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你不心动》关年

15、求助

　　沈逸放下筷子，很认真地说，“我知道。”

　　姜且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她目光转向茶几，略显单调的客厅，桌角放了一束风铃花。刚刚洒上水，微含的花苞上还挂着水珠，花瓣透亮。

　　风铃是姜且特意去花店挑的，沈逸的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装饰，挑颜色太亮眼的花不协调，姜且就选了几束浅紫浅粉的风铃拼在一起，插在了他的白瓷花瓶里。

　　很和谐，在房间里一点也不突兀。

　　沈逸进来时，视线短暂地落在那束花上，他没有多问，但是看他的表情，应该是心情不错。

　　他用自己的杯子接了点水，倒了点在自己的手心，小心地往花瓣上撒了点水珠。

　　在家里穿得休闲，他换了一件白色的棉麻短袖，因为要做造型，他刘海留得有些长，稍微挡住了些视线，他用手简单抓了两下，抓成了三七分，微微露出点额头。沈逸比姜且小几岁，眼角才刚褪去少年时的稚气。

　　吃完饭，沈逸很自然的收拾桌子去洗碗。

　　演唱会行程紧张，为了以最好的状态面对观众，姜且在他家里住的两天，才知道他每天清晨都有出门跑步的习惯。

　　厨房里水声淙淙，姜且坐在沙发上，看到他抬起手臂露出的流畅肌肉线条。

　　【萧梵：姐姐，节目的档期定下来了，大概在三月初，我们被分给了锦星娱乐，大概是跟着他们公司出行。】

　　【姜且：好的，我知道了。】

　　姜且盘腿坐在沙发上，邮箱里刚好发来条邮件。她看得仔细，没注意沈逸什么时候坐了过来。

　　“看什么呢？”沈逸好奇地凑近了些，姜且闻到了他发丝上残留的洗发水味。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洗好了澡，发顶还很潮湿，脸上还有没擦干的水滴。

　　“工作室和你们公司的合约。”

　　沈逸干净的黑色瞳孔微微睁大，显然他并不知道这回事。

　　“电视台出了一个旅游类的慢综，大概要走12个城市，会涉及地方文化的宣传，盐巷站会有一个古法旗袍的专展，考虑到节目效果，锦星打算和我们工作室合作。”

　　姜且把邮件内容简单给沈逸念了一遍，“艺人的服装要符合当地特色，锦星想让我跟组去盐巷，估计是锦星已经确认争取到了一个艺人的名额。”

　　这是官方综艺，地方扶持力度大，对艺人后期的宣传有很大的好处，名额有限，最近几家公司为这几个位置抢破了头。

　　“去几天啊？”

　　“还不知道，我就跟去盐巷一站，顶多半个月吧。”

　　姜且忙着给萧梵发信息，没注意到沈逸眼神里的无措。

　　*

　　【是有那么一回事，前几天刚开过会，傅总的意思是让宋璟去，毕竟他现在大热嘛，力捧对象。】

　　沈逸站在阳台，久久盯着手机弹出的信息，没有回过神。

　　他对资源向来不感兴趣，他写他的歌，尽力做好每一个舞台。即使来钱快，他也很少去凑热闹参加综艺在镜头面前硬凹人设。

　　但是他没想到这个综艺姜且也会去参加，最让他担心的是，姜且要跟着宋璟的团队一起去。

　　半个月，他看了眼日期，半个月吃住都要在一起。

　　他不同意。

　　*

　　“栗萍！动作要快！待会演员毛巾热水都准备好，下面那么多活看不见吗？”

　　角落里不起眼的女生陡然一惊，手里衣服掉了一地，

　　“好的，我这就来！”

　　她慌张地捡起衣服，迈过地上杂乱的道具，抬脚转身，被手边三脚架绊倒。

　　“小心！”沈逸眼疾手快地拉住她胳膊，单手把她提了起来。她很瘦，年纪不大，一副学生模样。

　　“谢谢谢谢，”她狼狈地扶起三脚架，定了定神，惊呼一声：“哎？沈老师？”

　　对于老师这个称呼，沈逸有点想笑。没想到他一个学生时代打架逃学的问题分子有一天竟然能被用老师这个词称呼。

　　那女孩声音不小，立刻惹来几个人围观。

　　“沈逸来了！”窃窃私语速度惊人地传遍片场。

　　周遭目光汇聚，到了不能视而不见的地步。沈逸被迫移开视线，微笑颔首，和大家打了招呼。

　　“姜哲在吗？”他目光扫过一圈，没看到姜哲的身影。

　　“在在，他在拍外景，不在这，我带你去吧。”

　　发现沈逸的女孩莞尔一笑，放下手里的服装，热心地给他带路。

　　沈逸看了眼她挂着的实习证，道了谢。

　　当艺人那么久，还是第一次来剧组，陌生的布局勾起了他的好奇。

　　一部戏，现场的人远比他想得多得多，等在戏份的年轻群演披着军绿色大衣，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还有几个人在堆成山的鞋子堆里挑挑拣拣，寻找合适的尺码。选角导演在人堆里讲戏，荧光笔划过的剧本杂乱扔在桌子上，几盆多肉顽强挤在角落。

