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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简四娘一楞。
      “回大人,大帅他不在营中啦!”简四娘放下正在收拾的盆碗,垂手回话:
      “昨夜斥侯送来消息,说是朝廷派明远侯世子率大军来征讨,前锋已过了洛河。大帅坐卧难安,连夜便下山去营中请罪啦!”

      玉京讶住。
      “明远侯世子?”魏陌吗?
      -

      同一时间,袁家庄中,袁无涯焦急地等来了家仆的回报。

      “家主,树林里都翻遍了,没找到卫义的尸首!”

      袁无涯手上端的茶盅无意识地滑落,在拼花的地砖上砸得几瓣。
      “所以,他果然没死。”

      “不可能!”袁映朴拍案而起:“他明明就中了我的‘方什’!”

      袁无涯眼中的光亮突地一跳。
      他也觉得不可能。那个距离,是毒针最容易得手的。距离太近,发射时的机括声音会惊动对手。距离太远,毒针细小又恐够不到。

      那个距离,本是上天赐给他们射杀卫义的最好时机。
      袁无涯阖上眼。

      现在甄玉京上了山,虽然她现在落在了刘抟手里,可偏偏奉旨领兵马来剿镇的,是与她青梅竹马的魏陌!

      那小子,迷她迷得神魂颠倒,京城无人不知。自家的闺女就是为了这小子才恨上了甄玉京!那刘抟是京师人氏,更不会不知这一点。

      万一刘抟动了别的心思,想要以甄玉京为质,向魏氏要求招安……袁无涯蓦地睁开眼。
      “刘抟那边的动静如何?”

      家仆答道:“刘抟昨夜便带着几个心腹下山,说是下山收容残军。像是准备抵御魏陌的大军。”

      袁无涯精明的三角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狡诈。
      “好!”他果断地站起身:“刘抟看来也不想沾染甄玉京的血,但我自有办法。能不能要了甄玉京的命,就看今夜了!”
      -

      卫熠坐在帐门边,抬眸望着甄玉京。
      她听说带兵来征的是魏陌,讶异之后,便是难掩的惊喜。

      他起身走了出去。
      也难怪,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魏陌都是甄玉京两小无猜的唯一竹马。只是听到他的名字,知道他前来,她已难掩喜意。

      卫熠一口气走到山坡边沿。

      他是无意识走来这里的,早上他察觉她醒来,怕自己近在咫尺令她尴尬便有意避开,却又不知去哪里,便找了处洁净的雪地洗了一把脸,又沿着营地边沿察看了一番布防。

      他发现山坡边沿的一处残墙有个天然的缺口,朝下可以一眼望很远。山道盘旋,有无异样,都一目了然。

      旁边有棵大树,他又仰头看一眼,上面并没有人。
      其实,如果能在此处安一个暗哨,这么好的角度,山口有无兵众聚集都能看得见。

      卫熠站在坡沿,扫了一眼下面。

      雪已停了两个时辰,但山道上并没有人马足迹,可见刘抟下山还没有回营。

      他想了想,转身又往回走。她还在帐内,现在想见刘抟不成,只怕会去找罗校尉。他断不能让她一个人出去。

      “卫兄!”一个耿直的男子声音叫他,带着些京师口音。

      卫熠驻步回头。

      来的正是罗欢,他四十来岁的年纪,身材极瘦,穿一身甲胄,不仅不威风,反倒叮叮当当地有些累赘。

      “我正到处寻你呢。”罗欢看上去很是热情,走来一拍卫熠后背,笑呵呵地道:“听闻甄大人用过饭了,我想过去拜见,又恐不便,想烦请小郎引我前去。”

      卫熠前世在军中多年,对披甲之人天然地有着亲近之感,点了个头延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罗欢抱拳一礼,两人并肩前行。

      卫熠是不喜欢说话的性子,罗欢却觉得沉默便有些尴尬似的,一路絮叨道:“大帅听说骑威将军前锋已过了洛川,连夜下山去营中谢罪,叫我留守山上,好生招待甄大人。只是军中简陋,甄大人昨夜又生着病,唉!让大人遭了不少罪……”

      卫熠没吭声。

      刘抟这边的说辞倒是挺统一,可惜他不信。
      魏氏奉天子圣旨前来征剿,若刘抟真想求和,必是遣派使者,断没有主将去敌营中谢罪的。

      何况,他夜里站在帐外值守,是亲眼看着刘抟带人下山,说的是去收容散兵,准备迎敌。

      在卫熠看来,那个大声嚷出来的理由,也不过是为了安定军心。至于刘抟的真实目的,他眼下也猜测不透。

      “校尉大人,我家大人出来了。”卫熠一眼瞥见迈出帐门的甄玉京,加快步子朝她走去。
      罗欢也看见,忙将腰刀解下,随手抛给身后的亲兵,大步跟上。

      “大人,这位是刘将军麾下主事将官,罗校尉。”卫熠见面先向玉京介绍。

      昨夜与刘抟见面时,她一直昏迷,这些人她都还不认识。

      罗欢知道甄玉京是正四品的官阶,忙上前一撩袍,单膝微屈,双手抱拳越过头顶,行了个大礼道:“校尉罗欢,见过甄大人!请大人恕下官甲胄在身,不能全礼之罪。”

      玉京忙双手扶起,笑道:“罗校尉快请起。”她说着,单手延请,意态潇洒地请罗欢进帐内。

      玉京的军帐是八成新的,虽比不得她住过的任何一间宫观闺房,但在军营中,这样的军帐是要挤十个军汉的,并不算小。

      两人隔着几案各自落座,又逊谢客套一番,玉京聊了些与刘抟的旧交,说了几句才转入正题,问道:“敢问罗大人,可是邺城罗氏?”

