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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现时(四) ...

  •   (1)

      漆横被抓回来了。

      被漆凡抓回来的。

      主要还是他没什么钱了,那点演技也不够他接什么戏了。

      于是漆凡得了漆蛮和漆曼的意思,拿钱诱他回来,要他给漆老太爷演出戏。

      结果员工推了办公室的门,嘴里的话来不及说,漆横就大嚎一声,挤开那个员工,踉踉跄跄地跌跪在了漆老太爷的跟前,抱起了漆老太爷的大腿。

      漆凡看着,漆蛮和漆曼也看着,算是知道他那点演技是怎么在外面混不下去的了。

      可怜漆老太爷牙都没几颗了,一张嘴就被漆横又一声大嚎给盖过,想打个住都难。

      “行了!成什么样子?!”

      漆蛮一喝,漆横随即止了哭,从地上起来,去漆蛮身边杵着了。

      接下来到下班前的两个多小时,都是漆老太爷一边舔嘴一边往外喷唾沫星子。

      直到外头的员工纷纷关了电脑,漆老太爷这才注意到时间,开始讲正事。

      所谓的正事,无非就是这个大公司,该交到谁手里的问题。

      而这个问题,不止是漆蛮和漆曼的问题,还是漆横和漆凡的问题。

      对漆老太爷来说,这继承公司,得按血脉来。

      他心里的人选,自然是漆蛮一脉。虽然漆曼各方面都不输漆蛮,甚至当年在漆老太爷要漆蛮结婚时,就称自己有孕还真给生下来了,虽然多年不见男方是谁,也一直没能寻见,甚至传闻是交易一场,但可见漆曼手段。

      可漆曼到底,是个女子。

      如此,漆蛮虽胜了漆曼,漆蛮的儿子漆横却又不比漆曼的儿子漆凡,整日吊儿郎当的,公司的事情是一点不学,自己闯也没见闯个名堂出来。

      漆老太爷也不是没想过法子,想让漆横收收心,跟漆凡一样到公司来干。要是哪天,他开窍了,喜欢赚钱了,自然就老实了。

      “太爷,您说您,这么长远的事情,根本轮不着您折腾的,您折腾个什么劲儿呢?!”漆横被漆蛮戳了,但漆横还是要说,“您就把事儿交给我爸和我姑,要是不放心,就轮流,一人干一年,下一年的由公司员工投票。再说了,您这把年纪了,不还在这董事长的位置上赖着吗?等我爸和我姑也到你这年纪了,该操心的就不是我和漆凡了!您若非要折腾,就让我爸再找一个,实在不行,您再找一个!”

      “混账!”

      “您看您,不挺有劲儿的吗?!您啊要是太闲了,就去配副牙。您是不知道,您这嘴巴不清不楚的模样,暗地里被多少人偷偷笑话了!”

      漆横被漆蛮打了,漆横总算是老实了。

      可漆老太爷仍气头上,挥着手杖让他们都滚。

      漆横是个听话的,漆横带头第一个滚了。

      到了公司外,等在原地的漆横又被漆蛮戳了脑袋。

      漆横不服,嗷嗷着,漆蛮这就又给了他一掌,他才不服气地闭嘴了。

      四人进了电梯。

      漆蛮向漆曼道:“虽然是小见一下,但我给那个女生也备了礼。一会儿先去我车,你和凡凡一块儿带去那女生家里。”

      漆曼点了点头,漆横猛地又凑了过来。

      “女生?什么女生?哦,是那个和漆凡在影院约会的女生?”

      漆蛮不耐烦地将他重新打退,可漆横的嘴仍是不休。

      “不就是女生吗,不就是约会吗?谁没有啊!”

      漆横说着,亮出了手机里一张照片。

      漆蛮凑了凑,瞧着那明显是从远处偷偷拍到的照片,嗤笑道:“这不是你那要辞职的经纪人吗?”

      “辞……”漆横气愤道,“我这不是有钱了吗?有钱了就发得起工资了,她就不会辞职了!还有啊,三位老板,尾款别忘了结啊!”

      漆蛮老板白去一个眼,手却掏出了手机,将钱转了过去。

      四人进了车库。

      “哎爸,我最近啊,有个新的想法!”

      “角色接不到,想让我给你整个带资进组?”

