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邪神会长电子恋爱脑》坠不周

21、转账

　　十个屏幕同时暂停，嘈杂的画内音同时停止，一个熟悉的来电横在面板正中央。

　　是那个所有信息和自己一样不明朗的怪人。
　　沈风然其实没那么想和怪人接触。
　　他挺享受自己一片空白的感觉，数据太多了会变得不干净，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挺好的。
　　在查询到“洁癖”这个词条的时候，沈风然发现自己的个人信息上多了条性格特点，写着“数据洁癖”和“数据过敏”。
　　“过敏”这个词条也能查得到，但是症状怎么看怎么不符，沈风然本来还打算抽空去趟医院，结果因为挂号费太贵了，一直没有去做检查。

　　许厄和他不一样，许厄看上去就是一片混乱的虚无，不是空白。
　　他可太符合那种让沈风然看了头疼的数据冗杂的状态了，一开始查看的时候还没感觉，后来每次回想起许厄的信息，沈风然就觉得胃里一阵抽搐。

　　沈风然轻轻地、佯装毫不在意地说：“喂？”

　　他听见许厄一如既往不着调的声音：“想你啦。今天开张吗？给我算算今天咱俩适合在哪见面。”

　　沈风然冷静地搜索“被登徒子缠上怎么办？”的词条。
　　热帖回复都让报警。
　　或者送去修理厂重写程序。
　　所以他认真地计算了一下自己打倒许厄的概率有多少。
　　出乎意料，有98%的可能他可以压倒性地制服许厄。当然这里的“压倒”是字面含义，而沈风然显然没理解到。
　　还有2%原因不明。这就更扑朔迷离了。
　　但沈风然是很相信数据的，有了这个98%做保障，他已经没那么担心了。
　　现在情况反转了，沈风然更应该重新搜索“怎么纠缠登徒子？”了。
　　当然他什么都搜不到。

　　沈风然说：“算命一次三千。”
　　许厄说：“怎么还涨价了？你奸商啊？”
　　沈风然说：“爱算算不算滚。”

　　沈风然本来想说：“稍等一下，我给你算一下，虽然我觉得我们今天不适合见面。”
　　但是热帖回复里说了，面对登徒子纠缠，不能给他可乘之机，绝对不能让他觉得你好欺负。
　　沈风然更换策略，忘了看这条回复的下面一条，另有人说：也不能对他太冷淡，有的变态就喜欢纠缠那种高冷的，有挑战性。
　　好巧不巧，许厄是“变态”。

　　虽然许厄还没有文化到认识“欲擒故纵”的程度，但他很明显没把沈风然的话放在心上，反而觉得他今天听起来没那么好骗，那就加大力度哄骗他！

　　哄骗第一步，假装上当。
　　【许厄：[转账3520元]。】
　　000：【您真的会算数的吧？】
　　许厄：别吵，我有我的计划。
　　许厄语气轻佻：“给我好好算算，我可是花了钱的大客户”

　　沈风然默默收钱。
　　有时候他会觉得，也不是他对许厄有什么兴趣，他俩能有联系，全靠许厄砸钱。
　　他的数字账号是一堆被划去的乱码，在旁边重新写着可怜的四位数，他是真的留不住一点钱。偏偏历史消费记录又看不出问题。
　　但是转账三千又五二零这种事，脑子正常的人的确是干不太出来。
　　有空还是要劝许厄去医院检查一下，趁早报修说不定还能把恋爱脑修好。
　　沈风然说：“我刚刚算过了，今天咱俩适合在医院见面。你先过去，挂号就挂那个脑科。”

　　许厄刚好路过家里小区门口，保安依旧头也不抬专注于自己的数字世界。
　　许厄说：“别算了，来我家，给我算点别的。”
　　走路也很累的，他不想走了。

　　头脑简单的邪神哪能有什么坏心思，他就是觉得满足恋爱脑条件，只要他和沈风然待在一起就行了，待在哪里根本不重要。
　　对一心完成工作后好好睡大觉的单线程神明而言，见面、贴贴、涨神力、完成工作、睡觉，流程非常简单明了，完全不在乎这条线程里需要的工具人沈风然会不会答应。

　　颤颤巍巍搜索了一下“男性邀请你去他家是什么意思？”的沈风然脸颊迅速红了，还好这一刻许厄看不见他的脸，他心里十分惊愕，卡壳半天说不出半句话，只哆哆嗦嗦抖出几个字：“得……得加钱……”
　　给人算命这可是正经工作！
　　没听说过冒牌道士也会被顾客缠上的啊！
　　沈风然没那么多好奇不好奇的想法，一般只会凭本能行事，不喜欢许厄的数据库，他就离许厄远远的。
　　许厄给他很多很多钱让他帮忙办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触及底线的事情不能做，但是他可以好心帮他检查一下数据库，万一从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找到了不应该有的想法，他就暗示许厄还是去做个检查吧。