　　实习的小女孩非常热心肠，“姜老师应该还没结束，我去搬个椅子过来吧？”

　　沈逸看她充满干劲的样子，连忙摆手，“不麻烦你了，你先忙吧。”

　　“好，那你有什么需要的话就喊我，我去准备下一场戏的布景。”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很小的一张脸，黑色厚边的大框眼镜占了几乎半张脸的面积，镜框尺寸明显不合适，老是滑下鼻梁。

　　认识不到两分钟，她就推了四次。

　　周围闲着的人很多，可大部分活好像都是这个学生模样的人在做。不合适的宽松蓝白色外套，略显瘦弱的身材，沈逸莫名想到了学生时代的姜且。

　　“栗萍！你眼里是一点活没有吗？现在的学生真是娇生惯养，在饭局上一点眼力见也没有，酒不能喝苦不能吃！”

　　“闭嘴。”

　　第一次被呵斥的副导演显然很震惊，刚要叫骂，看到了沈逸，硬生生把下半句憋了回去。

　　“沈逸？”他难以置信，赔笑着，“来怎么不说一声，我们好派车接你，是过来探班吗？等谁啊，我帮你叫一声。”

　　“你眼瞎了吗？看不见我和她说话吗？”他拧眉，“我用得着你叫？”

　　沈逸近几年势头很猛，导演请了他几次来客串也没有请动，副导讪笑，不敢得罪。“那我去拿毛巾，栗萍，”他尴尬地转移话题，“好好陪陪你朋友，今晚就提前下班了，早点休息，明天有事的话可以请假，工资照发，别担心。”

　　“好......”

　　沈逸放下搭在她肩头的手。其实并没有碰到，他留了一条缝隙的安全距离。

　　“谢谢。”栗萍低着头道谢。

　　沈逸客气地笑笑，指了指眼睛，“你带冷茶色细边框会更好看哦。”

　　她屏住呼吸，耳边泛起红晕，“谢谢。”

　　“他再针对你就去找姜哲，”沈逸了然，娱乐圈潜规则大家心知肚明，“告诉姜哲是我让的就行，姜哲会帮你。”

　　出了室外，从天而降的水流猝不及防淋了他一头。沈逸骂了一句脏话，抬头，看见几根水管连成一片，几个人穿着雨衣向上冲水。

　　原来是人工降雨啊，他讶然，他一直以为电视剧里的雨戏是真的等到下雨天才拍的。

　　姜哲站在“雨”里，手里拎着道具铁棍，和一帮混混模样的人在缠斗，身后护着一个淋得湿透的女孩。

　　好一个疼痛青春偶像剧。

　　沈逸看好戏地眯眼，慢慢走到导演后面看显示器里的取景。

　　“咔！一条过！”

　　等待在场边的助理马上冲了上去，把手里厚实的毛毯披到他们身上。

　　“状态很好，姜哲！”导演扬扬下巴，又补充了句，“夏瑜进步很大啊！”

　　被提及的女孩眼角笑得弯弯，一扫特效化妆灰头土脸的狼狈，

　　“谢谢徐导。”

　　水管停止冲水，地上汩汩积水流淌。姜哲脱掉外套，接过助理递过来的一身衣服。

　　助理低语几句，他诧异地看向沈逸的方向。

　　沈逸扬扬下巴，全当示意。

　　姜哲没说话，径直走进房车。再出来时，他已经换上一套干爽的衣服，抬手擦拭半干的头发。

　　在助理的提醒下，姜哲绕了半场来找过来探班的沈逸。

　　“来干嘛？”

　　“演流氓真有天赋啊，”沈逸笑着夸赞，“本色出演。”

　　姜哲睨了他一眼，“以你为原型，”他补充，“北街混子。”

　　几年不被提起的称呼让沈逸有些跳戏，他闷声笑。

　　“那也是你不干了才轮到我的。”

　　今天是大夜戏，连轴转一天后，短暂休息半小时就要马不停蹄地拍下一场。

　　经纪人在发沈逸请客的咖啡奶茶，奶茶店的工作人员派了两辆车才运过来，装得满满当当。

　　全店种类都被包了下来，按口味码了一地。

　　“沈老师今天请各位吃饭啦！晚点还有夜宵送过来！”

　　外场跑了一天的人瞬间来了精神，此起彼伏的“谢谢沈老师”断断续续喊了十分钟，沈逸含笑颔首。

　　“这么大排场，音乐人的钱那么好赚吗？”姜哲一语道破，“求我办事？”

　　“嗯，”沈逸狭长的桃花眼蕴满笑意，能伸能缩的说，“谢谢哥。”

　　姜哲后退两步，搓了搓手臂，一脸嫌弃，

　　“你好恶心。”