      罗欢沉默一瞬,但还是笑道:“正是。”

      玉京问:“那大人也是刘将军的家人么?”

      罗欢没想到甄玉京竟对刘抟的家族了解这么深,刘抟的正房夫人姓罗,正是邺城罗氏的嫡女。
      “大人洞若观火,下官惭愧。”罗欢侧身又朝玉京抱了个拳,“但小子并非罗夫人子侄,只是随了夫人的姓罢了。”

      见他不想尽言,玉京也未再深究,只道:“谚云‘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上阵杀敌,父子兄弟相依,原比陌生人更能相互援手些。”

      她说的本是客套话,却没想到罗欢竟眼眶一红,扭过头拭泪去了。
      玉京怔了怔,她回头看卫熠,卫熠也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过了几息,罗欢才平复声气,垂头抱拳揖道:“小人失礼了。方才大人一席话,正说到了大帅的痛处。”

      “哦?”玉京做了个讶然的表情。

      罗欢见她确实不知,便将刘抟之子刘洪已被缉入京师,腰斩弃市之事从头到尾,细细告知,玉京这下真的讶住了。

      原来这起乱子里,还夹着刘洪被杀的事头,难怪刘抟好端端地守了蔡州十几年,突然竟要起兵谋反。

      玉京心中震憾,起身对罗欢深揖一礼。罗欢急忙起身还礼,他不敢抬头正视,只听对面呖呖莺声,缓缓说道:
      “天子远在朝堂,难免一时被奸人蒙弊。但既是冤案,必能昭雪。刘将军一生忠义,军功卓著,还请大人多多规劝,千万不要一时义愤,毁了终身名节。”

      罗欢正是等着她的话头,忙一膝跪下,拜道:“大帅亦后悔莫名!还望大人救大帅于水火!”

      玉京知道他主动来访,定然有话要说,忙双手扶起他道:“玉京此来,正是想为将军效力。大人有话,旦说不妨。”

      军帐外,北风扯着呼哨在山间冲撞着。
      层层雪沫像卷起的雪涛,肆无忌惮地席卷天地。

      “是,下官马上就将纸墨给大人送来。大人安坐,下官先告退。”
      罗欢双手抱拳,再三辞谢着,退出军帐。

      他怎么也没想到,甄玉京会同意自己的计划,还要给魏陌写封“求援”的亲笔信。
      中途那个卫义有心阻拦,也被她压了下去。

      退出军帐,罗欢脸上略带谄媚的笑意便全然退去。

      大帅的那个计划,他原本是不赞成的。
      大帅不信任袁无涯,多半是感情用事。毕竟爱子刘洪死于蒋钦若之案,后来王钟秀的做派令人不齿,大帅厌恶同为方士的袁无涯,也无可厚非。

      可大帅竟打算不杀甄玉京,以其为饵,钓魏陌入营,以这两人为质,试探甚至是逼明远侯魏宸就范!

      罗欢不敢相信这是大帅的决断。

      在京中生活多年,他更相信王钟秀才能真正左右天子的诏令。不管明远侯军功如何卓越,天子明面上如何倚重魏家,但魏氏说破天,也只是皇上的臣子,皇上对他的话可听可不听,罗欢根本不信,魏侯能让天子赦了大帅的命。

      但王钟秀可以。

      所以罗欢坚持地认为,依附魏宸,远不如信任这个袁无涯来得可靠。
      只无奈,大帅临行前交待的事,他不敢抗命。

      原打算借甄玉京之口坏了这个计划,毕竟甄魏两家虽是世交,可是若将对方唯一的世子匡骗到敌营,身陷危地甚至影响天子征讨大计,这种事,岂是能轻易应承的?

      可谁能想到,甄玉京竟然爽快答应了!罗欢实在高兴不起来。

      只能说,甄玉京到底是娇养深闺的女儿家,不懂兵事,以为两军对阵,竟能因一人为质而和谈解决。

      “来人!”罗欢叫来传令兵,仔细听了一遍魏陌大军的动向,在脑中盘算了一遍后,又唤来亲卫军校,将想定之事交待一番。

      “真、真绑么?”军校有些犹豫。
      他也是上京人氏,想当年,那个小小玉人通身华服,头戴尺许高的花冠,美得如绵绵云上一缕霞光。

      她那时不过五六岁,仪态万方地端坐在24人抬的乘舆上,浩浩荡荡地行过朱雀大街,那般盛景,至今仍深深刻在他脑海里。
      在见到活生生的甄玉京之前,从没人相信,竟有凡人能生得那样美。

      作为一个普通军士,他怎么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如此切近地见到那位神仙下凡一般的“迎神女使”。

      “不仅要真绑,还要绑紧些。”罗欢一双浓眉几乎拧成个川字,见军校一脸犹豫,他一巴掌打在他头盔上,“不装得像些,怎能骗过对方?!”

      军校这下似乎才明白了军令不可违,忙捂紧头盔跑出去准备。

      罗欢负手站在帐前。
      其实能不能用甄玉京骗来魏陌,他一点也不关心。他也并不担心甄玉京趁空逃走。他甚至希望她逃,这样他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引箭射杀她。

      是,他就是想杀掉她。
      之所以一直没有动手,是怕无故而杀,令刘抟更加被动。所以,他一直在寻一个合适的机会。

      只有用她的人头取悦了王钟秀,才能换刘抟活命。
      所以,甄玉京必须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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