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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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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在李家后花园，听到李晏对王默仙说的那句话之后，商今就一直想找李晏聊一聊。
只是她到底不是王默仙，没办法如王默仙一般，就像从前什么都没发生过、如今只是刚刚认识了李晏这个人一样，去跟李晏自然交流。
如今趁着郁老爷子寿宴，倒也算是个难得的机会。
李晏看着眼前的女人。
分明比王默仙大不了多少岁，与原主也是年龄相仿。
商今却已然有了能独当一面的模样。
固然有商今能力强肯下苦工的缘故。
李晏却不认为只有这样的缘故。
若非王默仙最近行为模式有了变化，李晏想，商今大概依然不会跟自己面对面说这样的话。
她看了商今半晌，摇摇头：“你需要的不是我的答案。”
商今默认了这个回答，但她并没有就此打住话题，而是看着李晏：“如果是从前的李晏晏，她会说我卑鄙。”
在商今和谢珩订婚之后，李晏晏确实说过类似的话。
如今李晏与身体足够契合，很多事情只消回想便能知道，虽说那些李晏晏自己不上心不过脑的事
李晏也无法回想起来，但这件事，恰巧是李晏晏在意的。
【联姻联姻，他们就知道联姻。】
【为了利益连自己的爱情和未来都能放弃，他们那些人根本就没有心】
当初商今看不上李晏晏的“不懂事”。
李晏晏同样也看不上商今的“事故”。
商今说这样的话，其实也不是为了刺李晏，她说话时，脸上带了淡淡的笑容，姿态也随意。
于是李晏开口：“如果你是希望有人跟你聊这些的话。”
她顿住，与商今对视。
然后，她继续：“有个朋友跟我说，公平与否，该听当事人的说法。”
“你也并没有绑着谢珩跟你定下婚约，不是吗？”
李晏看着商今的眼睛：“你跟王默仙又不一样。”
“你从来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东西。”
商今的眼睛，商今的眼神，李晏实在是再熟悉不过。
商今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得到自己要得到的，也知道这么做会引起的一切后果。
她孤注一掷，且，开弓没有回头箭。
李晏看着商今，商今也看着李晏。
良久，商今笑了：“你说，如果我结婚的时候指定你来当伴娘，墨仙会不会生气？”
李晏：“我觉得不会，不过你结婚的话，她可能会生气。”
小姑娘性子娇纵，却其实比谁都在意自己的姐姐。
过往，她以自己的姐姐为傲，比谁都更希望商今能嫁得比谁都好。
而如今，王默仙已经看到了另一个可能，自然也对商今的婚约心怀芥蒂。
王默仙是藏不住心思的性子，商今又是王默仙的表姐，对于王默仙对谢珩的态度变化，可以说是清清楚楚。
此刻李晏提及，她也不可能怪李晏给王默仙看到了这种可能，只微微叹了口气：“还是个孩子。”
纵然年纪上来说已经是个成年人，却到底还带了孩子的天真。
李晏并不否认这一点：“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商今于是又笑：“你看上去比我有经验。”
这点李晏否认：“我并不会这么养孩子。”
商今扫了一眼坐在李晏身边一言不发的“孩子”，点头：“也是，带孩子社交，给孩子保驾护航也不能算娇惯。”
李晏忽略掉她话里的促狭，回到原先的话题：“真决定好了？”
商今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谢珩人挺好的。”
顿了顿，又道：“这件事一开始就是我提的。”
商今说这话的时候，弯了弯眼睛，倒终于有了些年轻女孩的意思：“当时也就是试一试，谁想到他竟然真的会同意。”
二十几岁的姑娘，还没出学校就要开始为自己和妹妹的未来谋划，为了增加筹码，在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寻找一个合作伙伴。
她什么都没有。
她只有年轻貌美的自己。
李晏回过神：“谢珩人确实挺好的。”
她看着商今的脸。
商今确实算是一个漂亮的姑娘，而漂亮又要强的姑娘，又比只是漂亮的姑娘更叫人觊觎——逼良为娼，劝妓从良，从来就是男人的劣根——“谢珩未婚妻”这层身份，已经为商今挡了太多的觊觎。
看得见，动不了，自然便只能将商今当做谈资——就仿佛，这样，能叫他们依旧比商今高一等。
一如当初，她站在朝堂上，四面八方皆是如刀视线，言官一位接着一位，一条接着一条地列举着“长公主摄政”的伤天害理之处。
