皞朝她走去,尉迟皞将她抱进怀里。

      若要说在这天地之间他还有什么遗憾,就只有怀中的神明还不懂他的心意。那不是一次牵手、一个怀抱能阐释的,也不是在这后山十余年能道清的。

      “阿嬗……阿嬗……”

      只是有些话到了嘴边,就全成了对方的名字……

      “回家吧。”

      “嗯。”

      尉迟皞提过阿嬗手里的灯,而后牵上阿嬗提过灯的手。

      和漆凡的不一样,阿嬗的手是小小的、微凉的,没有红蝶一烫,却像红蝶一般,在哪个他没能留神的一瞬,就要从他的手心飞走了。

      “阿嬗。”

      “嗯?”

      “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什么了?”

      “梦见,与你成婚了。”

      尉迟皞看着阿嬗。阿嬗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是淡淡一笑。

      尉迟皞想着,阿嬗果然还是被自己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吓到了吧……

      “是吗?那梦里成婚时,我也很好看吗?”

      阿嬗的声音还是清冷。可不知为何,尉迟皞却觉得那声音像是春风,撩拂在他心底。

      “嗯,”尉迟皞重重地点头,道,“特别好看!”

      尉迟皞撒谎了。他其实根本想不起来梦里那位姑娘的容貌,但他觉得、他相信,那就是阿嬗。

      他唯独对阿嬗心忙,也唯独对阿嬗意乱。

      这些年久怀痴缠、魂牵梦绕的,也皆是阿嬗。

      阿嬗道:“走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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