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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顾元亭 ...

  •   顾元白在睡觉前又坐不住,偷偷摸摸爬到唐京墨的窗前,被人发现然后揪进屋里之后,又开始缠着人问怎么了,到底是想到什么事情了。
      唐京墨不但不说,反是问了顾元白今日他们商讨的内容是不是再在宫中同化几人,有没有确定的目标。
      顾元白没辙,只好顺着唐京墨的话转移了话题。他说唐京墨说得对,并且目标已经确定了,是顾元亭。
      “顾元亭?”唐京墨不解,“有了你这个嫡次子,还要你二哥这个庶出干什么?”
      “因为要动大余,不仅要动顾玄雍,还得动太子顾元呈。但是顾元呈虽才二十有五,但是这几年也是在宫中势力庞大,太子党逐渐膨胀,倘要动他,怕是得动不少力量。”
      顾元白顺势坐在了唐京墨旁边,继续道:“他们认为,动摇顾元呈的最便捷方法就是从皇子内部起内讧,反对他这个太子的地位。但如今,除了四公主顾元晏,心智成熟的怕是只有二哥顾元亭一人了。”
      房间里回归了沉默。唐京墨默默地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慢慢抿着:“你想这样做吗?”
      “当然不想。”顾元白攥紧了拳头,关节被攥地发白,“我本身入局就是在演戏,若是假戏真做,当真伤了二哥,岂不得不偿失?”
      “行,我知道了。”唐京墨把茶盏里剩下的茶仰头一饮而尽后起身,“不想做的就别做了。回去休息吧。”
      顾元白没动,抬起头望进唐京墨的眼底:“你想干什么?”
      已经打算关门送客的唐京墨一顿,看着顾元白警惕的眼神,忽笑了:“瞒事情总露馅,别人想瞒你倒瞒不住。”
      顾元白没出声。唐京墨只好又坐了回去,慢悠悠道:“你贵为当今皇帝的嫡子,又在朝中得势,名声对你未来的发展很重要,所以你只需演戏套得线索便好,剩下的脏活累活给我便是。”
      顾元白听了便要张口拒绝,直接被唐京墨用手里的那本朔阴字典盖在了嘴上:“不然要我入局有何用?反正名声都已如此了,再差一点也无妨。”唐京墨把字典移了下来,看着顾元白那双在灯光下发亮的眼睛,“再者说,我能在唐府活下来那么多年,手腕和计谋未必就比你差上几分。这件事就交与我罢。叙敛,可否?”
      顾元白不想,但他不得不承认唐京墨说得有道理。他知晓自己对唐京墨“良善”的评价全然是因为在上一世的相依为命之中,顾元白侥幸窥得了唐京墨的面具之下的真实模样,但对外人而言,旁人对唐京墨“阴狠”“到处咬人”的评价绝非空穴来风。若旁人对顾元白的畏惧是因为地位上的敬,那对唐京墨就纯粹是因为惧。
      但到底是殊途同归,若是把他们两人同时陈在别人的面前,说不定别人更不敢惹的并非顾元白。
      “好吧。”顾元白最后应道。声音很小,还低着头,一看就是一副勉强的模样。
      唐京墨不再多相劝,他知道今日说再多顾元白怕是都信不过他。于是他便直接劝顾元白回屋休息。
      人都出了门,顾元白又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像托付终身似的郑重道:“仲砚,注意安全。”