而正中，御座之上，她推上王位的“兄长”看着她，满脸的为难。
不论是咄咄逼人的，还是故作为难的。
他们踌躇满志，等着她退让。
也等着她承认，朝堂原本就不是女子该站立的地方——纵然，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摄政。
李晏觉得荒诞。
她质疑过自己的选择。
但国家也确实再经不起一次动乱。
之后，商今也只跟李晏聊了点儿家长里短，随后两个小的找妈妈，被王默仙带回来，两方人马方就此分开。
分开之前，商今向李晏发出邀请，表示过些日子要是大家都有时间，不妨一起到她新开的温泉山庄看看。
也算是替她考察考察。
李晏应下。
王默仙十分好奇她们聊了什么东西，怎么才这么会儿功夫，就熟悉到了能约出去玩的程度。
李晏莞尔：“问你表姐去。”
王默仙撇撇嘴：“你当我不敢问啊！”
说完也不再搭理李晏，挽着她表姐的手往别处走。
李晏则看李长欢：“会不会觉得无聊？”
李长欢摇摇头
李晏也不在乎她是真不无聊还是不说无聊，只牵起两个围着自己转圈的小的：“走吧，去找你们祖父祖母。”
……
王默仙说自己敢问商今，就是敢问商今。
第二天，她兴致勃勃地过来找李晏，看李晏打发了李长欢带两个小的去玩，便绕着李晏转圈圈：“你的那个朋友，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李晏倒霉料到王默仙最关心的问题居然是这个，闻言一愣，随即摇摇头，神色柔和：“是我故人。”
先前跟商今提起，无非是话赶话说到了哪一处，这会儿被王默仙再次提起，故人的音容笑貌倒是逐渐变得明晰。
那人少年时曾得当代大儒盛赞，说有状元之才，道李晏见到他时，弱冠的年纪，却方到初秋，便要用上手炉。
即便如此，也依旧一派光风霁月。
李晏问过他后不后悔。
李晏也至今记得他的回答。
——【殿下并未亏欠某，某所做一切，皆出于本意。】
——【某此生，不得走科举，不得入仕途，甚至不得康健，至于后代，若有婴孩投生我们这样的人膝下，反倒是害他。】
——【殿下甘为笼中雀，某甘为他人困缚殿下的牢笼，殿下与我互为拖累，实则互不相欠。】
——【况且，能得殿下这样的奇女子为妻，是某三生有幸。】
李晏一直觉得，自己其实已经算得上幸运。
虽说生母早逝，却有嫡母与长兄相护，父亲是他人的君，却愿意当她的父。
纵然后来不似封号般光鲜，却也总算保住了父母长兄所挚爱的家国。
而需要急流勇退时，又遇上过志同道合的盟友。
皇帝绝无可能叫立下汗马功劳、一生荣宠的镇国长公主连个体己人都没有，偏偏李晏不愿意叫公主府中遍地都是心思各异的莺莺燕燕。
正好，定国公阖家功高震主，叫新帝不安，贵为国公幼子的青年需要彻底断掉自己的前程，以换那座岌岌可危的庞然大物最后的喘息之机——至少，他要保那抚养他成人的老夫人百年之前，不必担惊受怕。
李晏跟那位曾为京城最风光的少年、却为了阖府荣耀能在十二岁时给自己下毒毁掉根基，又在弱冠之后毅然决然把自己嫁入公主府以绝前程的国公府公子之间，确实没有什么儿女情长的往事。
但作为盟友、扮演恩爱夫妻的那段时间里，李晏自认与对方相处得还算愉快。
故而，在对方病逝后，李晏亲自去看过国公府的那位老太君。
老夫人年迈，一双眼睛却清明。
在李晏要执晚辈礼时，老夫人制止了她。
老人的话语重如千钧：“琰儿没了，你却该多保重。”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我也没几年啦，若是哪日空了，便来陪我这老婆子解解闷罢。”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会结婚是因为她不结婚皇帝不安心，首先肯定会被骂，其次也怕公主利用自己的婚姻笼络一些人。
国公府则是本来就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实在不再需要一个人中龙凤了，文的武的都不需要，新帝也迟早动他们，小少爷就是希望皇帝能看在老国公的功勋和国公府最好的苗苗废了的份上，动手也别动太狠。
公主和小少爷从一开始就是交易，后面则是被关在同一个笼子里面互为枷锁的两个人好好相处。
爱是没有的，一开始就没有，爱情会让人滋生幻想，所以这俩都没有什么心思也没有精力去谈情说爱，充其量就是患难朋友。
至于老太太，她什么都知道，所以看公主和看自己的小曾孙是一样的。
（然而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两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