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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许淮知跟着他们一行人下了山,看了看大家的神情都不太好,周围一阵低气压让善言的他也说不出什么话。

      所以他把注意放在了周围的景色。因为有前车之鉴,他只敢走在宁复礼的前面,在对方的视线范围内活动。

      这一路上他直观的感受上,是这个村子未免也太寸草不生了,只有一些他根本辨认不出种类的植物稀稀拉拉地长着。路边几棵枯树,连树皮都被扯得乱七八糟,也不知道丢到哪里了,看起来有些可怜。

      来的路上许淮知仍在晕车,没怎么细细观察过这里。这一下山,尤其是方才见过山上孙老先生的宅院,对比之下更显惨淡。

      简直像被什么东西下了诅咒一般。

      许淮知心知不对劲,但是看其他几人要么愁云惨淡要么面无表情,原本想说什么但还是接着闭嘴了。

      跟着妇人走到山下村中,许淮知依旧觉得沉闷。他看了一圈,发觉村里虽然房屋还算多,但是在外面活动的人却几乎没有,仅有的几个都是些老弱病残。

      宁复礼淡淡开口:“其他人呢?”

      妇人喃喃解释道:“村子里的人白天都去城里打工了,晚上才会回来。”

      见宁复礼不知要去哪,妇人慌忙扑过去拉住他的手,慌乱道:“我的孩子……”

      宁复礼思索了一瞬,打断了她:“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妇人呆愣地看他,焦灼的心情奇妙地慢慢宁静下来,反应了一会点了点头。

      宁复礼问:“来的路上,我看到你们这应该是有不少荒地的,大多都有开垦过的痕迹,为什么现在完全废弃了?”

      妇人犹豫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老者,半晌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很早之前就这样了,在这边种什么都减产,连带着务农的人家那一年都要跟着倒霉,哪哪都不顺。以前家里就有老人说,我们一个村的祖上,大概是冲撞过稷神的。”

      宁复礼凝视着她,看得对方心里发慌,才慢慢挪开视线,淡声道:“我大概知道了一些。你的孩子暂时还没事,不用担心。等到今晚子时末刻,我会帮你找的。”

      妇人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有着让人安定的力量。她慢慢放松了下来,不再紧绷着一根弦。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相信对方了。

      见他懒得多说,知道自己打扰了对方,妇人也就识趣抹着泪走了。只剩个老者还站在原处,一言不发。

      宁复礼淡淡扫了他一眼,笑道:“您那房子风水着实不错。”

      老者不知道他此言何意,一时之间没能作出回应。

      宁复礼继续道:“您就别下山下得那么勤快了,您在自家宅子里呆着就挺不错的。福地还需福人居啊。”

      他点到为止:“这下边不是什么好地方。”

      老者有些犹豫地观察对方的神情,在心底斟酌了一会,还是果断选择了听他的。

      看着老者匆匆离去的背影,许淮知朝宁复礼疑惑道:“你这是……?”

      宁复礼笑道:“我这是为他好,他真是有福气。我还不想趟这趟浑水呢。”

      周怀许本身就不是风水堪舆这块料,跟着裴行殊近距离熏陶这么久也没学出点门道。

      所以连带着许淮知脑子里的阴阳五行相关的知识都趋近于零。对于宁复礼的一些行为他理解不了。

      不过他清楚对方是他师兄,知道他几斤几两,所以许淮知选择直接问:
      “那为什么非要是晚上?”

      宁复礼有些无奈地垂眸看他。不过还是选择了用简单的语言解释了一下:
      “大概就是,在某个特定的时间节点,此时会产生一些特定的条件,几个条件叠加起来,会发生一些你理解不了的现象。譬如,鬼门开”?

      看了一眼他的反应,宁复礼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道:“开玩笑的。不过其实也差不多,这里以前应该大规模死过不少人。死后它们就徘徊在这附近不走了,时间太久远了它们的力量,就是支撑它们的怨气也在逐渐削弱,不过积少成多也还是很让人头疼。”

      “现在不太清楚究竟是因为什么,让它们在这两年忽然变得难缠起来。”说到这宁复礼的语气凝重了一些。

      许淮知听得一阵发怵,宁复礼有点好笑地看他:“你怕这些?”

      继而宁复礼道:“你的力量不稳定。也用不上你帮忙,你晚上就正常去睡一觉就好,明天醒来我们就可以走了。这些本来就同你没什么关系,不用参与进来。”

      许淮知闻言下意识道:“其实我也不是怕这些。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吗?那你喊我来是做什么?”