      “哎差不多,横竖要个钱,要不说你是我爸呢!”漆横略过漆蛮的又一个白眼,追着道,“曾青一开始,不想做经纪人,是想做编剧的!但这圈子水深,就算剧本好,也可能因为导演、演员等等人的等等原因,总之是没个想要的效果。我就想啊,爸你慢点!我看过曾青写的剧本,反正我喜欢。爸你不信我演技,但要信我的眼光啊!我的眼光,是咱们家从小培养的!我那电影,就漆凡和他女朋友一起去看的那个,就是我投资的,好评如潮啊!哎爸爸爸,你再信我一次嘛!”

      开了车门的漆蛮终于停下,对着挡在车子前的漆横道:“钱都打你卡上了,你还要我怎么信你?回不回家?不回家赶紧滚,别挡道。”

      漆横一个激灵,连忙也上车了。

      (2)

      漆凡和迟嫤在影院的那次约会,电影票是漆横塞的。

      漆凡一开始没打算和迟嫤去,因为那是漆横塞的。

      但那电影票,后来被迟嫤瞧见了,迟嫤又感兴趣,漆凡抿了半天的嘴这便点了头。

      结果一到,就被漆横逮住。

      “怎么,难道你跟她,只是玩玩?”

      “不是。”

      “那你怕个什么,我爸和你妈又不是什么管得很宽的人。”

      “还有太爷。”

      “你怕太爷?”

      “我怕太爷手段多。”

      “哎呦呦,铁树开了花,都小心谨慎起来了。先前那风险那么大的投资,也不知道是谁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说投就投了。”

      “……”

      “再说了,真有什么情意毁在手段里的,也说明这情意是没几分真的。”

      于是迟嫤的存在,漆凡告诉了漆曼。

      迟嫤家中闹热,父母亲恩爱,有两个知书达理的哥哥,还有一个来往颇密的从医的堂哥。

      漆凡还是漆横,父母亲因工作等缘故离了异,而两家不管愿不愿意,相处中也多少掺了利益。这是商人的性子,骨子里的,改不了的,这也是漆凡最初不敢和迟嫤在一起、后来又不敢说出迟嫤存在的原因。

      迟嫤的母亲是个热情的,听到漆曼说到也喜欢花草但没什么精力养,起身拉着她去阳台瞧去了。迟嫤的两个哥哥虽是知书达理的,但这腿一翘,总觉得有一种别样的意味在。

      拘谨的漆凡被这一翘,更是拘谨地搓了搓膝。迟颂和迟钦见他拘谨,又各递了一个荔枝和一个桂圆过去,要他放轻松。

      连连点头伸手接下的漆凡,看着两手里的荔枝和桂圆,是更拘谨了。

      这次小见,并不是定下什么,而是漆曼顾及漆家的局势,来和迟家说上一番。

      她是做事前喜欢将准备都备个彻底的人。准备有些多,但都是为了避开风险、直面风险。

      “但是你们放心,漆家的事情只要嫤儿自己不想参与,就不会有谁将她拖进来。而且……”漆曼顿了顿,还是道,“而且我打算,另立门户了。”

      “……妈……”

      漆曼一笑,给了还在发懵的漆凡一掌。

      “这表情做什么,不是你劝我的吗?”

      漆凡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他劝漆曼,是替漆曼不值。漆曼决意,是为漆凡,不再让他和他未来的新家,压抑在她曾压抑过的压抑下。

      “路可能不好走。但总归,总归……”

      “总归是好事!”迟嫤接着漆曼说不出的话,举了自己的果汁,“伯母,我敬你,也祝你。”

      漆曼一笑,与这个永远豁朗的小姑娘碰了杯。

      (3)

      “给你打电话你知道回来了?在那人家里做免费保姆就这么开心是吗?!别忘了自己姓什么,咱们才是亲的!”

      “今儿来了,就别走了,呆上十天半个月的。怎么,不乐意?被他们家洗了脑吧,还是他们给你什么好处了?”

      “儿子又怎么样,还不是给他们家生的?你男人不是厉害吗,怎么不见他多给你添几个新的首饰?你这项链,还是去年的吧?好像是他的什么朋友店里的?一看就是廉价货,就你这蠢脑子拿来当个宝!”

      并不大的客厅里,是高声叫嚷。

      迟松抬了抬头,要将手里剥好的葡萄,递给桑朵吃。

      桑朵哄着他,这便吃下了。只是头顶上的叫嚷,仍是未歇。

      “你就这点出息,随随便便来个人就能把你骗得不着四六了!前些日子我病了,你为什么不来?说话啊!”

      “一天天的话都不会应,跟个哑巴一样!怎么了,生在这个家里,让你委屈着了?!来说说,我和你妈生你养你,你到底哪儿委屈了!”