　　【许厄：[转账3000元]。】
　　哈哈，想不到吧，哥现在不缺钱。

　　许厄一只脚已经拐了个方向，掉头走向小区大门口了。
　　路过保安，他依旧笑着，无声地点点头朝他打个招呼。保安哥也照旧没搭理他。
　　哎，保安这份工作看起来真不错，比卖保险好多了。他能不能申请调换工作啊？
　　但这主线任务跟病毒一样强制挂在面板主页，就连关掉都不行，想换一个工作怕是也不简单。
　　给他分配工作的这个主线任务，跟他长得那玩意恋爱脑，能有关系吗？
　　许厄双手合十，虔诚地在心里默念：“我可以一直当恋爱脑但是不上班吗？”
　　回答他的不是神，是000：【系统任务不可更改。】

　　哦，没意思。
　　许厄转而对沈风然说：“钱我付了，能不能赶快过来找我啊？给我算算，呃，算什么没想好，等你来了我再告诉你。”
　　【许厄：[定位]。】
　　【许厄：[门牌号]。】
　　这下不只是没有防范电信诈骗的意识了，看样子他也根本没有防范现实危机的意识。
　　许厄尚不知道，自己邀请了一个有98%可能性“压倒”，啊不是，有98%的可能可以压倒性地控制住自己的人进自己家。
　　在那本汉语三千字的附录里，有一个词语可以形容他现在的处境，“引狼入室”。而仗着认识了几个字就不再继续学习成语的许厄，完全不知道电话那头温温柔柔应和着要来找他的人，正在谋算着怎么无痛绑架他送去医院直接手术重修大脑。
　　沈风然自觉是个好人，得亏大客户的钱是砸在自己手里，他可以好心拿出其中的一点点，给他挂个脑科的号，让医生好好检查这人的程序里有没有写恋爱脑。
　　做手术的钱他就不出了。

　　沈风然很客气地说：“马上到。”

　　他现在有点怀疑初次见面时自己的分析有没有可能出错了。
　　就许厄这个天天念着自己的样子，不像是以后会和自己完全没关系。
　　他的过去明明收束成了一条直线，理应和自己异面，往着另一个方向去。
　　沈风然是不太怀疑对自己的未来的预测，他空白的信息和全拉黑了的好友列表足以显示，他有十足可能是没有什么好的人际关系和恋爱关系了。
　　问题一定出在许厄身上。

　　未来只有一条直线的许厄，现在正在热情地跟下棋大爷们打招呼。
　　这些人的名字到了嘴边，许厄是一个也叫不出来，只能赔着笑，嘴甜地说：“叔叔阿姨好，今天也下棋呀？呀，您今天赢了几回啦？”
　　上回下黑棋的大爷这次执白棋，笑眯眯地说：“不多，不多，一下午赢二十八次啦！”
　　旁边人群里出现了一声不屑的冷哼。
　　接着是老太太爽朗的笑声：“老虞你咋玩不起啊，一共就跟人下了二十次，你输了有二十次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声更重的、明显带着情绪的冷哼。
　　许厄挨个打招呼，然后趁大家不备一溜烟跑了。
　　今天有正事，不能看大爷大妈下棋，今天要赶快回家。

　　回到家以后，许厄依靠一点点回忆和其他人的经验，简单把房间收拾了一下，因为000说：
　　【检测到您有居家约会需求，请问是否需要花1000元重新布置房间？】
　　这个钱许厄可舍不得花，布置房间他可以亲自布置。

　　哎，谈恋爱咋谈来着？
　　人类谈恋爱这么麻烦，还要整理房间？
　　许厄只是堪堪把餐桌左边的椅子挪到了右边，然后把餐桌右边的椅子挪到了左边。
　　他累了，就这样约会吧，沈风然不满意的话他可以加钱。

　　亲力亲为向000证明了自己真的有钱的概念。
　　有，但不多。

　　许厄的面板上换上了新的状态。
　　【恋爱脑状态：期待。
　　正面buff：行动加速20%。】
　　每个字都认识，合成一句话许厄怎么就看不懂呢？
　　他是能感觉到自己动作变快了一点，但也就感觉到了一点吧。
　　这恋爱脑还能操控他？
　　别显示什么正面负面的了，许厄更想看见神力+1000的字样。
　　要将神的力量赐予普通人类，现在他的能力还远远不够，至少也要成千上万的神力才能做到。
　　“从恋爱脑系统里拿神力”等于“从沈风然身上拿恋爱脑给的神力。”
　　许厄的算术一直很好，等式也一算一个准。
　　见到沈风然以后直接和他黏在一起得了。
　　许厄仿佛看见了自己过去呼风唤雨的生活在向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