      宁复礼想了一下:“你在这相当于我的眼睛。先前我告诉过你,我的能力被封了一半,但是你在我身边,能帮我恢复许多。可能因为你现在是厉鬼,阴气和戾气极重,会影响先生下的封印。”

      许淮知:“好吧,你一个人真的行吗?……那我可真睡了。”

      宁复礼笑着点了点头。

      话虽这么说,许淮知晚上没能睡好,甚至许久没复发的梦游老毛病又犯了。深夜,他恍恍惚惚地起身,想要出去走一圈。神思模糊,他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按照以往,他应该在转了一圈后回到温暖的床上,再沉沉睡去。不过这一次,他没能回得去。

      因为他误入了一个小房间。

      窗隙透进几缕风将一盏油灯吹得吱呀作响。屋内仅一张颇具年代感的木桌,许淮知伸手探了一下,发现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触感太真实了。

      许淮知有种恍然惊醒的感觉,忽然觉得很冷,身后似乎有一个什么阴影笼罩了自己,他有些僵直转过身。

      “鬼啊!”许淮知眼前一个白影,骇得他连连后退两步,不小心撞到桌棱上,疼得他脊骨阵痛,逼出了眼泪。

      他现在是真的彻底清醒了,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一阵心乱如麻。

      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情景。身前是一个长发白衣男子。皎洁的月光映在对方的侧脸上,一双凤眸通透又冷清,恍若天人。绸缎般的长发随意散在身后,身上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同身后门外的雪色融为一体。

      掩在衣襟下是一截红绳,色泽艳丽到让人难以忽略。

      似乎是活人,沒待许淮知松一口气,系统一句轻飘飘的提醒,他猛然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

      坏了,一瞬间他大脑一片空白。

      对方垂眸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他一会,辨不清神情。许淮知心道,先生不会这就要清理门户了吧?

      大概是原主残存的意识,他本能地畏惧着对方。

      他不敢直视先生,于是将目光错开,意外地注意到门外的雪景。

      等等……雪景?

      他心里一沉,忽然就顾不上眼前的裴行殊了,从面对这人的恐惧情绪里挣脱,猛地冲到门口确认了一下——

      真的下雪了。

      可是现在分明是初夏啊。

      怪不得会这么冷,有如实质的冷意如一把锐剑深入骨髓。他后知后觉般的,开始一点点打颤发抖。

      忽而一股暖意将他包裹其中。身后的人将狐裘披到他的身上,其上残存着对方的气息和温度,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意。

      “先生……”他怔忡片刻涩声道。

      裴行殊静静看了他一眼然后开口了,声似戛玉敲冰,透着一股难言的凉意:
      “回去之后再和我解释。”

      许淮知僵在原处,动作滞涩地点点头。

      半晌,他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小心翼翼问道:“这里是哪?您怎么会在这?”

      虽然很怕对方,但先前的惊惶一扫而空。毕竟有先生在,安全系数很高。

      裴行殊视线落到他的左腕处,神情柔和了一瞬,接着在屋内扫视了一圈,道:“我是来找你的。”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会给我惹麻烦。”

      许淮知被他轻飘飘的眼神扫得头皮发麻,虽然先生现在看着还算温和,不过他也很难说得准出去以后对方会怎么处理他。

      虽然他学业不精,从未同先生一道出过任务,但是听宁复礼偶然透露,似乎经先生之手的厉鬼都无一例外的魂飞魄散了。

      裴行殊身上没有什么活人的气息,冷冰冰的,许淮知更怕了几分,趁着对方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一小步一小步慢慢向后挪,直至完全消失在黑暗中。

      裴行殊声音很淡:“你躲什么?”

      见他神色躲闪,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轻声道:“你怕我?”

      许淮知有点不知所措。他听出了先生语气中的不悦,但是还是不太敢靠近对方,场面一时有些僵。

      裴行殊有些头疼,一时间不知道拿这孩子怎么办。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对方这么怕他。

      犹豫了一瞬,他伸出手,笑了一下。许淮知被晃了眼,觉得一时间如暖春冰雪消融灼灼桃花绽放。

      这让他有些失神,所以他也没有犹豫太久,伸手轻轻握住了对方的指尖。

      许淮知悄悄观察了一下,先生掩在竹纹描边袖口下的手,玉石雕琢成的一般,修长匀称。

      走神走得有些远,一时间连对方说了什么也没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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