      唐京墨思忖了好几日才下下了决心去去找顾元亭,结果顾元今这几日不知是不是被夸多了,学习比以前肉眼可见地要卖力,唐京墨想要给他放半天假,结果却反被人缠上说要再教一首词,最后是找来了比他大不了几岁的顾元期陪他玩才作罢。
      唐京墨昨日从顾元白口中得知,今日顾元呈约了顾元白和顾元亭一道在拈花楼吃酒。他提早把束发弄得松散了些,几缕碎发垂下,身着一袭素衣,等在顾元亭回府的路上。乍一看,当真是平头老百姓一个,放在人堆里就找不见。
      顾元亭住在悬月府,和歇云府是相反的方向,离皇宫也很远,地段不太好,而且悬月府明面上看着就要比歇云府要小,虽然也不是太明显。
      唐京墨猜测大抵还是因为顾元亭是庶出的缘故。顾玄雍哪怕是再开明,再努力一视同仁,他到底是有七个孩子,怎么可能做到一以贯之的平等。顾元亭比顾元白先开府,他却把更好的一座府邸留给了顾元白。
      所以,在顾元白眼中,顾玄雍不仅是个明君,还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父亲,他和燕然对他从小就宠爱有加,所以他歌颂顾玄雍。虽然顾玄雍对顾元亭也称得上是很好,但是有了顾元白和顾元呈的对比,想必也很难不红眼。
      但顾元亭是朝中内外出了名的老好人,对什么事情都不急眼,对什么都不争不抢,唐京墨倒是有些佩服,不像他自己,从小为了点可怜的关注弄得一身伤,最后还落个被逐出家门的下场。
      唐京墨今日其实并不急于求成,他今日只是想探探顾元亭的口风,再根据他的口风从长计议——如果朔阴的人等得及的话。
      唐京墨没有等很久,他远远就看见了顾元亭,身后跟着贴身侍卫,应当是从拈花楼散步回来。
      唐京墨也抬起脚,迎着他向前走去,只用余光观察着顾元亭的动向,等走到了跟前才一转头,看向顾元亭,面上一脸惊讶:“二皇子?”
      顾元亭闻声顿住,看向唐京墨。他眉头蹙了一瞬,等认出了是谁来又猛地瞪圆了眼睛:“唐少师?”
      “是,是。”唐京墨恭恭敬敬地作揖,“没想到二皇子还认得我。”
      顾元亭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您可是鄙人小弟的先生,能把那么顽劣的孩子教得服服帖帖,我和父皇都很感激您,怎会忘了?”而后他上下打量了唐京墨的衣着,面色未变,“唐少师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无事,无事。”唐京墨摆摆手,苦笑着,“每日都如此,没有特别的事。”
      顾元亭没顺着唐京墨的话往下说,于是唐京墨便自顾自道:“一条不得势的落水狗罢了。”
      顾元亭听了这话,没有任何应激的反应,仿佛根本听不懂唐京墨的意有所指。
      “唐少师这是什么话,您是元今恩师,如今又得叙敛的赏识,前途分明是一片大好啊。”
      “得了他顾叙敛的赏识如何?做了少师又如何?终究是凭着别人才能得他人半分敬意,连唐家都不收我,你说,还有谁会多看我一眼?”
      唐京墨处处说自己,却也处处在说顾元亭。可顾元亭不知是装的还是当真对顾玄雍没有半分埋怨,竟是展了一段宏图大志的发言,说什么最终都要靠自己。唐京墨听得烦,半天没听下去一个字,只顾着点头。
      等顾元亭说完了,唐京墨又一拱手:“还是二皇子觉悟高啊。鄙人不行,唐家做不了我的靠山,若是想在朝中立足,那就还得另攀高枝才是。若要靠鄙人自己一点点往上爬,不知得爬到猴年马月啊。”
      唐京墨编故事贬损起自己来毫不费力,他把外露的利刺全都对准了自己,在顾元亭面前赤裸裸地扎向自己。
      只要顾元亭没长着和顾元今一样的脑子,现在大抵都能明白,唐京墨这刺,表面上扎的是自己,实际上锋芒还是对准的是他。
      顾元亭最后笑了,笑中带一点苦涩,意味深长地拍了唐京墨的肩,语重心长道:“但是只有靠自己才是长久之计啊。”
      唐京墨不想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话,见套不出什么个所以然来便随便又扯了几句家常话,匆匆告了辞。
      离开了顾元亭的视线,唐京墨就又重新把头发束好。
      顾元亭的话不仅没有一丝破绽,反倒是把唐京墨教育了一通,估计他背后那侍卫看着都要偷着乐了。
      唐京墨觉得不爽利,但他心里又知道,这种让他觉得不爽利的人,又大抵是骨子里当真流着清澈的血,才会让他心生不悦。
      唐京墨更倾向于顾元亭生了个顾元白的心,但长了个顾元今的脑子,他两个兄弟最脆弱的东西结合在一起,让他成了一个可怜又无人问津的庶子。
      唐京墨忽然一顿:那为何还要拉拢这个满心向阳毫无作用的人?

      他的怀疑没持续多久,天上就开始滴了小雨,没过多久就越下越大,唐京墨的外衫一下就湿了个透,头发也被打湿了,碎发贴在额前,刚才重新束发的动作在这一刻显得很是多余。
      悬月府局里歇云府距离不近,唐京墨腿脚不算快,被打湿的时候才将将走了一半的距离。
      淋雨本没事,可这几日的天气是一场雨一场寒,现下浑身湿透,冷风再一吹,身体里的寒症瞬间又被逼得蠢蠢欲动。分明只剩一刻钟的路程了,唐京墨却硬是颤抖着,感觉走了好久却还没到。
      他瑟缩着拉紧了外裳,脑子混沌地想,如若是现在见到顾元亭,说不定还更有说服力一些。他还想着请柳有没有点上炉子,想等他回了歇云府,要直接钻进被子里,任谁叫也不起来。
      寒气逼得唐京墨的脑袋已经有些失神了,他一时分不清现在是现实还是他这几日频繁袭夺他神识的记忆。如若是记忆,那他是不是再忍一忍就好了?再忍一忍,等他倒在路边,等他醒来……
      忽然,身子猛地被人撞上来,而后被紧紧地用衣物包裹住。唐京墨睁眼,是那件熟悉的大氅。他抬头,望见了顾元白。
      现在他知道了,这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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