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潇湘》槐归

4、4

　　那日杜潘玲见了李潇湘留的纸条，便知他已离去。生活还是一如既往，平静得像从未出现过李潇湘这个人，半年的时光转瞬即逝。

　　唯一的变化，就是杜珉平常也会去医馆帮忙。杜珉已经五十多岁了，他去皇宫的次数越来越少，从每天都去到一周一次，他已开始盘算着辞官回乡。

　　杜潘玲还有个哥哥，杜忱，在朝中做个不大不小的官。哥哥早已娶妻，住在京城，过节的时候才会回来，杜潘玲算了算，已将近半年没见过哥哥嫂嫂了。

　　她跟潘夫人商量：“娘，要不我去我哥家住几天？”

　　“那医馆怎么办？”

　　“让爹打理几天。”她想起杜珉每周还要去一次皇宫，怕潘夫人不放心，又道，“我跟我爹一起进京。”

　　潘夫人同意了。杜潘玲都快二十了，更何况她之前也去过杜忱家，总归不会出什么事。

　　于是杜潘玲就去了她哥哥那。路上杜珉跟她说：“你到时候问问杜忱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你干嘛不自己问？”

　　“我哪好意思。”

　　“我哥才二十五，你急什么。”

　　“我是替他急。”

　　最后杜潘玲也没应下。

　　见到她的时候，杜珉还挺惊讶的，“你也不提前说一声。”说完揉揉她的头发，“真是好久没见了。你来了正好和你嫂嫂做个伴。”

　　“好啊。”

　　还有两个月就是春节，嫂嫂打算带杜潘玲去逛逛七街。一来是买点布匹做新衣，二来那里是最热闹的商业区，想必有很多年轻人喜欢的东西。

　　杜潘玲不是第一次来七街，但还是会被这里的繁华所震撼。她东瞧瞧西转转，买了肉包子，又买了糖葫芦，再回头，嫂嫂已不见踪影。她们走散了。

　　杜潘玲看着眼前纷乱的人群，心想，算了，反正下人都跟在嫂嫂那边，估计不会有什么危险，再说找也怪麻烦的，干脆她一个人逛吧。

　　于是她慢悠悠啃完了糖葫芦。闲来无事，她打算找个医馆看看，顺便认认药。结果医馆没找着，她误打误撞到了青楼前面。青楼好不热闹，光是外头挂的图画，就已经足够让人脸红。

　　她刚想离开，突然看见李潇湘就在她旁边，不知站了多久。

　　李潇湘散着头发，一袭白衣，在人群中仿若谪仙。他嘴角微弯：“你想进去看看吗？”

　　“啊？进哪？”杜潘玲不太确定他指的是不是青楼。

　　李潇湘没再回答她，搂着杜潘玲就进了青楼。杜潘玲整个人都在他怀里，视线也被他的袖袍遮了大半，脸颊也红了，她暗暗吐槽，感觉总被他牵着鼻子走。

　　李潇湘像个熟客，带她上楼，拐弯，进了个屋子。杜潘玲以为他们到了，刚想停下脚步，却突然发现屋子的屏风后头竟还有楼梯。她心中隐隐不安，想从男人怀里挣扎出来。

　　李潇湘安抚了下她，解释道：“这个楼梯通往顶层，顶层不同楼下，很安静。”

　　杜潘玲犹豫着上了楼梯，李潇湘领她到一个房间。很大很幽静，房间里有把琴，靠墙的地方有床榻。

　　杜潘玲瞥了眼床榻：“你别害我。”

　　“你放心吧，要害你我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李潇湘端了杯茶给她。

　　他来青楼，却不是找女人，而且竟在这里有个雅间，杜潘玲此时有许多个为什么想问，一番抉择下挑了个最想知道的，“你为什么对这里这么熟悉？”

　　“我小时候在这住过一段时间。”

　　住在青楼？杜潘玲越发迷惑了，不过她直觉觉得不宜再追问，便换了个话题，“你那天怎么走的？”

　　“翻墙。”

　　杜潘玲觉得好笑：“你就不能跟我说一声从正门走，我又不会拦着你。”

　　“本来是想跟你说的，但那天喝酒惹你生气了，不敢再找你帮忙。”

　　“我有那么可怕吗。”

　　李潇湘淡淡笑了几声。房间里安静了几秒，谁都没再说话，有些情绪是说不出来的。

　　过了一会儿，他唤道：“杜潘玲。”

　　“嗯？”

　　“帮我扎个头发吧。”

　　“……好。”

　　杜潘玲的手穿梭在李潇湘的长发间，动作很轻柔，像温柔地抚摸。她仍是松松扎了个发髻，扎到一半，她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每天来医馆的人都喊你的名字，医馆的随记上也有你自己写下的姓名。我不光知道你叫什么，我还知道你的名字怎么写。”

　　“这不公平，”杜潘玲打完发带的结，“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啊，我叫李潇湘。”

　　杜潘玲用了点劲拽他的头发：“真名？”

　　“真名，真名，饶了我吧。”李潇湘失笑。他头发还在她手里，头皮有些钝钝的疼。

　　杜潘玲得到满意的回答，松了手。她轻轻重复了遍李潇湘的名字，然后问道，“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李潇湘没答话。他微微摇了摇头，杜潘玲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他们不会再见面，还是他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再见面。但无论哪种理解，都不是她希望的答案。

　　杜潘玲感觉原本沸腾的心被浇灭了，她坦言道：“我来京城看我哥，过几天我就回去了。”

　　“你一个人来七街？”

　　“我跟我嫂嫂来的，只不过人太多走散了。我得回去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