      手动上来了。

      迟松一把拍开,桑朵连忙护下。而他们对面的,仍是死死地瞪着他们。

      “我不委屈。”桑朵开口道,“就像你们说的,我是个杀了姐姐的坏种,你们生我养我,已经是恩赐了……”

      “你既然知道,你还常年在那个人的家里,不回来尽孝?!”

      “白眼狼一个,当初就该让你偿命!”

      “妈生病住院的事情,我已经解释过了,我在外地出差,就是阿松我都来不及顾上……”

      “我们生你养你,你把这个小的,摆在我们前面?!”

      “迟颂请假全程陪护,还多请了两个护工,我自认我们没有错处……”

      “他那是应该的!你照顾了他,他花点钱照顾我们,怎么了?!”

      “你们这么多年,对我怎么样,我无所谓,你们觉得是我年纪小,记错了事,我才是那个放火烧了家害死了姐姐的人,我也认。但我这些年为你们做的,我自认也够了。”

      “……什么意思?!”

      “你想跟我们划清界限?!”

      “今日来,是你们说,想阿松了,带来看看。但这次也不过是和以前一样,听你们的数落罢了。阿松不小了,也早记事了,我不想他日后想起的,是刻薄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你……你个白眼狼!”

      “真是被那个男的教坏了,敢这么说话了!”

      更多的手,动了上来。在狭小的客厅里,很难躲过。

      “我爸来了!我爸来了!不许你们打我妈!”

      这话总是管用的,因为他们怕的就是迟颂。

      他们也就是这样,对着外人唯唯诺诺,但若是她在,他们便嚣张起来了。

      但在他们见着拿上了桑朵的包、抓着桑朵的手要走的迟松,突然又重新嚣张了起来。

      “又想骗我们是吧?!这小子跟你一个样,都是白眼狼!”

      “别忘了到底是谁供你读书供你吃喝!是我们,不是你那个老公!”

      “这些年就算我结了婚,我也有自己的工作。我给你们的钱,也都是我自己赚的……”

      “所以呢?!你是想觉得自己出息了是吧?”

      “婚宴那日,你们找人把迟颂拦在楼下,非要他再拿出十万才能放他上来的事情,我一早就知道了。是迟颂拦着我,我也想着不让你们太难堪……”

      “没这茬,怎么知道他到底疼不疼你?!只有这样,才能知道他心里有没有你啊!”

      “那好,你们现在知道了,我的日子很好、我的丈夫很好、我的儿子很好。这张卡里的钱,是你们供我读书供我吃喝的钱,算上之前那些,真要算条人命上去,也算偿清了。”

      “你个……”

      “日后!我不许你们再靠近我的家人!也不许你们再打扰我的生活!”

      “你……你个畜生!畜生!”

      桑朵抱着迟松,跑下了楼。

      这一下楼,她便看到了迟颂。

      她也以为,只是迟松吓唬他们的。

      毕竟这里和迟颂的家里的远,得两个小时的车程,而她回来也不过呆了二十来分钟。

      迟颂抱过迟松,拿过桑朵的包,待桑朵上车后,才在自己上车前,落了目光到那窗上。

      恶狠的。

      窗后的桑父桑母一怵,想着若不是丈人爹和丈母娘的身份,怕是这迟颂,真得上来为他的媳妇声讨一番。

      不,是他想着他们到底是他媳妇的爹娘,这才没有上来声讨一番……

      今日是周六,回到家还没到做晚饭的点。

      迟松闹着要去楼上找谷静,迟颂这便放他去了。

      等再接回来,父子俩嚷嚷着。

      还在叠衣服的桑朵本想出去瞧瞧,迟颂却先推了门进来。一进来,看到了衣服,这便上了手。

      “怎么了?”

      迟颂放下到手的衣服,狠狠地叹了口气,才道:“这小子把他奶奶送他的金项圈,拿去送给静静了。”

      “啊?!那、那……”

      “其实也没什么,毕竟是妈送的,送了就是他的,他是拿去送人还是去街上套圈都随他。但这小子,他说送给静静当聘礼!吓得静静她爸一见着我,就把我拉到一边……”

      “我幼稚园毕业了,就和静静分隔两地了。我要是不早点下手,她就忘了我了,会被其他男人趁虚而入的!”

      迟颂咬牙切齿对着门口的迟松道:“你就是幼稚园毕个业,等上了小学,静静还跟你一块!再说了,放学了你们不还是在一起了吗?!”

      “爸你就是要拆散我们!把项圈还我,我要给静静!我不要给你,我不要长大了跟你结婚!”

      迟颂气到发笑,随即起身追了出去,去对付那个才要幼稚园毕业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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